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效應?
那是什麼東西。」
高臨君擦了擦額上剛剛因為過於緊張滲出的冷汗。
這一切太過於詭異。
自己親口說的話,親自經歷的事情,為何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
「對咯!
娃娃,我問問你。
五十六個民族,下一句是什麼?」
瞎子那雙空洞的眼睛望向高臨君,皮笑肉不笑道。
「五十六枝花啊。
這是我從小學就學會的歌。」
高臨君眼睛微微眯起,瞎子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錯。
這句歌詞應該是
五十六個星座,五十六枝花
從來不是什麼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枝花
這種例子太多了。
大糞的糞怎麼寫?
上下拆分是米田共,還是現在的米共。
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還是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
小叮噹,還是小叮𪠽?」
「米田共啊,從小我寫的就是米田共。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這篇課文我背了好久,不會錯的。
小叮𪠽,當然是小叮𪠽,這部動畫片我是從小看到大的。」
高臨君看了眼那瞎子,語氣篤定道
「錯!
大錯特錯。
你上網查查,這些和你記憶里的都不一樣。
可卻有另一部分人,說這些才是正確的。
誰對誰錯重要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有人的記憶被篡改了!
你媽媽的例子就擺在你的面前,你還在懷疑什麼?
我的真假重要嗎?
事情一件件發生在你的身上然後被他們隨意篡改,你看不見嗎?」
瞎子神色猛地一變,他微微伏下身子,在高臨君的耳邊如鏗鏘有力的低語著。
「我看的見......
我看的見......
你說的對,你說的對。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
高臨君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他額上的青筋條條綻起,面上若隱若現的浮出幾抹潮紅。
「嘿嘿
那是誰的錯?」
那瞎子嘻笑道。
「是那狗操的神明!」
高臨君猛地起身站起,因為長跪在地上而沾染的黃土被甩去大片。
「對咯,莫要跪著了。
來與我一起
向他們復仇吧。」
「轟!轟!轟!轟!轟!」
原本靜謐的天空宛如換了張面孔,幾道如蛟龍般的雷霆在高臨君的腦袋上盤旋了一番。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月亮的中央出現了一個黑點。
似是一隻張著的眼睛般。
「媽!
你看!
他們聽見我說話了,他們要劈死我!
媽,你看,他們急了,他們急了。
他們就是不想讓咱們一家好過!
沒事,沒事,有我在,有我在
我什麼都看的見,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這幾道如警告般的雷霆,卻讓高臨君的心中愈發篤定了老瞎子的說法。
他面上毫無懼色,有的只是一抹即將要面臨大挑戰的亢奮神色。
「啪!
你瘋了!你瘋的更重了!
高臨君!
你到底要我們做到什麼份上你才滿意!
這個家因為你已經垮了,已經垮了!
這是你爸爸的葬禮,你又是笑,又是大叫!
你毫無愧疚之心嗎?!」
女人站起身子,一個耳光甩在了高臨君的臉上。
她的面上,一半是慍怒,一半卻流出了兩行淚。
她的餘生還有很長很長,兒子的餘生還有很長很長。
兒子的瘋病癒發嚴重,她的收入越來越少。
她看不見什麼瞎子,她更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已經被篡改。
她只看到了一個瘋掉的兒子,和一個馬上要破碎的家。
高臨君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恍惚,但只是恍惚了片刻。
他的餘光瞥見了在一旁靜靜站著的瞎子。
他也如那女人一般,一半臉苦笑,一半臉流出一行淚來。
「媽。
我沒瘋。
只是我看的見,只是我看的見。
我不怪你。
我會證明我是對的。
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少年的眸子輕輕閃了閃,似有千言萬語要講。
可他什麼也講不出來。
......
父親的葬禮結束的很快,恰如他的生命一般,簡單而又沉重。
高臨君的小家並未因為少了一個人而變的空曠。
它開始變的雜亂和不修邊幅。
說來也奇怪,假人離去後,客廳里那具原本屬於父親的屍骨也一併消失了。
瞎子說這才是真正的壽終。
「我上班了,按時吃藥。」
女人重重甩下房門,似不放心般,又在門外上了一層保險。
她的頭上又生出幾撮白髮,臉上的皺紋又比之前更加明顯。
「笨蛋!
這個人的八字這麼簡單你還不看不出來?
教你幾遍了?
再看,這八字是什麼格局?
壽終何時?命絕之地又在哪?
我說了,要用心看,不是用眼看。
等你什麼時候領悟了這些,你才能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我才能教你其他東西。」
名叫陳安生的老瞎子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高臨君的後腦。
「用心看,這八字怎麼用心看。
這不就是一張照片嗎?
