福康安病倒了,還病的很嚴重。
因為他不到五個月的時間,被乾隆支使著從北京跑到齊齊哈爾,然後又從齊齊哈爾跑到廣州。
光是在路上的時間就高達三個半月,乾隆又因為廣東形勢緊張,幾乎是在福康安到達齊齊哈爾就任黑龍江將軍不久,就派鑲紅旗人傅玉代替他,讓福康安火速趕到廣州。
莫子布有時候覺得,乾隆可能也是個P社玩家穿越的,不然沒有理由誰好用,就把他當NPC往死了用。
五個月的時間,北京到齊齊哈爾,然後齊齊哈爾到廣州,不考慮是否水土不服,就以目前的交通,趕路也還是能把人趕死的。
福康安能撐到基本穩住情況才病倒,已經算是奇蹟了。
而他一病倒,阿桂還在京城訓練剛剛被打野來的索倫人和巴爾虎人。
海蘭察剛率領西域來的兩千西贊火手和伊犁馬隊在湘南適應南國氣候,戰爭的腳步,又緩慢了下來。
只是他這麼一放慢,阮文惠就感覺壓力山大,他接連派出使者,要求到廣州來拜見福康安。
因為阮文惠發現,福康安和滿清,完全對莫子布的實力誤判了。
而福康安正在病中,壓根沒有心情接見阮文惠這麼一個他眼中蠻夷。
雖然福康安能力確實不錯,但這傢伙的缺點也非常明顯,自大、蠻橫,
好奢侈,還自始至終帶著一股滿洲太君的傲視眾生感覺,除了滿洲一些高級軍將和某些漢臣以外,他誰也看不起。
是以,此時的福康安正拿著阮文惠命人送來的拜帖和對興唐軍力評估的書信,輕蔑的一笑,對身邊的滿洲高級將官說道:
「此輩小兒,見過甚大場面,才將幾個兵,就來品評天下人,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我觀那莫五,每戰必好趁虛而入。協助鄭昭收復暹羅如此,打殺白象王如此,入順化也是趁著幾方混戰得手。
進了北河,拖延至今還拿不下諒山,如此戰力,還說什麼兵精將猛,橫掃天南,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福康安的堂兄奎林也笑道:「我看這阮文惠就沒安好心,他不是真心投靠咱們大清,不過是想借著大清的兵鋒去打莫五而已。
他既然守了諒山一年多都沒事,想來再多守幾個月也不是什麼難事。」
福康安下首的貴州綠營平遠協副將朱射斗,雖然覺得莫子布的對應方式有些怪異,但他也沒想到莫子布竟然是要在紅河平原與滿清大戰。
因為在朱射斗看來,莫子布少騎兵,南人戰鬥力又弱,正該憑險而守,
極力避免在大平原上與滿清作戰才是。
「福大人,依末將來看,那莫昭以前明遺民自居,據說他還在安南大放詞,要使安南越人再歸漢。
此次他大兵進了北河,卻一年多拿不下諒山關鍵要地,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內部出了問題。
想來是莫昭的化越為漢之事出了大問題,以至於他抽不出足夠的力量去打諒山。」
正在此時,早就通報過的新任廣東巡撫朱走了進來,聽到朱射斗之語大讚,「老將軍果然是朝廷棟樑,竟然與我得到的消息分毫不差。」
朱把幾張寫滿情況的紙張遞給福康安,「福大人,十三行蔡總商送來情報,他手下有商賈名曰江留行者,常年在安南行商。
他得到消息,莫五在去年大肆挑動漢越之爭,殺安南大儒黎貴懷等飽學之士數十人,隨後又株連處死了上千人之多。
彼時還占據高平、宣光一帶的黎維桃命大臣丁錫壤反攻,反被大敗,連宣光都丟了。
隨後莫五更加肆無忌憚,大肆迫害不肯漢化的越人,導致三四十萬人逃到諒山歸順了阮文惠。」
病中的福康安連續咳嗽幾聲,等止住咳嗽之後臉上才露出了幾分笑意。
