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如果明天照常來臨

  第123章 ——如果明天照常來臨

  ……

  與此同時。

  蝶屋。

  「咳嗬!」

  伊之助昏迷的躺倒在院子裡,野豬腦袋上頂著一個碩大的包,嘴巴處湧出白沫。

  「沒,沒事吧?!」

  炭治郎眼神擔憂,連忙蹲下,仔細摸了摸脈搏之後,有些不知所措的抬頭左右看著:「這怎麼辦…」

  他只是路過而已,結果這個聽父親說叫做伊之助的傢伙非要纏著他不放。

  甚至出手攻擊自己。

  迫不得已之下,炭治郎才選擇給了伊之助一記頭槌。

  「嗚~哇!」我妻善逸同樣蹲在一旁,悄悄看向炭治郎毫髮無損的額頭:「可憐的傢伙。」

  ——寬額頭不僅僅是寬而已啊。

  善逸靜靜的抱著自己的雙膝,他眼神停留在炭治郎身上。

  「真的非常抱歉。」

  看著昏迷口吐白沫的伊之助,炭治郎坐在他身旁,雙手放在膝蓋上,面帶愧疚的說著。

  一旁。

  屋檐下。

  炭十郎收回眼神,他從懷裡摸出紙人。

  手指摩挲,清點著紙人的數量。

  沙…

  在最後一張褶皺紙人點完後,炭十郎的表情一怔。

  ——少了一張。

  ……

  ……

  悲鳴嶼住宅附近。

  「喵?」

  白貓疑惑的從門扉探出腦袋,好奇的看向主人狂奔離去的方向。

  它收回眼神,緩緩坐在原地,舔舐著粉嫩的爪子。

  這時。

  啪嗒。

  茶茶丸背著小皮包,脖頸帶著一張眼睛畫紙,它身體從虛到實,突兀的出現在白貓面前。

  白貓舔舐爪子的動作頓時停滯。

  兩隻貓對視了一眼。

  !

  「喵!!」

  白貓炸毛的大叫,驚恐的跳起,盯著前方,喉嚨里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但當它反應過來時,茶茶丸的身影已經消失。

  喵!活見鬼了!

  在目光不安的左右瞅了瞅後,白貓身形一縱,翻上了屋頂。

  留下已經隱形的茶茶丸蹲在原地。

  茶茶丸靜靜注視著白貓離開的身影,不解的嗅了嗅地上的氣味。

  抬起頭,澄黃的眼眸看向街道對面的千壽郎。

  ——奇怪。

  小小的貓腦袋中這樣思考著。

  ——明明是跟著氣味來的。

  ——但為什麼…不是那個人類呢。

  腦海中,炭十郎的模樣浮現。

  想了一會後。

  茶茶丸扭頭看向悲鳴嶼的屋內。

  好像,有一股很香的氣味正從屋子裡瀰漫出來。

  腦袋的思緒頓時被香味撐滿,茶茶丸站起身子,踮起腳尖,一顛一顛的走進了院子。

  小皮包里,粉色的,混著櫻花花瓣的液體在試管中微微晃蕩。

  ……

  街道上。

  「又來了!」

  「真厲害啊…明明看不見東西。」

  街道的鄰居們聽見外面的聲響,紛紛朝外探出腦袋。

  看著悲鳴嶼靈活的從路邊箱子上躍過騰轉的模樣,他們面面相覷:

  「…那傢伙真的是瞎子嗎?」

  踏!踏!踏!

  「南無阿彌陀佛…」

  悲鳴嶼行冥奔跑著,每一步都踩踏在街道的地面上,壯碩的身軀在僧衣下鼓鼓囊囊,看起來無比震撼。

  寬大的僧衣披在背上,隨著奔跑的動作微微晃蕩。

  耳朵聳動,感受著空氣拂過體表的流動,悲鳴嶼判斷著周遭的一切。

  唰!

  他奔跑中,下意識側頭,注意了一下方才自己掠過的沙代。

  察覺到沙代身著的衣物後。

  ——隱?

  泛白的眼眸微微一怔。

  ——那個孩子。

  此刻,沙代正眼角含淚的扯著有些無奈的千壽郎大喊。

  悲鳴嶼通透的視野掃了眼二人,本波瀾不驚的情緒,隱隱掀起一陣波濤。

  心跳的速度在加快。

  「南無。」

  感受到內心的不平靜,悲鳴嶼微微皺眉,連忙雙手合十,奔跑途中不忘默念佛號。

  炭十郎在通透訓練後,與悲鳴嶼有著書信來往。

  ——當然,信都是由鎹鴉代讀的。

  炭十郎寄給悲鳴嶼的第一封信里,曾這樣寫道:

  [千萬不要令自己的體溫達到39度的同時,心跳次數超過200次。]

  [這會開啟名為「斑紋」的「狀態」。]

  [在開啟通透世界後,更容易掌握身體每一寸肌肉的控制,以上條件也能夠自主去促成——]

