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異想天開
陳馳窩在陸婉婷懷裡,舒服但並不踏實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五點出頭,剛一打著呵欠睜開眼,黑咕隆咚地看到跟前有一張看不真切的面孔,頓時就差點嚇出一身白毛汗,不過好在瞬間反應過來,才好險沒叫出來。
他偷偷摸摸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
然後又很小聲地打開臥室門,走去衛生間洗漱方便。
不得不說,陸老師家這乾乾淨淨的馬桶,相比起家裡那個架在茅坑上的蹲坑,確實又衛生又安全,不然換做是自己家,陳馳很多時候一旦注意力放在上廁所這件事本身上,就會不由自主地擔心,自己哪天會不會運氣不好掉下去···
不過同樣好在,他從小到大都沒掉過。
反倒是王翠花·—·
有些事就不展開細說了。
總之奶奶對那個家的怨念很大很大,背地裡也不知道哭過多少次。
要不還得說是他爺爺陳大虎識時務,媽的知道那個家早就不是人住的了,乾脆借著陳學東居家搬家的機會,自己也跟了過去。
但王翠花就做不到,因為放不下陳向東。
於是只能一邊罵一邊哭,一邊日子還得繼續往下過。
陳馳按下沖水鍵,嘩啦一聲動靜,終於讓陸老師也醒了過來。
陸老師穿著睡衣走出臥室,一看陳馳起來了,先是迷糊了兩秒,旋即忽然想起來,等會兒孩子還要出門比賽,便慌慌張張,趕緊沖陳馳說道:「你餓了嗎?老師馬上給你做飯!」
陳馳嗯了一聲,就乖乖坐到了一邊。
陸老師廚房裡的那些煤氣灶,他連見都沒見過幾次,很有安全生產意識的他,自然就不敢亂來。不然飯搞砸了事小,把命丟了那就真的不合算。
他拿出昨晚開小灶的課本,安安靜靜坐在飯桌邊翻看,默默等著吃飯。陸老師則在廚房裡匆匆忙活,好像真上輩子欠了陳馳似的,大清早起來做飯都做得甘之如。
廚房裡刺啦一聲,油煙很快在小小的房子裡,整個兒瀰漫開去。接著就是一個長得像電風扇一樣的東西,呼呼作響地轉動起來,將廚房裡的油煙聊勝於無地排到屋外。
陸老師很快抄了一大盤雞蛋端到陳馳跟前,順手打開了窗戶。又過了一會兒,她又把昨晚剩下的雞腿復炸了一遍。不多時,稀飯也咕嚕咕嚕地煮好了一鍋-——
陸老師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罐花生醬、一罐子腐乳,還有一包最近正莫名其妙流行的切片酸黃瓜,剪開包裝倒進盤子裡,一股腦的,幾乎有什麼就拿什麼,給陳馳擺了滿滿一桌。
陳馳都看呆了。
這踏馬是吃席還是吃早飯?
你們這些當老師的,頓頓都這麼吃香喝辣的嗎?!
「陸老師,是不是我吃完這頓,你就要把我拉到山裡賣了?」
陳馳一臉震驚地扯了個蛋。
陸老師翻個白眼,說道:「那你覺被賣得值不值啊?」
「差不多吧——.」陳馳道,「聽我阿爺說,古代的斷頭飯,也就這個樣了。」
「那我對你這麼好,我還教你讀書,你都不叫我媽媽———.」
陸老師戳戳陳馳的頭。
陳馳這就不聲了,裝聾作啞,趕緊低頭吃飯。
「哼,吃吃吃。我懷疑你就是來騙吃騙喝的,知道我心疼你,你就利用我吧————.」陸老師好笑又好氣,轉身去了衛生間,也抓緊洗洗漱漱。
半個多小時後,陳馳吃得小肚子滾圓。
陸老師也洗漱打扮好了,化了個美美的妝。
然後早飯也不吃,就等著陳馳吃完飯,給他檢查過身上帶的東西一一其實也沒什麼東西,主要就那幾十塊錢,這小子居然給自己的校服內側縫了個小內兜,把錢藏在了裡頭;
除此之外,就是比賽用一身運動短褲和短袖。
這套運動短袖和短褲,就是王志軍夏天那會兒給陳馳買的,陸老師自己不打球,之前陳馳打的全鄉和全縣比賽,也沒有這方面硬性規定,所以倒是不知道陳馳還有這個比賽需求。
「下回老師給你買一身。」陸老師替陳馳收拾好東西,拉著他便出了門。
下樓的時候,還好奇地問道:「針線活你也會?」
「嗯啊。」陳馳點點頭。
陸老師笑道:「你這會得有點多啊。」
陳馳也很不理解道:「這點事情,看一遍就會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好吧———.