「朱撫台幸苦了,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莫五在北河鬧出了大風波,以至於無法進攻諒山。
阮文惠得了數十萬人投靠,一來糧食有所不足,二來實力大為增強,現在就盼著我們立刻去打殺了莫五,他好回去取代黎氏做大王。」
最後福康安做出了總結,「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個是居心回測的前明遺民,一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安南獼猴。都在等著占我大清的便宜。」
一旁的滿人奎林簡直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那就先讓他們狗咬狗一段時間,等他們打的哭爹喊娘的時候,咱們再從鎮南關入北河。
就如同昔日睿親王率我八旗健兒在一片石時那樣,把莫五這李闖給打崩,再驅著阮文惠這吳三桂去更南邊,至於北河嘛,哈哈哈哈。」
奎林大笑之聲,「莫五已經幫我們調教好了,咱們直接收回來就是。
如此萬歲爺就是數百年來再次收復安南,使金甌無缺的第一明君,我等也可以名留青史了。」
一席話,說的屋內眾人都喜形於色,因為這就是乾隆的要求,他們一旦完成,給乾隆臉上大大的爭光,這潑天的富貴起碼夠吃上三代。
朱跟著笑了一會,隨後對福康安說道:「所以此戰的核心,在於不能讓莫五攻下諒山。
若是昔年李闖搶在我大清之前攻陷山海關,擊敗吳三桂,再把門一關,
我大清就沒那麼容易入主中原了。
現在也是一樣,沒了諒山,大軍就要北河的叢林中與莫五纏鬥,單是諒山城就很不容易攻克。
是以下官建議,可通過廣西先為阮文惠輸送一批糧食過去,然後派一員經驗豐富的戰將同去,密切注意諒山的情況,一有不對,我們可以馬上支援。」
朱射斗看著目視自己的朱,當即明白他說的經驗豐富老將是誰了,當即一拱手主動向福康安請令。
「大帥,末將朱射斗請率本部六百人奔赴諒山,阻莫五於彼,為我八旗大兵爭取修整時間。」
福康安點了點頭,八旗兵太累了,剛打完大小金川,只修整了半年又要出動,上下的心氣都不怎麼高。
是必須還要等幾個月,等在廣州把他們養的肥體壯,戰意恢復之後,
才能入北河。
「那就辛苦老將軍了,只要莫五拿不下諒山,待我八旗健兒修整完畢,
必在北河的平地上,一戰而定此賊!」
嗯,雙方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莫子布覺得他步騎炮齊全,還有擲彈兵和獵兵,在平原上布線列步兵大陣,有極大的優勢。
滿清覺得自己八旗兵戰力強橫,且騎兵眾多,只要在平原上開打,一定能碾壓莫子布。
於是明明緊張的都要擦槍走火了,雙方卻始終沒有爆發最後一步的戰鬥。
唯一鬱悶的就是阮文惠了,因為他覺察到了莫子布和福康安的『默契」,阮文惠感覺,這樣不管誰勝,他的結局都不會太好。
二月初二,興唐軍打下了彭亨,莫子布親自去到北大年,接受了柔佛蘇丹國默罕默德三世的停戰請求。
默罕默德三世蘇丹同意割讓彭亨蘇丹國給興唐,並向華人完全開柔佛蘇丹國,承諾他們將得到跟本地居民一樣的待遇。
法屬印度的本地治理總督勞里斯頓專門從印度過來,親眼目睹了這場戰鬥,看到興唐軍四千人幾乎是摧枯拉朽般擊敗柔佛軍一萬三千人之後,他立刻就返回了印度。
隨後這位總督大人一面向歐洲回報莫子溶的彭亨大公爵是實至名歸的,
一面認為興唐軍已經有在印度跟不列顛人手腕的能力了,催促本土加大援助力度。
