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暴雨傾盆。
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沖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海岸別墅周圍的夜色,普通人依舊被魔術師途徑的升華者們催眠,提前撤離了現場。
不斷有轟鳴聲傳來,響徹在夜色里。
陳伯均站在樓頂的天台上,披著雨衣沐浴著暴雨,沉聲說道:「各小組請注意,無論何時何地,百姓的生命安全高於一切!我等是誓死捍衛人類疆土的戰士,以身和魂為薪柴點燃火焰,用光明照亮漫漫長夜!」
他抬手握拳,抵在了胸口:「願黑夜將盡,黎明終至!」
通訊頻道里,同時響起了無數人的聲音。
「願黑夜將盡,黎明終至!」
砰砰砰!
長街上響起了沉悶的腳步聲,只見一批批身披金屬鎧甲的戰士穿梭在街道內,他們仿佛鋼筋鐵骨鑄就而成的,通體覆蓋著堅硬的鋼鐵和線纜,卻有種肌肉線條般的結實和流暢感,頭盔上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紅光。
直升機在低空里徘徊,雪亮的探照燈穿梭在暴雨里,照亮下方的城市。
「市南區東海路,排查完畢。」
「市北區餘杭路,排查完畢。」
「市北區紫京路,發現嚴家餘孽,請求支援!」
轟!
只見地面破開,有一個嚴重畸形的男人在爬了出來,一隻遍布粘液的巨大蜈蚣從他的體內破體而出,仰天發出咆哮。
黎明作戰序列的戰士們立刻蜂擁而上,進行密集的火力傾瀉。
海岸邊的數個街道上,同時有巨大的蟲繭衝破地表。
有的甚至附著在一棟大樓上,汲取著無數屍體的養分。
「斬鬼小隊,立刻準備時空之隙!
黑夜宛若鏡面般碎裂,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悽厲裂隙貫穿了那些蟲繭。
時空轟然崩潰,蟲繭被坍塌的虛空所吞噬,消弭無蹤。
轟!
一棟加油站轟然塌陷,密密麻麻的蟲潮鋪天蓋地。
「天師小隊,緊急集結!」
通訊頻道里有人大吼。
只見一架架直升機在加油站上空匯聚,二十多位戰士從天而降。
巨大的火焰龍捲憑空席捲,仿佛點燃了暴風雨的夜色,衝上天空。
「峰城市緊急通報,據氣象台預報,四月十五號夜間八點至次日下午三點,我市南部地區有八級颱風,部分地區強降雨,伴有雷電暴風。極端惡劣天氣下,請市民儘量不要外出,防範自然災害。」
商場店的大屏幕上,女播音員的聲音貫穿暴風雨。
每家每戶的電腦和電視,亦或是手機里,都收到了緊急預警。
巨大的爆炸聲在遠處響起,驚得一眾市民四散奔逃。
「快!收衣服關門!」
有老人大吼:「那邊是不是工廠?都被雷劈了爆炸了!」
「加油站也起火了!太恐怖了!」
「這特麼確定不是滅霸來了?」
轟!
狂風吹到了馬路邊的一顆樹,伴隨著一棟大樓的爆炸,濃煙四起。
男人撐著傘逃跑,女人驚恐的尖叫,來不及回家的人們紛紛躲進地鐵站。
即便以太協會提前做了措施,但依舊沒能保證平民不被完全波及。
這就是蠱師的恐怖之處!
也是蠱師必須死的原因!
一架直升機飛速沖向南邊的港口。
「該死,還是讓嚴家夫婦逃進西港了!給我追!誓死追擊!」
聶執事坐在機艙里,憤怒咆哮道:「這群混帳東西,刺殺歐米伽序列種子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跟蠱師勾結!豈有此理!」
這一次的行動,除了黎明作戰序列為主導之外。
審判庭作為以太協會的監察機構,自然而然也要參與其中。
此時此刻,他手裡抱著的平板電腦里,正顯示著市南區的戰況。
一個閃爍著紅點的標記,進入了西港以後,就消失無蹤。
顯然是脫離了監控範圍。
張議員就坐在他的旁邊,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說道:「聶執事,稍安勿躁。6⃞ 9⃞ s⃞ h⃞ u⃞ x⃞ .⃞ c⃞ o⃞ m⃞只要別讓那個蠱師成功煉製出血魔蠱就可以了。如果可以的話,聖者大人更希望,對幽熒集團動手。至於嚴家夫婦,都是小問題。」
他的語氣不太好。
因為嚴夫人是他的親妹妹。
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情,影響他的前途。
聶執事一愣:「黑暗世界的幽熒集團?這些年我們跟他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貿然動手會不會引起戰端?畢竟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張議員冷淡說道:「聖者大人的意思是,這是難得展示我們的實力的機會。陸部長都罕見的出手了,再加上陳局長也在。」
他頓了頓:「歐米伽序列也在集結中,這還不夠麼?」
「確實,紙面上的實力應該是夠了。」
聶執事嘆了口氣:「現在就希望,陸部長能儘快拿下魘師了。」
下方燃燒的別墅區里,恐怖的精神意念籠罩著方圓千米的範圍,那是無限接近於聖域級的靈性波動,地風水火四大元素匯聚成狂暴的亂流。
不久之前,陸部長直接利用遁術,傳送到了燕山路別墅區。
恰好,魘師沒能來得及逃走,被她逮了個正著。
最後果然如猜測的那樣,魘師當初真的活下來了,而且還晉升到了六階。
成為了極其危險的高階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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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山路別墅區已經淪為一片廢墟火海。
狂風席捲著燃燒著餘燼飄向半空中,被漫天潑灑的暴雨澆滅,時不時伴隨著蠱蟲爆炸開的體液,仿佛一副色調陰暗深沉的油畫,盡顯瘋狂。