陸老師也不知道是該哭他慘,還是該誇他聰明。
不過想想今天大好的日子,還是心情放開些吧-——
陸老師和陳馳手牽手出了教工宿舍樓,走了沒五分鐘,就到了學校門口。
此時六點剛出頭,前往市區的大巴車還沒到。
不過學校門口,倒是已經站了幾個人。
「陳馳!」
「陸老師??」
林一挺和柳榮光遠遠見到兩人,就各喊了一聲。
見到陸老師靚麗的妝容,柳教練眼睛明顯一亮。
只是看陸老師拉著陳馳,不禁就滿臉疑惑,「陸老師,你這麼早起來啊?你們路上遇到的嗎?
「昨晚上這孩子睡我家裡了。」陸老師摸摸陳馳的頭。
「那你們———今天也要一起過去?」柳教練問道。
陸老師笑道:「我搭個便車,正好去市里看我老公。」
「哦—.」柳教練恍然,這下就說得通了。
陸老師又問:「早上幾點開始比賽啊,今天這麼早出門?三橋那邊我看不是都修好了嗎,直接走跨江大橋過去,不是也就四五十分鐘就到市里了嗎?」
「過了橋,還有一段路啊。」柳教練解釋道,「比賽的地方,在市裡的體育中心那邊,我們下了橋是在市區相當於北邊嘛,體育中心在東邊,下了橋還要開將近四十分鐘。這邊直接過去,要一個半小時。比賽抽籤是九點鐘,抽完簽九點半就要開始打,不然時間都來不及。」
「這樣啊」陸老師微微點頭,但其實什麼都不懂。
她根本不知道,一場正常的比賽一般需要打上多久,只以為應該都是像陳馳這樣一一「上場,
五分鐘解決對手,收工回家吃飯」,輕描淡寫,輕輕鬆鬆的。
哪裡曉得,正常的法球比賽,單打每場三局兩勝,最多可以打到2個小時以上,甚至3個小時!
職業運動員,隔日一賽就已經是非常密集的賽程安排了。
而這一次的全市比賽,雖然說是每隊出三個小孩,每場五局三勝,可一個早上,理論上實際也就基本只夠打一場而已。而市裡的安排,則是一早上要至少打兩場。
今天早上兩場,下午兩場。
明天早上也是兩場,下午還是兩場。
只有這樣,才能在個周末的時間內,把所有的比賽全部打完。
至於說萬一打不完怎麼辦?
打不完也沒辦法—
就算是硬打,打到晚上天黑,這個比賽也必須在本周末結束前出結果。
因為是市里要求的————·
所以也別問市里為什麼要這麼安排總之一句話,領導的安排肯定是不會錯的。
你們這群打球的,好好打好自己的球就可以了。
你們懂什麼賽事協調組織·.