三月,黃公質之子黃公瓚來到了東京城,莫子布讓他改回莫姓,改名為莫侯瓚,封高平郡公,作為北河莫氏的一個標誌性人物帶在身邊。
隨後,莫子布命吳文楚帶黃公原本的部將鄧廷嘉、阮陀求等,擊破了西北一大票表面上支持黎維桃的少民土司和酋長。
並在甘棠縣一帶修築堡壘,防備清軍從雲南方面順流南下。
三月底,陳光耀親自率領四千人進攻高平,把黎維桃打的鬼哭狼豪的,
只能在阮輝蒙等大臣的護衛下,全員通過龍江跑到廣西龍州躲避。
而後興唐軍並沒有占據高平,而是撤軍南返,給福康安等人造成一種兵力不足,內部不穩,無法占據高平的假象。
四月中,阿桂到達廣州,隨即便以天朝上國欽差的名義致信莫子布。
聲稱後黎朝是滿清認證的安南之主,安南王只能是黎維桃,希望莫子布識趣的退出北河,滿清或可既往不咎,讓莫子布繼續鎮守順化,代替原本廣南阮氏的角色。
莫子布則回信給阿桂,只有幾句話,卻把阿桂和福康安氣得差點當場就點起大兵來干莫子布。
汝本苦寒之地末裔,何必東施效,沐猴而冠,效仿我華夏之禮儀道德,做甚冊封,講甚法理。弗如點起大兵,與我以力相鬥,尚不失東虜本色。」
好吧,這下完全沒得談了。
六月,乾隆正式下達護送黎氏回國,征討莫子布的詔令。
滿清調集駐京健銳營,內外火器營,前鋒營,驍騎營步騎五千。
關外駐防八旗一千五百,索倫、巴爾虎等兵兩千。
伊犁西贊火手兩千,馬隊兩千。
荊州、廣州、福州三地駐防八旗共計六千。合計八旗兵一萬八千五百。
此外調貴州、廣西、廣東、江西、雲南五省綠營三萬七千餘人,廣東、
福建兩省水師戰船一百七十餘艘,兵將一萬七千餘人。
至此,滿清一共動用了滿漢兵將七萬兩千五百人,民夫預計動用三十萬人以上。
準備由雲貴總督圖思德率偏師一萬,走麻栗坡寨與河口兩處,直奔東京西北邊的宣光。
主力接近五萬五千人,走憑祥出鎮南關,匯合阮文惠所部一萬五千人之後,七萬大軍直奔東京城。
福建、廣東水師則自海上匯集白藤江口,逆流而上控制東京以南州縣,
並掩護主力渡過富良江天險。
同樣在六月,從歐洲來的援軍終於到達,海軍由奧利維耶伯爵路易斯吉盧埃.德.奧利維耶率領。
一共三艘五級風帆巡航艦,另攜帶了大量工匠和圖紙,準備在歸仁港建造剩下的三艘。
陸軍的八百匈牙利騎兵由一名叫做拉科奇.格佐的大鬍子上校率領。
嗯,一聽這名字就知道,這傢伙,就是那位鬧獨立的特蘭西瓦尼亞大公拉科奇.弗倫茨的族人。
因為匈牙利跟中國一樣,是姓在前,名在後,因此這位姓拉科奇而不是格佐,就是拉科奇家族的人。
不過,這些騎兵經過了一年的海上跋涉,不但自己狀態不行,在奧斯曼領土伊拉克上船的戰馬狀態也很差,長途海上航行,讓人和畜生都遭受了極大的摧殘。
且這些騎兵還沒有和戰馬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和默契,暫時是不能上戰場的。
但莫子布還是非常高興,因為這次隨著艦隊而來的,還有莫子溶在歐洲採買的三十萬斤硝石,半年後還會有三十萬斤到達。
這使得莫子布的火藥儲備,至少能打一場十萬人以上的會戰了。
七月,莫子布下達了全國動員令,匯集近衛軍五千五百,鎮軍二萬二千,海軍八千,衛所軍、回良人、志願兵三萬,總兵力也高達六萬六千五百。
從暹羅、嘉定來的糧食一船船的運往了北河。
連嘉西道的礦工都招募了四千人,除了羅芳柏沒有來之外,吳元盛、江戊生,李存義這種江湖人士出身的嘉西道骨幹官員都徵召了過來,確實稱得上一場搏命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