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最終還是拿顧問卿沒辦法,許諾脫下外套,穿著一身睡衣,就躺了上去。
她出門太著急,甚至忘了穿內衣。
於是又翻身下床,從衣櫃裡翻找,拿了一個枕頭又上了床。
顧問卿看到許諾用枕頭將兩人隔開,撇了撇嘴,看上去十分不滿意許諾的做法,但是又不好明目張胆地把枕頭移掉。
躺了半晌,許諾感覺到顧問卿和她一直緊握著的手逐漸放鬆,於是偏頭去看他,顧問卿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看上去似乎已經進入深度的睡眠狀態,自己也就鬆了手閉上眼睛休息。
事實上,如果獵物看到了獵人放鬆警惕,那就代表她已經進入了早就為她預設好的陷阱。
而顧問卿是天生的獵人,他極少表現出強烈的欲望,他克制,他隱忍,他更擅長偽裝,他想要什麼東西都不急於一時的索取,他喜歡探入囊中後再細細品味 。
顧問卿從不覺得自己脆弱,他允許自己沉淪,允許自己墮落,但他不允許自我的軟弱。
在看到許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滿血復活。
天知道她披著一頭捲髮,喘著氣,穿著棉麻花邊睡裙來到他床前,蹙著眉頭的樣子有多誘人。她頭髮和睡裙就摺疊得搭在一起,從頭到腳呈塔型,整個人像個小蛋糕,聖誕樹造型的小蛋糕。
許諾很少披頭散髮,她喜歡乾淨利落的自己,顧問卿也極少見,為數不多的,都在夜晚。
他最愛她的那一頭捲髮,最長的能垂到腰際,最短的則經常翹起落在她的額前、小鼻子上還有耳旁。風一吹,它們就那樣飄的飄、盪的盪,擾得她煩,也擾得顧問卿煩,他比她更煩。
迷糊,虛弱,嬌氣都只是他留住許諾的手段 ,先把眼前的小蛋糕吃干抹淨了再說。
他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夢。夢和現實太容易區分,許諾有種特殊的香氣,無法作為電信號被仿造,那些為了寬慰自己而模擬的夢,都聞不到這股真切的香。
他慢慢將枕頭挪開,扔到了身後,弄出了些聲音,惹得許諾皺了皺鼻子,迷迷糊糊地翻了身,背對著他睡。
這樣更好,他目光灼熱,嘴角扯著笑。
許諾感受到有溫度從脖頸處傳出,自己似乎枕到了誰的胳膊,可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無力推脫。
緊接著,顧問卿把另外一隻手覆在她的腰肢上,輕輕一拉,許諾就被翻了個身,被他迎進懷裡。
他在一瞬間,觸碰到了那片柔軟,恨不得抱得更緊。
力度大得把許諾箍醒,「顧問卿,你......」,她正掙扎著要轉身。
「冷,諾諾,冷。」
許諾看得出來他根本是已經醒了,又故技重施,依然堅持著要轉過身去。
「啊!傷口!疼!」顧問卿突然捂著肚子,發出了一聲慘叫。
許諾嚇得起來跪在床上連忙說對不起,可他還是捂著肚子表情猙獰。
壞了,不會要重新做手術吧。
「我看看有沒有出血。」她低下頭就要去翻找傷口。
顧問卿不知是疼過了勁兒還是剛剛本就是演的,神色又恢復如常,形成自我保護的姿態不讓許諾靠近。「不用了,你別碰,沒穿內褲。」。
許諾本還固執地想查看傷口,聽到他說「沒穿內褲」立即就縮回了手。
許諾隱約看到病號服一處支起了小帳篷,嚇得她提起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你變態啊,生病了還......」
兩人就在夜色中對視,陷入了沉默。
又是顧問卿先打破沉默,他朝著許諾張開了手,又作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過來,睡覺。」。
許諾很難再相信他真的什麼都不干,剛剛就差點羊入虎口,事實證明就算是生病的老虎,也比健康的羊力量大得多,何況顧問卿還是一隻奸詐厚黑的餓虎。
「放心,我傷口沒恢復,沒法亂動。」
許諾這才想起他就是前幾個小時剛做的手術,這一點倒騙不了人。
於是訕訕地準備躺下,卻看到顧問卿將手橫在自己的枕頭底下,擺明了還要抱著她睡。
許諾上前抓住他的手要推開,然而顧問卿僵持著怎麼也不肯動。
她泄了里力,t頭一次這麼無語,「我沒穿內衣,別搞了。」。
「我知道啊,況且又不是沒有碰過。」
更無語的情況出現了,顧問卿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這事兒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可以隨便在公共場合討論。
「啊啊啊啊啊啊啊別說了。」下意識地阻止他之後,許諾恍然察覺這是VIP病房,並沒有別人。
「那說好了你不動,傷口還沒好。」她說著還不忘檢查這隻手不是帶留置針帶那隻,才放心躺到了顧問卿臂彎里。她其實比顧問卿更渴望和他抱著睡覺,從來沒有睡得這麼舒服安穩過。
顧問卿摟著懷裡的人,冷不丁回了句,「所以傷口好了就可以?」。
「能不能別泰迪成精,天天想著那檔子事。」許諾想到一些話,覺得不該說,但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
