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打了個野豬

  第83章 打了個野豬

  「我草他媽拉個祖宗十八代!狗東西全家出門被車撞!全家生癌死光光!山裡的電網也敢動!電死他媽拉個不要命的窮逼!下次別落我手裡,不然老子腿都給他打斷!」

  晚上六點多,英雄村里一片漆黑。

  陳馳家隔壁,廖村長站在村委會樓前,叫罵聲不絕於耳,也不知道是湊巧,

  還是已經知道了兇手,只是礙於某些原因,沒有直接衝進陳馳家裡拿人。

  此時陳馳家的廚房裡,灶台下的火堆正火光盈盈,一陣陣肉香從煙燻火燎中往外跑。

  王翠花聽著廖村長的破口大罵,手裡拿著塊兔子腿,邊吃邊伸手往陳馳腦袋上摁一下,眼神不滿,又透著幾分占了便宜的雞賊。

  陳馳理都不理她,只是埋頭乾飯,吃得滿嘴流油。

  被廖村長抓到了又能怎麼樣?只要我不承認,你還能打死我?再說了,就陳馳家就祖孫三代就能拼湊出的老弱病殘組合,我就是承認了,你又能怎麼辦?

  只要你敢動手,王翠花就敢去村委會滿地打滾。

  反正村委會就在他們家隔壁,你們村裡有種的以後就別辦公啊。

  地方是你們自己選的嘛,村長!

  「還吃,還吃!就為了你這幾口,全家都讓他罵遍了!」王翠花見陳馳沒反應,拉著臉小聲說道,「你個掃把星,整天把霉運往家裡帶!」

  陳馳卻滿不在乎,隨口說道:「我無所謂,反正本來死得也差不多了。」

  「呸呸呸!放你媽狗屁!死誰了啊?你爸死了還是你死了?」王翠花的嗓門一下子尖利起來,激動道,「你別給我整天來這套陰陽怪氣的!是你二叔差點被你害死,那些當官的都要上門抓人了,你還覺得自己委屈了是吧?」

  陳馳嘴不吮聲。

  王翠花還在繼續嘀咕:「阿馳,你做人要講良心啊,你從小到大,吃的穿的,你二叔給得少了?他是你二叔,又不是你爸!人家自己有兒子的!能給你留幾口就不錯了,你還不滿足了?

  明天我出去一趟,去你二叔家給你拿幾件長袖來。你一個人在家裡給我老實點,別再往山上跑了!不然讓人抓住,真給你打一頓,打你個半死也是你活該!

  聽到沒!?」

  陳馳扭頭看看王翠花。

  微微晃動的火光下,祖母的面孔看不清晰。

  但王翠花的火氣,陳馳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嗯。」他點了點頭。

  王翠花見狀,這才放過他。

  然後就從火堆里扒拉出幾塊滾燙的肉放到碗裡,起身出了廚房。

  給躺在後屋的陳向東送去了。

  陳馳聽著火堆里嗶嘩啵啵的聲音,安靜幾秒,又大口大口,繼續吃了起來。

  屋裡的香味,隨著穿堂的夜風,吹向屋後,飄向田野。

  屋外廖村長的罵聲也漸漸弱下去。

  不一會兒晚飯過後,陳馳老老實實,回了二樓。

  沒了電的隔壁,今晚上沒有牌局。

  陳馳拿出法杖,百無聊賴地又顛了顛球。

  不過似乎是下午強行拿法杖破壞電網的原因,法杖感應區的靈敏度,明顯出了點問題。

  陳馳眼見球也沒得玩了,就乾脆早點躺下。

  晚上八點出頭,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好像完全沒有知覺,陳馳一口氣睡到了次日早上清晨。五點來鍾,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樓下窒窒的動靜。他掀開身上薄薄的被單,搓了搓發涼的胳膊,立馬快步走下樓,便瞧見王翠花拿著兩個裝得滿滿的塑膠袋,

  正要出門。

  「奶~!」陳馳衝著王翠花身後喊了聲。

  王翠花跟做賊似的,嚇了一跳,然後轉頭就罵:「你想嚇死人啊!」

  「你要去二叔家啊?」陳馳問道。

  「嗯,你在家裡看好你爸,我中午就回來。」

  說著便提著塑膠袋,大步走了出去。

  陳馳也不以為意。

  既然起床了,也沒有接著回去睡懶覺的想法。

  主要是睡得有點冷,還不如起來舒服。

  他快步回到樓上,抓緊把衣服褲子穿好,然後又跑出屋子,跑到家門口的水龍頭前,隨意地用冷水漱了漱口。手裡那把用了可能兩年都不止的牙刷,已經連毛都不剩多少了,牙膏更是擠了又擠,才好不容易從鋁管口挖出一丁點,聊勝於無。