只見一個蒼白的中年男人被無數從地面上拔地而起的尖刺貫穿,鮮血如同噴泉般迸射四濺,整個人都迅速的衰敗下去,毫無生機。
然而牆壁的裂隙里竟是又爬出了一隻巴掌大的蠱蟲,舔舐著遍地流淌的體液鮮血,軀體竟是驟然間隆起暴漲,變成了恐怖的巨獸。
噗嗤一聲,蠱蟲的後背的甲殼破開,一個赤裸的蒼白男人探出半截身子,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說道:「省省吧子衿,我現在也是六階的蠱師了,總不至於還像是當年在小隊裡那樣廢物,處處需要被你和老顧保護。」
回應他的是蒼穹之上狂暴的元素亂流。
陸子衿懸浮在暴雨之中,渾身上下卻沒有被一滴雨水淋透,稚嫩嬌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反倒是流露出一股深遠的氣度:「原來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這個吃裡扒外狼心狗肺的東西,已經都忘了呢。」
她唇邊挑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伱還活著,真是出乎我的預料,我還以為你早就死在了維度的裂隙里。當初看到死靈蠱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的。」
地面轟然塌陷,無數蠱蟲從地底深處爬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宛若海潮。
「怎麼會忘了呢?陸子衿,顧辭安,孟河伯,當年我們三個人可是峰城轄區最耀眼的小組啊。可惜,周隊長和葉副隊長死在了不周山,老顧也不在了。」
魘師微微一笑,嘴唇是血紅的,臉色蒼白至極。
「別提他們。」
陸子衿居高臨下俯瞰著他,一字一頓:「你不配。」
魘師嘆了口氣:「已經過去八年了,還在恨我麼?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這一點,即便是井底之蛙,也會坐井觀天,更何況是人呢?我們蠱師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我只能看著你跟老顧晉升六階,觸及聖域的門檻。」
他頓了頓:「你們一個成了峰城轄區的分部長,另一個加入了守夜者,而我卻只能因為那些莫須有的規則,永遠卡在三階,無法晉升。」
磅礴的精神意念籠罩著這片廢墟,陸子衿冷漠說道:「我們的晉升,可不建立在獻祭無辜者的生命之上。蠱師途徑的能力又過於危險,像你們這種人一旦開了葷,嘗到了血祭的甜頭,那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魘師反問道:「那又如何?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不做屠夫,便為羔羊。從古至今,人們為什麼在苦苦追尋古神的力量?又有多少人迷失在了這條進化之路上,淪為了墮落者?」
「麒麟仙宮又為何而存在?強如始皇帝,都在問鼎半神領域以後,圖謀長生不死,萬世不朽。徐福自然也經受不住永生的誘惑,跪拜在至尊的座下。」
「你現在之所以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鄙夷我,那是因為你的傳承途徑不是蠱師。倘若你跟我站在同樣的角度,你說不定比我還瘋狂。」
他笑道:「哦,說起這個,你們還不知道吧?徐福在三階時曾是天師途徑,後來追尋楚人留下的傳承,在三階時轉到了神司途徑。楚人文化崇拜火神,其實他們信奉的是朱雀與麒麟兩位至尊,這兩位一明一暗,互為表里。」
「楚人的習俗,尊鳳尚赤,崇火拜日,喜巫近鬼。」
他的眼神詭秘深邃,幽幽說道:「在這兩位至尊的傳承里,真的有長生之謎!而且我沒猜錯的話,就在這兩千多年裡,有人已經成功了呢!」
陸子衿太了解這個人了,這時候說這些廢話,無非就是讓她分心而已。
她漠然說道:「少說那些沒用的,既然你本體不在這裡,這打的也沒什麼意思。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血月屠戮事件跟你有沒有關係?」
魘師眨了眨眼睛,繼續笑道:「顧辭安的事情,這可就很有意思了,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其實我還以為……你是為了你弟弟的事情來的呢。」
陸子衿美眸里殺機漸濃,冷冷說道:「當年你為了得到仙宮的秘密而做的惡,子呈自然而然會找你算帳。你在這裡拖住我,我又何嘗不是在這拖住你?如果你想要煉製血魔蠱的話,那你今天註定會失敗。」
伴隨著一聲嘆息,無數蠱蟲密密麻麻的蠕動起來。
「子衿啊,我們八年多不見,你怎麼就突然不了解我了呢?」
魘師詭異地一笑:「我凡事都會留一手的啊。」
陸子衿眯起美眸。
「在你們看來,我現在煉製的確實是血魔蠱……也沒錯,因為這種蠱確實是我按照血魔蠱的方法煉製出來的,可以吞噬人們的血氣無限制的成長,直到把整個海岸邊的城市群都同化為它的身軀,成為我晉升聖域的養分溫床。」
魘師刻意停頓了一下:「當然,煉製這種蠱蟲的時候,我稍微做了一點點的改動。因為我用的,不只是我自己的血肉……還有一位,古神的血肉!」
蠱師途徑,其掌握的核心能力就是把自己的血肉煉製成蠱。
掌握了這種本命蠱以後,就可以以其為核心煉製出各種各樣的蠱蟲。
死靈蠱,寄生蠱,血魔蠱,等等。
基本每一個高階蠱師,都擁有著毀滅整個城市的能力。
陸子衿眼瞳驟然收縮。
「你以為我真的是要進階麼?錯了。」
魘師笑道:「我是在尋找古神之血的替代品,批量製造屬於我自己的神侍。」
轟隆,元素亂流轟然暴動。
陸子衿眼裡的殺意沸騰起來。
「已經來不及了。」
魘師笑眯眯說道:「等著看好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