陸老師對法球比賽的認識,基本也就和市里安排比賽的那群人不相上下。
所以說是國球,但其實法球在國內的推廣程度還非常有限。
國球的意義,也主要就是體現在國家隊總能贏這個結果上。但如果哪天贏不了了,就像九十年代初那幾年,國內甚至連關於法球的新聞報導都極少見。
主打一個絕對戰績說話,遇事絕不自欺欺人。
「不過今天的比賽不好打啊,沒想到少體校居然也叫了外援,他們自己把二隊的人扔給我們,
自己又去省外叫人,真是臉都不要了!·——」
柳教練說起比賽,就有很多話要說。
他自顧自地滔滔不絕,說什麼少體校那個外援,身高178,年齡14歲,但看起來起碼有16歲,
滿臉的青春痘,怎麼看都不像是小學生。
「法力值78點啊!轉頭就過職業標準線了!我是真沒想到,這玩意兒還能打小學的比賽?」
柳榮光說地很激動,陸老師也瞪著眼睛,假裝感興趣地聽著。
老柳忽然轉頭又問:「陳馳!你法力值現在多少?」
陳馳拿起自己的普魯士軍刀看了眼,淡淡道:「75啊,好幾天沒打球了,法力值也不漲了。要是你這兩天沒出差,說不定我也78點了。」
「不要說這些,沒有意義!」柳教練睜著眼睛要甩鍋。
不想林一挺也不想跟他過了,居然笑道:「教練,你也臉都不要了啊。」
陸老師噗一聲,被逗得哈哈大笑,花枝亂顫。
柳榮光尷尬得要死,惱羞成怒,抬腳就給了林一挺一下。
這邊正說說笑笑,不遠處,一輛大巴車,緩緩開了過來。
車子在校門前的路邊停下,車門一開,秦主任下了車,一看到陸老師又在,不禁表情微微一變,驚訝道:「陸老師,你也要去?」
「我去市里找我老公,搭個便車。」陸老師再說一次。
秦主任點點頭,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誰讓陸老師她老公的爸是自己學校的領導,陸老師想搭車,自己的領導都不敢說不,自己還管個雞毛啊?這狗日的社會,就這麼私相授受下去吧。
等我當了領導,我也這麼幹!
秦主任就很胸襟開闊,萬事皆可邏輯自洽。
反正不傷她的自身利益就行。
「就你們幾個到了嗎?算了,我還是先把幾個校長叫過來被—」秦主任徑直走到傳達室前敲開門,走進去就抓起電話,給李長征打過去。
等聯繫完李長征,又轉頭去聯繫顧建生,然後是朱富貴。
陳馳無聊地等著,隨手拿著法杖,當棍子一樣耍啊耍,耍得花樣飛起,也看得陸老師啪啪拍手,無腦叫好。等秦主任打完電話出來,張超、宋子明和趙峰幾個住校的孩子,也正好從學校里出來。秦主任數了數人頭,見來得都差不多了,轉頭對柳教練道:「三個領導都已經出門了,十分鐘內就到,張老師要是遲到就不管他了。要早點走,不然路上堵車就完蛋了。」
柳教練點點頭,也看了眼自己的隊伍。見就只有李浩瀚還沒來,他也說道:「那等校長他們到了,我們就直接走吧。還有個同學,真遲到就算了吧,我去跟老伯說一聲。」
說著徑直就朝傳達室走去。
反正都是湊數的人,來不來都無所謂。
但反過來,如果換作是陳馳遲到,估計就算遲到一個鐘頭,這群人該等還是得等。最起碼也肯定會專門留一個人下來,專程負責接送。大不了就包一輛計程車嘛。只要陳馳能趕上比賽,哪怕錯過一整場小組賽,但只需要趕上後面的小組賽,那就都不叫問題。
甚至遲到也不是陳馳的錯。
那得怪青蓮鄉和英雄村之間,它沒有早班直達學校的免費公交!!
「好了,好了,來了,來了,上車吧,都上車。」
秦主任遠遠看到,李長征的校長專車來了,便馬上催著陳馳他們往車上去。
陳馳被陸老師拉著,走到車中間的空位坐下。
車外頭,秦主任還在焦急等著顧建生。
見到李長征,就大聲說著,要再給老顧打個傳呼。
然後這時李浩瀚也匆匆從路的遠處跑來,一臉悽厲地大喊:「先別開啊!等等我~!」
生怕被隊伍丟下。
陳馳看得撓頭,轉頭跟陸老師說道:「要是法杖能打電話就好了—」
「說什麼胡話呢?」
柳教練聽得好笑,大聲調侃道,「法杖打電話?虧你想得出來!你乾脆拿法杖點菜啊!」
陳馳直接一翻白眼,轉過頭去。
嘴裡小聲罵道:「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