「況且我們已經決定分開了,因為你生病了所以我陪你一晚,天亮過後,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好嗎?」她儘量柔和,希望能表達得不破壞此刻的氣氛。
顧問卿沒有說話,將頭埋在她胸前蹭了又蹭,不帶任何情慾,像一隻受傷的小狗。
許諾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他的頭髮。
但話終究要說清楚,許諾拿不定主意,猶豫了一會,組織了語言,又開了口。
「我之前和你說...」,顧問卿突然抬頭嘬了一口她的嘴唇,什麼也不干,就單純嘬了一口。
莫名其妙,許諾繼續說,「和你說的都......」,顧問卿又嘬了一口,然後繼續看著她。
啥意思?要幹嘛這大老爺們,腦子壞了還是麻藥勁兒還沒過。
「說的都是認真的......」又是一口。
「顧...唔」
「問...唔」
「卿...唔」
顧問卿就是不讓他說話。
「明天再說好不好,累了,一起睡覺吧。」像小狗一樣,眼巴巴地望著她。
顧問卿從哪兒學的這一招,霸道總裁那一套許諾不受用,病嬌小狗她是真拿他沒辦法。
許諾突然覺得,一年半的大學生活確實不足以讓他了解真正的顧問卿,有人說愛就是耍無賴,大學的顧問卿從不對她耍無賴,所以顧問卿愛的是什麼時候的她,她愛的又是哪個顧問卿。
或許這是世界未解之謎,因為愛不愛的,是僅僅允許在這一晚思考的問題,天亮她就要離開。
她瞥了眼牆上掛著的時鐘,距離天亮只剩三個多小時。
很好了,她該感謝命運,或者應該感謝盛斯忱,給了她面對面告別的機會,和他在醫院度過的這一晚,是這麼多年來她最幸福的一晚。
許諾做好了一切思想準備,在顧問卿懷裡睡得純熟。
然而顧問卿這個剛做完手術最應該休息的人,卻看著懷裡的人一秒鐘都沒閉上眼。
許諾醒來,伸懶腰觸到顧問卿的枕頭,卻沒有碰到他這個人。
她從床上驚醒,生怕顧問卿不告而別,悄悄辦理退院手續就走了。
要不告而別也該是她才對,生病了需要休養的人把床位讓給健康的她是怎麼個事。況且,她有很多話要和顧問卿說,說了雙方才會定下心來分開,各自安好。
她急的衝去了廁所找不見人,陽台也不見人。
正當拿起手機要撥打電話時才發現,顧問卿就坐在病床正對面的客廳沙發處,用一種異常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
「顧問卿?」
叫了好幾歲他都沒有應答,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許諾,眼神看起來空洞而幽怨,許諾開始懷疑此刻坐在沙發上的是人機偽裝的顧問卿,現在科技那麼發達,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昨晚顧問卿反常的情緒,她更加犯怵,昨晚親她的抱她的,不會是假人吧。是不是顧問卿聯合盛斯忱擺明了要整她,花重金定了個ai機器人套上了自己的人皮,誘惑她然後拍下視頻讓她出醜什麼的。如果真的是這樣,人性就太醜惡了。
還是說顧問卿麻藥勁兒過了,突然清醒想把她殺了。但是不對啊要殺早在她睡著了時候就殺了。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顧問卿腦子壞了,做手術打麻藥過量把腦子打壞了,但是看她的眼神那麼幽怨,又是怎麼回事,像精神病院裡的瘋子,定時炸彈一般,可能現在不想殺你,下一秒就零幀起手、手起刀落把你小命給終結了。
算了,她突然不想面對面交談了,好恐怖,她按響了床頭的護士鈴,套上了外套,準備等護士來就找藉口溜走。至於什麼分手不分手的,先把雙方的命都保住了再說。
「你好家屬,有什麼需求,主任醫師下午兩點查房,還需要等一會兒。」
「不是護士小姐,我找你是想說,這個,那個,他精神是不是有問題,好像這裡有點壞了,是手術影響的嗎?是不是要做個核磁共振什麼的?」許諾見護士來了,立馬攀著對方手臂指著顧問卿說。
顧問卿卻在護士看過來的一瞬間突然轉換表情,變得謙遜有禮,「我沒事的,辛苦您過來一趟,她開玩笑的。」
許諾嚇得腿都軟了,就要跟著護士出去。
顧問卿起身拉住了許諾的手,從門縫裡將她抽回房內,關上了門,
「許諾,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在怕什麼? 」
她知道顧問卿力氣大,也不再掙扎,只是大聲朝顧問卿吼,「我怕什麼,我怕你殺了我,你知道你剛剛多恐怖嗎?看起來真的精神不正常,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顧問卿鬆了手,又走回沙發坐下,「sorry,我想到了以前大學的事。」。
許諾這才鬆了口氣,肯定又是她不告而別的事咯,男人的心理真就那麼脆弱,她的一個小失誤就這樣被記恨了八年,況且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想解釋,顧問卿又裝的很不聽她解釋,她能有什麼辦法。
「你能聽我說嗎?我以前那麼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