  [——但千萬不要。]

  [切記,切記。]

  沒錯,炭十郎給悲鳴嶼的信,是在提醒對方不要開啟斑紋。

  開啟斑紋能夠達到瞬間質變的身體素質,但也有嚴重的後果。

  ——所有斑紋劍士,皆無法活過25歲。

  某幾個人除外。

  而悲鳴嶼行冥,今年正好25周歲。

  原作中,悲鳴嶼並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提前的開啟通透世界。

  但他也能夠在沒有任何外界刺激的情況下,自主的開啟了斑紋。

  這是炭十郎擔心的事情。

  悲鳴嶼若是在這種情況下「不小心」開啟了斑紋——那麼他將會死在開啟斑紋那個夜晚的黎明。

  ……

  悲鳴嶼是僧人,所以他並不對炭十郎所講的[後果]感到好奇。

  也未曾感受過像炭十郎說的那般,能夠自主的控制身體達到體溫39的條件。

  但剛才。

  在察覺到沙代的一瞬間。

  踏。

  悲鳴嶼扭過頭,停下腳步,手中念珠因動作而晃蕩著。

  泛白的眼眸看向沙代。

  大概——斑紋的開啟方式,他掌握了。

  恍惚中,悲鳴嶼回過神。

  這時。

  背後。

  「嘔——咳咳!!」老婆婆用掃帚撐住地面,大汗淋漓,顯然是累的不輕,她搖著頭:

  「…怪不得其他人都說你是裝瞎…」

  沙啞的聲音咳嗽著,輕聲無奈念叨了兩句:

  「生的這麼壯實,怎麼就成了瞎子…這天殺的世道。」

  緩了一會,皺著滿是褶皺的眉頭,艱難的直起腰,罵罵咧咧的指著悲鳴嶼:

  「別再吹你的破尺八了!」

  「真是難聽!」她一邊罵著,一邊扶著腰朝家的方向回:

  「你家貓叫的都比這好聽!」

  老婆婆走遠了,還不忘回頭扯著嗓子喊。

  聞言。

  「啊啊…真傷心…」

  悲鳴嶼有些傷心的低了低頭,兩行清淚無聲的划過臉頰。

  踏踏踏。

  「悲鳴嶼先生——!」

  千壽郎拉著沙代,他揮舞著自己的手,朝這邊小步跑來。

  但他跑了一下,卻沒能扯動身後的沙代。

  「怎麼了?」

  疑惑中,千壽郎回頭看去。

  「等等!」沙代臉色一緊,她慌亂的扯著千壽郎拉住自己的手,眼神倉促的看向前方的悲鳴嶼。

  那個人!

  壯碩且威壓懾人的模樣,與印象中高高瘦瘦,溫和愛笑的老師完全不同!

  並且——

  沙代的目光抬起,看向悲鳴嶼寬大僧袍下,閃過一絲寒芒的碩大流星錘。

  ——那是什麼啊?!

  流星錘!?

  在沙代雙腿都有些打顫,像一隻不願意回家的貓一般拼命從千壽郎手中扯出自己的手。

  突然。

  她慌亂的目光,瞥見了悲鳴嶼的眼睛與額頭。

  誒?

  長長的傷疤和泛白的眼眸,與記憶中的老師瞬間重合。

  雖說沒有眼神。

  但沙代卻著實的感受到了,那股名為「慈悲」的情緒。

  霎那間。

  思緒在沙代的腦海中不斷划過。

  接著。

  啪嗒。

  沙代怔住眼神,一時間忘記了抵抗,任由千壽郎拉著自己前進。

  踏。

  千壽郎抬著眉頭,他擔憂的看了眼沙代。

  自己拉著的女孩,似乎大腦已經宕機的模樣。

  這時。

  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

  咯吱…

  一隻皺巴巴的紙人從懷裡慢慢掙扎爬出,並在半空飄蕩著。

  附著在了身後,正回過神的沙代身上。

  在與紙人接觸的一瞬間。

  沙代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找回了腦子,抬起頭。

  但——她已經站在了悲鳴嶼的面前。

  「打擾了,悲鳴嶼先生。」

  千壽郎正笑著站到一側,看著二人:「這位隱隊員想要和您進行一些談話,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嗯。」悲鳴嶼聞言,緩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撥動手中的念珠,低頭,面向沙代。

  他「看」著面前慌亂的沙代。

  心中的情緒,一時間有些複雜。

  有些事情,在上次與獪岳相見時,就已經思考過了。

  ——獪岳為什麼會選擇加入鬼殺隊。

  明明他當初與鬼進行了交易。

  這個問題,在那之後悲鳴嶼一直在思考。

  或許是因為…愧疚…贖罪…又或者…自保…

  ——他不確定。

  但此刻,在看見面前這個身著「隱」制服,忐忑的面對自己的孩子後。

  悲鳴嶼的情緒逐漸平復。

  在那次差點失控的憤怒之後,此刻的他,無比清明。

  他知曉了自己內心的答案。

  「眼神」溫和下來。

  面前。

  穿著黑色隱制服的沙代,十二歲的她站在悲鳴嶼面前,顯得十分矮小。

  「啊…啊…對…」沙代聲音顫抖著,支支吾吾半天,眼神渙散,僵硬的扭過頭,求助般看向一旁的千壽郎:

  「千…」

  糟了…

  聲音,發不出來…

  她眼眶顫抖著,恍酸澀在眼底積累。

  明明,明明一直等著這次機會…!

