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查驗便知。」施氏女揚聲道:
「臣女以前見過薛小姐的玉琮,和這玉琮長得一樣,臣女絕對沒有認錯。」
南陽侯府沒有玉琮。
但薛家幾位嫡小姐公子有。
他們小的時候,薛太后就派人恩賞了。
施家是薛家麾下的侯門。
施氏女以前常常和薛家小姐一起玩。
敢當眾請陛下查驗,她總不可能認錯吧?
可是,寧珩竟然偷祈福玉琮,這更稀奇。平常人佩戴玉琮,是為了祈神靈賜福。你偷一個已經刻了旁人名字的玉琮……
這也保佑不了你。你偷這個幹什麼啊?
眾人的視線,齊齊落在了寧珩身上。
寧婉音看向赫連祁,「為了證明兄長的清白,請陛下查驗。」
赫連祁沉聲道,「汪德貴,查!」
汪德貴領命快步上前,寧珩主動配合將扇子呈上。
汪德貴取了扇墜,當眾驗查。
原本坐在一旁的傅嬌宜,臉色瞬間變了。她一眼認出,這扇墜和自己的扇墜長得一模一樣。
這青色的如意結,這流蘇,這玉琮……
當年皇帝登基,追封生母為昭慈太后,封賞生母的娘家。
傅嬌宜的父親封安思侯,母親封侯夫人,兄妹二人皆得金銀珠寶,和一些御賜之物,其中,便有祈福玉琮。
當時她尚且在閨中,只知道這東西除了皇宮裡能見到,皇宮外,就只有薛岑兩家有此殊榮,全家都覺得榮光。
她特意拿玉琮做了一個扇墜,十分喜歡。
後來入宮,這扇墜還有許多舊物都留在家中,並沒有帶走。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會出現在寧珩手中?
貴妃的兄長總不可能去自家偷東西吧?
難道……
傅嬌宜心中有了一個猜測,但是她不敢接受。
她父母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私密之物,流落出去,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安思侯夫婦今年沒有隨行避暑山莊。她心中縱然有千般疑問,也只能按下,目光沉沉盯著汪德貴手中的玉墜,額頭浮現細細密密的冷汗。
施氏女不著痕跡瞥了一眼傅嬌宜,見她神色蒼白,心中更加得意。
認出來了吧?
這就是你的玉琮。
寧婉音當初害自己落選,她今日就要殺了寧珩,讓寧婉音追悔莫及!
「陛下,奴才仔細查看了,這就是尋常的玉琮,內壁未曾刻字。」汪德貴稟報導。
在拇指大小的玉琮內壁刻字,只有精通微雕的高明工匠才能做到。
民間尋常的玉琮並不刻字。
而且這玉琮的材質,遠看一樣,仔細辨認,是有區別的。
施氏女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怎麼可能?我親眼所見,這是祈福玉琮!」
她看見過的。
那玉琮內壁,刻的是傅嬌宜的名字!
「施姑娘,這玉琮確實是尋常之物。」汪德貴將玉琮擺到她面前,讓她看清楚。
她這話仿佛自己在包庇一樣。
他可萬萬不敢的。
一枚普通的玉琮,擺在了施氏女面前。
施氏女拿起玉琮仔細查看內壁,竟然……沒有任何字跡。
這不是她上次看見的那一枚玉琮。
施氏女臉色瞬間白了,不敢置信看著這一幕:「怎麼會這樣?換了,是你換了玉琮!」
施氏女先是看向寧珩,轉而看向寧婉音。
寧婉音眸光冷淡,「你遠遠看了一眼本宮兄長的扇墜,就武斷這十分常見的玉琮,是御賜的祈福玉琮。」
說著,寧婉音向著皇帝福身一拜,「陛下,施氏女誣告臣妾兄長,還請陛下明察,為臣妾和兄長做主。」
赫連祁視線落在施氏女身上,他大致看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施氏女如此武斷,必定是她掌握了什麼證據。但寧珩沒必要去偷御賜之物,所以這一局,不出意外,是她栽贓。
她可能是記恨寧婉音。
施家是薛家麾下的侯門,這是施氏女自己的主意,還是背後有太后的影子?
赫連祁略略沉吟,道,「施氏女誣告朝廷官員,以反坐罪論,送入刑部嚴查。此案,由刑部侍郎宋澄意主審。」
施氏女臉色瞬間慘白,慌忙跪地請罪,「陛下恕罪,臣女只是一時看錯了,臣女並非有意誣告……」
皇帝神色冷漠,不為所動。
宋澄意上前一步行禮,「臣領旨。」
朝中有些官員會給薛家面子通融一二,但宋家父子是最早跟隨皇帝的嫡系帝黨。不管你什麼家世背景,皇帝說要查,那就查的清清楚楚。
此案交給宋澄意,而不是交給別的刑部官員。
一些聰明人便明白了,皇帝是要徹查一個結果,這施氏女必死無疑。反之,說明皇帝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南陽侯看見這一幕,有心開口幫忙求情,但看了看面沉如水的皇帝,又看了看已經沒什麼價值的女兒,最終起身請罪道:
「臣教女無方,還請陛下責罰。」
落選本是常見,但皇帝還派人來斥責她教女無方,施氏女的名聲一落千丈,一直到現在都沒嫁出去。
此次避暑山莊一行,他本是想著從青年才俊里挑一個門戶低的嫁了算了。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這女兒他還保什麼?他又不缺女兒。
皇帝沒與南陽侯計較,折一個施氏女夠了,點到即止。
此時,傅嬌宜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她掌心皆是冷汗。
……
刑部連夜審案,次日天明出了結果。
「陛下,施氏交代,有一個帶著斗篷的人數日前去找她,給她看了一枚玉琮扇墜,她親眼所見裡面寫的是傅昭儀的名字。那斗篷人和她說,這扇墜會出現在寧珩的手中。」
「她來避暑山莊後,看見寧珩摺扇上的扇墜,果與那日所見一致,所以立舉報他偷盜御賜之物……」宋澄意稟報。
赫連祁眸光陰沉。這是有人想要造謠皇妃與寧珩有染。
「抹掉涉及傅昭儀的證詞,以施氏女誣告偷盜結案,立即賜死。」赫連祁冷冷道。
宋澄意領命:「是。」
他心想,按照施氏女的證詞,傅昭儀的玉琮確實曾經落在外人手中。
幸而沒有被奸人得逞,好險。
宋澄意退下後,赫連祁沉思。
那個斗篷人,可能是薛家派去的,以防事情暴露,蒙面行事。
也可能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