  刷過牙,陳馳又直接用手,捧著水把臉打打濕,隨意搓上幾下就當是洗過了。入秋後陡然變得冰涼的水,洗得他心裡哇哇直叫,不過洗完後站起來,身體又馬上溫熱起來。陳馳甩甩手,跑回廚房,又抓緊洗米做飯。把米隨便淘洗一遍倒進鍋里,往灶台下塞了點枯枝敗葉,引燃後再往裡添柴,不一會兒,灶台下就燒得紅紅火火。

  陳馳再打開灶台上的另一口鍋看了眼,鍋裡面空空如也。昨晚上剩下的肉,

  全都不見了。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王翠花剛才拿走了,陳馳不由罵道:「有病吧,他們家又不缺這兩塊肉!」

  十來分鐘後,鍋裡頭咕嚕咕嚕,響起水沸的聲音。陳馳掀開鍋子,頓時一股熱氣撲面。聞著稀飯的香氣,他趕忙撤掉灶下的火,然後把飯盛出來,分成大小兩份。

  自己先拿著大盆的稀飯,走到午前。趁著陳向東還沒醒,他趕忙邊吹邊吃,

  大口大口地呼呼吃完。接著稍稍休息兩分鐘,把碗一洗,就拿起鐮刀和竹簍,抓緊出了門。兩個多小時後,陳馳從山腳下來回兩趟,割完豬草餵過牛,又去撿了點柴火回到家。剛回到家放下竹簍,後屋就傳來陳向東的叫聲。

  陳馳沉默著,沒有半句多餘的話。

  他走到後屋,經驗十足地立刻掀開陳向東的被子,先把他一夜排出東西給收拾了。只弄了十幾分鐘,就熟能生巧地給陳向東全部收拾乾淨。

  然後出門洗洗手,就去廚房端來已經涼得差不多的稀飯,一口一口給他餵了。陳向東吃完,陳馳給他擦了擦嘴,陳向東就瞪著眼晴,開始盯著天花板發呆。

  陳馳和他爸也沒什麼好說的,轉身就回了廚房。先把碗筷都收拾了,又把竹簍里的柴火拿出來,放到柴堆里碼好。這邊收拾完,又跑到後屋,清洗陳向東換下來的尿布。一直弄到八點半,太陽升得老高,把尿布一件件地掛好,早上的活這才算弄完。

  這個時候,陳馳的肚子,就又餓了。

  「唉-—-做飯!」他才不管什麼早飯、晚飯的,餓了就得吃,跟時間沒關係於是立馬跑進廚房,洗米生火,一氣呵成。

  十來分鐘後,飯出了鍋。

  但陳馳在家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被王翠花藏起來的鹹菜和蝦皮。他就乾脆搞了點豬油和醬油往碗裡一拌,香噴噴的豬油拌飯,沒一會兒就兩碗下了肚。

  吃飽喝足,陳馳又燒了兩壺水。

  倒出來一大碗,放著等涼。

  接著就又跑出去。

  個把小時後,便挑了更多的柴火回家。

  正好,陳向東又拉了。

  陳馳給他收拾了一番,換了尿布,洗了髒了掛好。

  十點半出頭,終於清閒下來。

  他走到前屋,在陳大虎沒帶走的那張躺椅上躺下來。

  跟個小老頭似的,看著屋外門前的水泥路上,時不時有人走過,

  就這麼發呆了有將近半個小時,他還沒餓,一個精瘦的身影,卻先走了進來。

  「哎呀!白走一趟!」王翠花走進屋,不住搖頭,笑著說道,「你二叔和二鄰居說他們兩個出門旅遊去了,阿飛在學校里住。這下好了,你這兩天沒衣服穿了!」

  陳馳躺著說道:「你昨天不是在弄嗎?」

  「昨天是給你改外套,穿外面的,你裡面穿的那幾件毛線衫,洪水的時候不知道衝到哪裡去了,有幾件在屎里泡了好幾天,洗都洗不乾淨了。」

  王翠花是有口才的,一口話就把陳馳聽得頭暈目眩。

  「那怎麼辦啊?」陳馳站起來問道,「這兩天早上睡醒,人都快凍死了。」

  「那要不---你先去找學校的同學先借兩件?我這幾天抓緊給你織件新的?」

  王翠花閉口不提花錢買。

  陳馳只能翻翻白眼,借同學衣服穿這種事,他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做人不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啊!