  著急與忐忑之下,沙代的眼眶中蒙上淚水。

  就在她認為自己一定搞砸了一切時。

  啪嗒。

  「…伱很努力了。」

  一隻寬厚而溫暖的手輕輕覆蓋在沙代的頭頂。

  「…誒?」沙代疑惑的一愣,她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抬起頭看向頭頂。

  是悲鳴嶼。

  他表情溫和,手輕輕在沙代頭頂撫過,

  「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吧。」泛白的眼角下垂,悲鳴嶼微笑著,聲音低沉和藹:

  「生日快樂,沙代。」

  悲鳴嶼曾經收養的,都是孤兒。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一同——讓作為「父親」的悲鳴嶼選擇一個日子。

  而今天,正是沙代曾經的生日。

  在聽見[十二歲]以及自己名字的一瞬間,沙代顫抖的眼眶再也忍不住。

  老師,老師他——

  鼻尖酸澀無比,眼角迅速發紅,她用力的點著頭,愧疚像是沉重的海水一般止不住的湧上心頭。

  疚意的淚水不斷的從雙眸中流出:

  「嗯!嗯!!」

  啪嗒!

  沙代咬著牙,她屏住酸澀的鼻尖,低著頭,將手放在悲鳴嶼的手上,她大聲抽泣著:

  「——對不起!對不起!」

  感受著掌心的溫暖,明明四歲時但此刻卻無比清晰的記憶在心底翻湧。

  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龐滴落,喉嚨一哽一哽的:

  「我,我們!」

  ——背上的紙人微微覆蓋,邊緣產生燒焦的痕跡。

  霎那間。

  嘩——

  七個不同樣貌與身高的虛幻身影,在四周逐漸出現。

  他們皆是幼年的樣貌,身著有些破舊的衣物,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並一同,緩緩將手,放在了正大哭不止的沙代身上。

  沙代抬起頭,眼淚模糊了視野,心裡的口子被打開,不斷的湧出哀傷:

  「我們一直想為那天的事情道歉!」

  「老師!」

  「哥哥他們並不是想要逃跑…」

  「因為老師的眼睛看不見,必須要保護老師,外面有農具,所以想要拿來當武器…」

  她緊緊抱住悲鳴嶼的手臂,愧疚不斷傾訴而出:

  「大家想要去找人幫忙…」

  「所以才四散開…」

  ——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

  沙代一邊哭腔的解釋著。

  她恍惚的視野里,似乎看見了聚攏在周邊的大家。

  睜開模糊的雙眼,伸出小手,抹花了滿是淚水的臉龐,她抽泣著:

  「如果。」

  「——如果還能和往常一樣迎來明天,就能好好的解釋清楚了。」

  「大家都最喜歡老師了!」

  她深呼吸著,回想著自己曾經搞砸的一切:

  「對不起!我太笨了,最後也沒能解釋清楚!」

  「是老師救了我…殺死大家的是鬼…!」

  「錯的人是我!」

  在說出這句話後,沙代像是抽去了全部的力氣一般,一下脫力倒了下來。

  悲鳴嶼微微蹲下,讓其倒在自己身上。

  沙代眼角哭的通紅,頭深深掩埋在雙臂里,淚水迅速浸濕黑色的制服。

  哭的沙啞的聲音沉悶的從身下傳來:

  「——謝謝…」

  在聽清這聲遲來了八年的道謝後。

  悲鳴嶼蹲在地上,看著趴在自己膝蓋哭的睡著的沙代,他微微怔神。

  啪嗒。

  淚水划過臉頰,落在沙代頭頂:

  「啊…啊…」

  咯吱…

  手中的念珠逐漸用力攥緊。

  「我才是…沒能保護好你們…」

  他緩緩俯下身子,抱住睡過去的沙代,往日穩重的聲音此刻隱隱顫抖。

  隱約中,七個幼小的人影在四周浮現,像是樹袋熊上樹一般,抱在了悲鳴嶼的身上。

  大家相擁而泣。

  ……

  悲鳴嶼的眉角耷下,隱隱顫抖。

  是啊——

  如果明日。

  照常來臨。

  他或許,真的會成為寺廟裡的一個普通僧人。

  孩子們也能順利的長大。

  一切——都不會朝現在這般發展。

  咯吱…

  握緊流星錘柄的手,逐漸攀起青筋。

  一切——都是因為。

  悲鳴嶼抬起頭,他泛白的眼眸此刻無比沉重。

  ——鬼王,無慘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