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襲月牙色的袍子,面若淨月,袖藏清風。
身段頎長優雅,與皇甫皓楓的狂縱霸氣截然相反,他更像是一位世外雅士,眉目超然。
皇甫皓楓一直鬼王老兒,鬼王老兒的叫他,以至於凌兮月一直以為,鬼王是生得面目猙獰的一個老人家,卻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模樣。
「你就是凌兮月了?」他笑起來,越發讓人覺得溫雅和善,「你和你的母親很像。」
凌兮月眉心微蹙,回眸看了爹爹一眼。
他認識母親……
「你沒見過我,不過我可是見過你的。」鬼王在一塊巨石之巔負手而立,笑若清風,眸光淺淺落在凌兮月身上,「那時,你還在你娘親的肚子裡。」
皇甫皓楓俊毅眉目忽地一凜,瞬間眉目凶利如虎,「厲塵,是你!」
往昔之事,在這一刻,豁然清楚。
是啊,若是沒有人暗中相助,戰雪瀾不可能避開皇甫家族和臨水幫的追蹤,就這樣人間蒸發了,若這個人是鬼王,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凌兮月的面色也一陣青紫。
難怪,難怪母親會生染惡疾而亡,她在之前,接觸過鬼族之人,懷有身孕的她本就脆弱,哪經得起半點邪風侵襲,更何況是和鬼族之人接觸!
「楓老弟,我以為憑你的聰明,應該早就想到了才是。」鬼王的笑意依舊溫柔如風。
抽出手來的雪域女王,飛身落至凌兮月身邊,雪白的長髮飛飛揚揚,看向對面的男人,那一向冰冷如霜的眉目,此時染上一分沉痛,「厲塵,收手吧。」
鬼王臉上從容的淡笑,終於有了片刻的凝固,「容華……」
時間,好像回到十幾年前,那個時候,沒有秦雪,沒有皇甫家族,沒有雪族,也沒有鬼族。
三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誰都不知道誰的身份,大家江湖路上風雨同舟。
凌楓,容華,玄塵,最後,又因為各自的家族責任和感情糾葛,分道揚鑣,也回到了原本就屬於他們的位置,皇甫皓楓,鬼王厲塵,雪族女王!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奇妙。
皇甫皓楓為戰雪瀾,守護了十幾年,納蘭容華,痴心等待了他十幾年,而厲塵,也想了她……
「為什麼,小雪她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皇甫皓楓雙眸緋紅,悲痛和恨意交織,嗓音近乎咆哮,「我曾經將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兄弟。」
「你對我如何,我都沒有怨言,但你怎麼能這樣做!」
鬼王呵一笑,對著皇甫皓楓質問的眼神,「不是我要這樣做,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他看向那一頭雪白長發飄飛的女子,「你負了她,便沒有資格幸福,我視若珍寶,求之不得的人,你卻說棄便棄,你說,你憑什麼心安理得的擁有一切。」
鬼王看向皇甫皓楓,唇畔的笑,逐漸冰冷。
皇甫皓楓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到底是他,害了小雪!
凌兮月在旁聽得,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沒想到,這三人之間,還有這樣的恩怨糾葛,恐怕在此之前,除了他們之外,三族之中都無人知曉。
暫時休戰的三族,各自退至皇甫皓楓,納蘭容華和鬼王身後。
北辰琰來到凌兮月身邊,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凌兮月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
有的恩怨,需要他們自己去解決,糾纏了十幾年的東西,也是時候該揭開了,或許事情也會因此有所轉機。
納蘭雪衣來到母親身後,一言不發地踱至她身邊,看著對面的男人。
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雪衣。」見納蘭雪衣安然無恙,凌兮月懸著的一顆心也慢慢放下了。
納蘭雪衣朝凌兮月微一笑,在瞧見她身邊的北辰琰時,也微不可見地頷首輕點了下,只是眉目漠然。
誰都不想,卻誰都無法抽離。
只能沉淪至死……
「厲塵!」納蘭容華美眸含淚,「都過去了,沒有誰對不起誰,也沒有誰負了誰,感情的事情,沒有對錯,我都已經放下了,為什麼你還是如此執迷。」
「過去了……」鬼王看著那日思夜想的容顏。
可有的事,有的人,是永遠無法過去的,他一輩子都想跨過這道鴻溝天塹,去她身邊。
只要他將這個世界,全部拉入地獄,她便和他一樣,身處黑暗之中。
她和他之間,便再也沒有阻隔了。
納蘭容華看著男人那熟悉的容顏,和那時總是笑靨燦爛的少年,一點點重合,「厲塵,你從來不是一個嗜殺之人,收手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那時的厲塵曾問過,如果他不回家去,就這樣一直跟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浪跡天涯,可好。
可她說,她要回家的。
玄冥緋衣白髮,隨風搖曳,飛身來到父親身邊,恭敬而迅速一聲:「父親,找到入口了!」
那白髮雪面的樣子,和對面神色沉痛的女人,可真像。
鬼王的眸光從一陣恍惚中抽離出來,面上恢復那一貫的淡然淺笑,「容華……」喃喃著這個朝思暮想的名字,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最珍貴的那段年少時光。
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回到現實,低笑一聲,「早就,來不及了……」
「鬼王,不管你要做什麼,都休想得逞!」青龍祭司帶領著皇甫家族和雪族一眾族老,阻斷玄冥的退路,一副踏著他屍體過去的沉然正色。
鬼王面不改色,依舊是那從容風姿,「是嗎,你們這些人啊,就是喜歡虛張聲勢,也不想想,本王既敢將你們都招來,那必手握制勝王牌……」
說話間,他淡若清風的眸子,緩緩轉向凌兮月身邊的男子,說道那「王牌」二字時,眸光正落在他身上,「終於是來了,本王可等你多時。」
聽得這句,凌兮月心臟咯噔一聲,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可惡!
他們想要的人,根本不是雪衣,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