哪來的八字,哪來的壽終。
怎麼用心看?」
高臨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老瞎子下手真是沒輕沒重。
他就給了自己一張照片,硬要自己看出來照片上這人的八字來。
陳安生深吸一口氣,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輔導自己孩子寫作業的感覺。
「也罷,先歇歇吧,我與你說一些話。
高臨君,你要記住,有些人,天生就是異於常人的。
你和我,就是這樣的人
像你我這種少部分能看到真相的人。
全天下幾乎寥寥無幾。
我們這樣的人,被叫做真人。
他們有的發現不了自己的天賦,有的就算發現了,也被當成精神病人送進了精神病院。
就算我們都發現了天賦,真人們的選擇也不一樣。
你和我,選擇用這種天賦向神明復仇。
可大部分真人,卻選擇站在神明那一邊。」
「神明那一邊?」
高臨君眨了眨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臨君
你可知道這天底下的規矩,眾生的命運,都是那神明制定的?
舉個最簡單的的例子。
人的生老病死,榮華富貴,統統是他們說了算。
他們全憑心情安排眾生的命運。
有人一生向善,可卻備受凌辱,受盡了委屈。
有人作惡多端,可卻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活的好不自在。
有人說,這又如何,善惡到頭終有報,再不濟,這世不報,總有下輩子。
錯了!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恆定不變的。
你這輩子受苦,下輩子還會受苦,你這輩子這麼想,下輩子還會這麼想。
你這輩子受盡了委屈,以為是你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來還債來了。
可下輩子你的命運還是如此,你還會這樣想,是不是我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來還債來了。
這就是那幫狗屁神明制定的規則。
他們無情又荒誕,他們以人間疾苦為樂。
他們見不得美好的事物長存,所以立下了物極必反的規矩。
他們見不得人間一片和諧,所以他們會篡改人們的記憶引起戰爭。
他們大肆宣揚天道酬勤,可有人足夠勤奮,總是差那麼一點點運氣。
那些沒他們勤奮卻成功的人呢?
也是神明的安排,在他們眼中,我們就如玩物一般。
他們太喜歡看這些了,看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看我們終其一生卻總是離自己想要的差一點。
你看不見他們,可他們卻一直在影響你。
你的父親生前總說,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可好起來了嗎?
沒有。
神明總是給你一些希望,再重重的把它踩碎揉碎,讓你眼睜睜的看著起高樓,再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樓塌了。
可人間憑什麼由他們說了算?
憑什麼美好的事物不能長存?憑什麼鼎盛的事物要走向覆滅?
憑什麼有些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卻有著常人享不盡的富貴。
憑什麼有人積德行善,任勞任怨,卻一個體面的葬禮都沒有。
憑什麼兩個相愛的人總是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分別。
這些不對,這些規矩是不對的。
他們隨意安排我們的命運是不對的。
美好可以是永恆的,幸福可以是長存的,美好的事物可以不用轉瞬即逝,人間的疾苦可以不再存在。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希望不再是一句空話。
我希望他們切實發生。
我們不必為了迎合神明的規矩而活的小心翼翼。
那些站在神明那邊的人,與他們一樣可惡。
他們明明有說出真相,有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卻總是視而不見。
可我做不到,我要改變這一切。
那些神明為了阻止我。
他們讓世人以為我死了,讓世人看不見我。
可臨君,你就是那步漏棋,那步可以改變一切的漏棋。
你看的到我,你看的到我!
只要咱們兩個聯手,是可以改變這一切的!
我說這些,你能明白嗎?」
瞎子嘆了口氣,摸了摸高臨君的頭。
「有些明白了,有些不明白。」
高臨君輕輕應了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他的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
他低聲吟著。
「你大致的意思就是
我們的命運,應該由我們自己來安排。
所以,八字,是神明給我們的命運。
要用心看,而不是用眼睛看。」
「對!」
那瞎子見高臨君渾身氣勢一凝,心中難免激起一陣漣漪。
「老瞎子。
我好像明白怎麼用心看八字了。」
高臨君睜開眼睛,他那雙瞳孔,似有淡淡金芒破眶而出。
「怎麼看?」
瞎子嘴角輕輕揚起,他期待那個答案,那個他想了很多年才悟出的正確答案。
「成神。
當我與神明一心時,便能知曉眾生的命運軌跡。
老瞎子,你說我們異於常人。
可卻從未說過我們哪裡異於常人。
你說我們被叫做真人。
可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我想明白了。
神明制定的這一切是真,一成不變不會變的是真。
我們異於常人
什麼異於常人
神。
也就是說,我們有神的能力。
我們,可以見到。
我們,可以聽到。
我從來不是什麼瘋子。
我是一個,殘缺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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