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日千里

  「老張，張指導，你聽我說—」

  「志軍啊，我真沒辦法啊。」

  市體工大隊辦公樓三樓，法球管理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王志軍追著張建華，從樓梯口一直跟到教練辦公室門口。張建華被王志軍追得一臉頭大，生無可戀。

  從早上開完會出來，王志軍已經纏著他好幾個小時了。

  非要讓他把今年的全省少錦賽名額拿給陳馳。

  可問題這件事，今年張建華還真就做不了主。

  因為全國範圍內轟轟烈烈的法球青少年人才選拔工作的展開，目前已經有為數不少的人，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件事裡頭的好處。

  如果猜測沒錯，今年開啟的這場「臨時法球高考恩科」，要選拔的很可能是未來五年乃至十年，甚至更長周期的新一代法球運動員領軍人物。

  被挑選出來的孩子，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要當作未來中國法球的門面來培養的！

  這種情況下，別說各地方有關部門和各法球隊內部，甚至連許多原本和法球不相關的人或者機構，都已經蠢蠢欲動，想把手伸進來分這杯羹。

  而張建華作為林州市本地與此相關的關鍵人物之一，他自然比法球隊的其他人，已經更早地就察覺甚至是直接接觸到這些情況。

  「不是我不想給你啊，是我沒有啊！」張建華推門而入。

  王志軍緊跟進去，轉身就把房門一關。

  張建華終於受不了，很無奈地壓低聲音，對王志軍說道：「老王，你就別逼我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現在別說是我，就是王領隊手裡那個名額，也已經不歸他掌握了。

  市體委的人，早就打了招呼，今年最多給我們留一個名額，就是少體校那個。說白了，跟我們都已經沒關係了。」

  「那陳馳怎麼辦？」王志軍急了。

  「陳馳？」張建華輕桃一笑，「別說陳馳了，現在就是王領隊的親兒子來了，也得讓路！你以為市體委把那兩個名額拿去，是幹嘛用了？我不怕告訴你，咱們隔壁省城，東江市那邊，目前的名額缺口起碼有十來個。多少個處長、局長，這個領導、那個領導，還有更大的，到處都在遞條子，

  你知道嗎？今年的情況和往年不一樣。」

  「這，這名額都讓關係戶搶走了—」-這不是埋沒人才嘛！中國法球的未來怎麼辦啊！」王志軍聽得跳腳，聲音有點大。

  張建華聽得心驚膽顫，趕忙說道：「老王，你瞎喊什麼呢！中國法球的未來跟你有關係嗎？跟我有關係嗎？跟我們全市上上下下，跟誰有關係啊？

  大家就是打球混口飯吃，有些話，聽聽就算了，說說就算了，你怎麼還當真了呢？我知道陳馳有天賦，可這玩意兒，也要看命啊！你命里沒有，再怎麼折騰也沒用，這麼多年，那麼多有天賦的孩子，被埋沒的還少了，你到現在還不懂這道理？」

  「可陳馳不一樣！可能幾十年、一百年才出一個他這樣的天才！」王志軍激動喊道。

  「我說了，跟我們沒關係！」

  張建華也急了，他瞪著王志軍，大吼道，「老王，時代不一樣了！你行不行，你上不上得去，

  跟你的能力有什麼關係？你想想你自己，你當初但凡有個能給你撐腰的爹，能每年無條件讓你去打全國比賽，用餵的也給你餵到國家隊去！搞不好奧運會都打上了！

  可你踏馬的沒有啊！我也沒有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好爹，分給每一個人啊？天賦再好又怎麼樣？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別說我現在手裡沒這個名額，就算我有，我也不會給陳馳！我寧可給隔壁副市長的侄子！他能給我調動工作，陳馳能嗎？！」

  「你踏馬.」王志軍一把抓住張建華的領子。

  張建華也不慫，直直地盯著王志軍。

  兩個人四目相視片刻。

  王志軍一下子像是脫力了一樣，鬆開了張建華的衣領。

  他的手臂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語氣近乎絕望地跟張建華說了聲：「對不起。」

  張建華搖搖頭，輕輕拍了拍王志軍。

  「老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做一線人才選拔的，不光是你，我也很清楚陳馳有多優秀。

  可我們沒有辦法，我們太渺小了。咱倆連自己吃飯的問題，都才剛剛解決沒多久，哪有餘力再去幫別人？如果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有好處了，那這件事，就跟普通人沒有關係了。

  報紙上、新聞上寫的那些什麼白手起家，都是騙騙傻子、哄哄孩子的，當故事看就好了，怎麼能真信呢？這麼好的機會，文件下來的第二天，有些人坐在家裡，打個電話就已經分好了。」

  王志軍默不作聲。

  辦公室里安靜了許久。

  好幾分鐘後，王志軍才又不甘心地問：「少體校的那個名額呢？」

  張建華沉默片刻，說道：「我勸你也不要打這個名額的主意。少體校這個名額，必須是要給長期在學校訓練的孩子的。不是給五年級的，就是給六年級的。還在讀三四年級的孩子，連參加內部賽的資格都沒有。就算進了一隊，也不行。

  陳馳他現在連少體校的門都沒進過，我們要是放他進來搶名額，就算學校領導和隊裡領導都同意，那家長那邊怎麼辦？你覺得家長會同意嗎？」

  王志軍立馬道：「可這個名額，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的。我們連內部公平都做不到了嗎？」