  「那你抓緊吧!今天就開始弄!」陳馳煩躁地說道。

  感覺自己再扛個兩天,應該問題不大。

  王翠花嘻嘻笑著,滿口答應,拎著手裡的大袋小袋回了廚房。怎麼拿出去的東西,又怎麼拿了回來。這來回六個小時的路,走了也白走——

  陳馳在躺椅上躺到吃午飯才起來。

  午飯過後,又繼續躺屍。

  直到被王翠花罵了第三回,才慢悠悠起來,又去山腳下割了點豬草。傍晚時分,等給牛餵過吃的,天快黑的時候,村子裡的燈,終於又亮了起來。

  吃過晚飯的王翠花拿了幾個毛線球坐在家門口,給陳馳織起了毛衣。

  陳馳也閒得蛋疼地坐著,一直等到陳向東睡前的大小便完畢,才走到門口頂著涼風洗了個冷水澡,又哆哆嗦嗦,快步跑回樓上去。

  家裡的角落裡,還扔著不少髒衣服和被單,那是王翠花的活。

  陳馳從來不動,王翠花也不做要求。

  祖孫倆默契而自然地完成了分工,陳馳不幹活,王翠花就要催,但王翠花偷懶,陳馳就從來不多話。他也知道王翠花累,她沒力氣做,催她又有什麼用?

  一夜無話。

  陳馳醒來時,便是新的一周。

  早上又是稀飯。

  配飯的蝦皮,是王翠花從她床邊櫃裡拿出來的。

  陳馳實在不想吐槽。

  他抓緊吃完飯,又灌了瓶涼白開,就拿上已經基本壞掉的法杖,穿著老王給他買的那身短袖短褲,略感幾分涼意地快步離開了家。走了三十分鐘的路,路上買了個加蛋的煎餅,美滋滋地吃過後,才覺得肚子裡真的有了一些充實感,身體也感覺溫暖了幾分。

  陳馳終於心滿意足。

  然後等快到學校,經過教工宿舍時,忽又被人喊住。

  「陳馳!」陸老師一早就等在這兒。

  她見到陳馳,立馬興沖沖拉著他,把陳馳帶到了她自己的宿舍里。片刻後,

  等陳馳茫茫然地從她屋裡出來時,單薄的短袖外,就多了一身嶄新的中心小學校服。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要穿短袖過來!我昨天特地去後勤處給你拿來的,你看,穿著剛剛合身吧?對了,昨天怎麼又沒來學校訓練啊?家裡還有農活沒做完嗎?」

  陸老師拉著陳馳,嘰嘰喳喳地問個沒完。

  陳馳感覺有那麼點頭大。

  轉頭一,街對面的西城飯莊店門緊閉,捲簾門上還貼著張告示,就隨口轉移話題道:「,他們飯店怎麼不開了嗎?」

  陸老師抬眼望去,一下子就想起陳馳的前科來,不由心疼地說:「是啊,怎麼不開了呢,你早上吃了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什麼?」

  陳馳左右看了看,看到不遠處有家個賣糯米飯糰的小推車,直接死不要臉地抬手一指。

  陸老師二話不說,拉著陳馳就穿過馬路,走到攤子前。

  恰好這時柳教練也走過來,跟兩人一對眼,頓時略顯驚訝地問:「這麼巧啊?,

  心裡卻以為,陳馳是和陸老師住一起了。

  難不成真是陸老師家的親戚?

  可是這也不對啊—

  而就在柳教練滿心疑惑地分析著陳馳的家庭成分時,陳馳卻摘下身後的法杖,敲了敲柳教練的胳膊,沒家教地說道:「矣,老柳,我法杖壞了。」

  「啊?」柳教練一愣,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壞的?」

  他忙拿過陳馳的法杖盒,從盒子裡拿出法杖。

  飯糰攤子前正在買早飯的一大群小孩,這時紛紛也都看過來。

  隨即就見柳教練拿著法杖揮了揮,眉頭緊燮,奇怪地嘀咕道:「不應該啊,

  星條牌的法杖,質量怎麼可能這麼差,明明買的是正版嘛—」

  嘴裡自言自語兩句,忽然又低頭一看陳馳,不解地問道:「你拿法杖幹嘛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

  這可憐孩子拿法杖種田去了!

  「他拿法杖———」

  陸老師急著想搶答。

  不想陳馳卻更快一步,輕描淡寫來了一句。

  「去山裡打了個野豬。」

  話音落下,賣飯糰的攤子前,瞬間一片鴉雀無聲。

  柳教練和陸老師,雙雙膛目結舌。

  不是不相信陳馳干不出這種事。

  而恰恰就是因為他是陳馳,他們才完全不覺得陳馳是在胡說八道。

  如此離譜,以致於儼然就是真的。

  叫人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