  「唉，內部公平？————

  張建華深深一嘆，緩緩道，「對，放開來打，完全按比賽結果、按選手實力來分配這個名額，

  這樣確實公平。對你公平，對陳馳公平，對整個比賽都公平。

  可你想沒想過，對別的孩子，這樣公平嗎？他們有的在學校里練了整整六年，等的就是像今年這樣的機會。他們當中打得最好的那個孩子，原本是能直接去省里比賽的。可現在，你一句話，陳馳就上來截胡了，你覺得公平嗎？」

  王志軍被張建華問住了。

  可他只能嘴硬，說道：「競技體育，不看成績，看什麼？」

  張建華又是好一會兒沒聲。

  又過了好半天，他才幽幽地說道：「前幾天，隔壁江東市的少體校名額不夠，轉學過來一個去年進過全省少錦賽16強的孩子。接下來的隊內比賽，這孩子也要跟我們搶隊內名額。陳馳才打了兩個月不到的球，都沒正經訓練過，你覺得，陳馳會是他的對手嗎？」

  王志軍眼裡一亮，脫口而出：「絕對沒問題！老張，你想不出的，陳馳的學習能力有多強！「

  「學習能力.」

  張建華淡淡笑著，搖了搖頭，「再怎麼進步神速，就兩個月，又能進步到什麼程度呢？」

  啪！啪！

  青蓮鄉中心小學法球館內，陳馳和柳三拍已經圍著一個球，打了足足18個回合。張超和林一挺幾個孩子站在邊上，看得膛目結舌，半天嫉妒的心思都沒了。

  強，太強了。

  身高不過150的陳馳，今天算是真正意義上，和柳教練打得有來有回。柳教練之前面對陳馳的法重和和身體優勢，這場球愣是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陳馳揮舞著手裡的普魯士軍刀，用老王教的「散放式」法力輸出，在不需要一心二用的情況下，水平終於得以全部發揮。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像老王所說，因為他的每一次擊球或者接球，都是微量超負荷輸出法力的，所以在接發球的時候，消耗雖大，可穩定性也更強。

  這套法力輸出方法配合使用普魯士軍刀的手法，再加上軍刀法杖本身的特性，簡直就像給陳馳量身打造了一套打法體系！陳馳據此發揮出的實力，就不是100%，而是起碼120%！

  陳馳有生之年，第一體驗到了開掛了感覺！

  「臥尼瑪！」

  柳教練接到陳馳一個強力旋轉的弧圈球，大喊著趕忙卸力、調整、反拉三步走。明明用的就是他以往的習慣性招式，可此刻他的心裡，卻不知道有多少只羊駝在飛。

  是，沒錯，他確實是外號柳三拍。

  在專業隊裡被人笑話了很多年。

  可最起碼，笑話他的人，也至少得是專業水平啊！

  跟業餘的打，他可都是一拍解決的！

  但現在呢·——·

  一個八歲小孩，身高150，居然把他的真身都給逼出來了！

  而且更令他崩潰的是，就算這樣，自己居然還拿不下他！

  柳榮光越打越心驚。

  邊上的趙峰忽然說道：「算了，我無所謂了，我可能真不是這塊料。」

  「別說了，大哥。」

  林一挺接道，「跟這種變態比，誰都不是料。我感覺陳馳以後能進國家隊。」

  張超道：「起碼省隊，反正我覺得柳教練已經打不過他了。」

  「嗯——.」宋子明點點頭。

  他們四個人，雖然還沒到專業的水平，可這麼多年下來，也有專業的眼光了。

  眼下的場面上，柳教練明顯是在被陳馳壓著打。

  陳馳每一次的接發球，顯然都是帶著主動進攻的戰術意圖的。

  而且確實能依靠球的旋轉和落點，把柳榮光調動得左支右出，不跟不行。

  柳教練唯一的優勢，就是身高和手長。

  如果不是這樣，早就被陳馳給調死了。

  而反過來，柳教練在力量和法重上的優勢，今天卻已經蕩然無存。

  一周—·——

  短短一周而已.

  上個星期還完全不是教練對手的陳馳，已經能和柳教練旗鼓相當。

  林一挺不禁想起自己剛到三小的那天。

  最開始，陳馳也是打不動他的。

  但也就只花了4天，陳馳就贏了。

  再後來，陳馳又打贏了三小的教練郭強。

  現在—.

  終於輪到柳教練了嗎？

  退役沒幾年的，專業運動員？

  兩個月戰勝專業運動員？·—

  「變態.」林一挺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可就在這時，陳馳忽然動作一停。

  場內外幾人齊刷刷一愣。

  就聽陳馳罵了句：「馬拉個幣！法力值空了！不打了！」

  柳榮光聞言，頓時長鬆一口氣。

  他趕緊拿起自己的法杖看了眼。

  上面的法力值百分比刻度，只剩18%

  場邊的比分，則是16：14。

  柳榮光已經落後2分。

  好險，今天差一點，就把這張臉給丟沒了。

  輸給八歲小孩，這傳出去，以後還怎麼見前同事？

  「我就說了，你還不行，你還不行，就不聽，非要打，非要打！「

  玻璃牆緩緩升起，柳教練一臉劫後餘生的囂張嘴臉，

  陳馳鄙視警看他一眼，問道：「老柳，你法力值多少啊？」

  「我啊，92啊。」柳榮光道。

  陳馳拿起自己的法杖看了看。

  他72點了。

  好像差得也不太遠了。

  於是轉過頭來，就惡狠狠對柳榮光說道：「那就再讓你多活一個星期，下星期一，洗乾淨脖子，等著受死吧！」

  陳馳這語氣神態實在太過張狂。

  柳榮光看得惱羞成怒，當場破了大防。

  「滾！你還差遠了！」

  柳三拍的三拍拍不死人，那就只剩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