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園,長寧院。
小桂子快步上前稟報,「主子,刑部張貼公告,陛下賜死施氏女……」
將公告的案卷詳情複述了一番。
寧婉音對於這案卷里,隻字未提傅嬌宜並不稀奇。
皇帝若得知真相,為了皇室顏面,不將皇妃牽扯其中,自然會遮掩的。
施氏女一案並未查出幕後指使,以她主使結案。
很多人覺得,這必定有薛家的影子。
不過……
寧婉音從施氏女跳出來的一瞬間,已經知道了她的幕後之人。
因為從去年選秀結束,寧婉音便派人暗中留意著施氏女。
施氏女因自己一句話,失了選秀的資格。這種潛在敵人,報復的意圖極高。
寧婉音推測了她可能報復的三十局。一半針對自己,一半針對程氏。
於是安排了兩個釘子盯梢,又加強了對伯府的暗中保護。
若施氏女不出手,那就罷了。若她動手,那就把她送走。
施氏女還真打算報復寧婉音和她的家人。
但寧婉音在皇宮裡,她鞭長莫及。程氏深居簡出,她也一直沒能找到機會。
這一次也就是神秘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她以為終於能狠狠報復寧婉音,立即就跳了出來。
寧婉音派去盯梢的人,已經盯了她一年。
不出意外,會盯到她死。
小人報仇,五十年不晚。
在寧婉音眼中,落選不是結束。敵人只有死了,且死的明明白白,否則都是有威脅的。
寧婉音前幾日就收到線報,得知施氏女見了一個神秘人……
但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聊了什麼。她還因此給程氏的出行護衛又多派了三倍人手……
那個戴著斗篷的人,見過施氏女以後,便進了一間院子。
等日暮時分,再從院子裡出來的是換了身衣服的太監,他回的是皇宮,去的是……
……
皇宮,明德宮。
蘇如嫿與靜嬪品茗閒話。
「若非為了照顧嬪妾,靜嬪娘娘也能去避暑山莊。是嬪妾拖累了娘娘。」蘇如嫿一臉愧疚。
她還有一個月便要生產。
赫連祁留了靜嬪繼續照顧她。
所以靜嬪成了唯一一個有皇嗣依舊留在皇宮裡的妃嬪。
「蘇妹妹客氣了。這宮裡也不熱,陛下臨走之前特意下令,明德宮的冰鑒不限,皆是為了妹妹能好好養胎。」靜嬪笑道。
她對於不能去避暑山莊,一點都不介意。
因為……
她的釘子,已經跟著一道去了。
如今她人在皇宮,到時候二皇子出事,她也能隱於幕後。
撇清自己,遙控局面,正好不過。
至於蘇如嫿這一胎,靜嬪想了想,覺得她生下來也行。她與寧婉音皆是得寵的妃嬪,有了這個孩子傍身,與寧婉音爭寵的籌碼也就多一分。
蘇如嫿的容貌才情,十分適合分薄寧婉音的寵愛。
而且她只是一個知府的女兒,即便生下皇子,也翻不起什麼浪。
不過靜嬪還是希望她能生個女兒。
「靜嬪娘娘可曾聽說一個消息,貴妃娘娘的兄長回京了。」蘇如嫿輕聲道。
貴妃向來萬眾矚目。
她的兄長回京,立即便引起了不少世家關注。
靜嬪自然也知道此事。
對於貴妃那個病秧子兄長,竟然病癒回來,她心中是十分警惕的。
她自認為,三皇子最大的優勢是有朝臣支持,而四皇子最大的優勢是母妃得皇帝偏愛。
若四皇子在朝中也有支持,那麼她兒子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所以……
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寧婉音的兄長入朝為官,身居高位。
自從聽聞寧婉音的兄長將要回來,她便暗中安排了一件事。
這一局,便要寧婉音她哥身敗名裂,賜死。
寧婉音只有這一個嫡親兄長。若他死了,寧婉音將來只能扶持庶兄、堂兄,那些人到時候再看情況是利用,還是像她親哥一樣,直接送走。
不論如何,她親哥哥,是絕不能入朝為官的。
「聽說了。」靜嬪端起茶盞淺斟一口,不緊不慢道:
「聽說她兄長一直在外養病,如今回來,這兄妹相見,想必十分歡喜。」
蘇如嫿見她神色如常,便猜到,靜嬪早已經做了部署。
那就,靜觀好戲了。
兩人正說著話,大宮女繡竹匆匆進來稟報:
「娘娘,避暑山莊那邊出了一樁大事。昨天晚宴……施氏女已被賜死。」
靜嬪端著茶盞的手一僵,心底氣的冒煙,但臉色如常:
「這施氏女為了報復貴妃娘娘,可真是不要命了。」
她心中自我安慰了幾句。施氏女死了就死了,寧婉音反正查不到自己頭上。
施氏女是薛黨。寧婉音必定要懷疑薛太后幕後指使,她和薛家鬥起來,自己漁翁得利,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
靜嬪特意讓施氏女去做這個檢舉之人,就是為了禍水東引。既除掉寧珩,又嫁禍給薛家。
蘇如嫿不動聲色瞥了靜嬪一眼,若有所思。看來,靜嬪的計劃失敗了啊。
「避暑山莊那邊還傳出一個消息,貴妃娘娘的兄長,這一次回京是為了去溫泉莊子養病。因為他無法從軍習武,陛下特意恩賞了他一個七品散官。」繡竹繼續道。
靜嬪微微訝然,「這……陛下已經知道了?」
「是。聽說陛下正是聽聞此事,才特意恩賞的。」繡竹答道。
靜嬪便放心了。這是在陛下面前過了明路的養病,不管他是不是真病,那都得是病了,否則就是欺君。
也就是說,寧珩一時半會都不可能進入朝堂。
寧婉音不想讓她兄長入朝為官,莫非他兄長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想想安思侯府那敗家的兒子……
靜嬪心情更好了一些。
蘇如嫿心思卻更沉了一分。寧珩不出仕,那想對他出手的人也就少了。
畢竟大家對付寧珩,是不想他來爭權。
想要對付寧婉音的人,還挺棘手的。
……
避暑山莊的消息,同樣傳到了溫姝棠耳中。
她對於寧珩並不在意。
前朝的事,她爹自己頭疼去吧。
她現在一心給曹美人養胎。當然,儘管按照寧婉音的宮規守的嚴嚴實實,她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出錯。
「主子,這一步是不是走的太險了。若是曹美人出了什麼事,您有看顧不周的過失。」宮女擔憂問道。
溫姝棠神色淡淡,「宮裡的新人大多去了避暑山莊,愛爭寵鬧騰有點手段的都走了,留在皇宮令人忌憚的只有靜嬪。」
「若她真要出手,也不算什麼壞事。」
若曹美人出什麼意外,溫姝棠必定栽贓給靜嬪。
對於溫姝棠來說,她按照寧婉音那一套宮規盡心盡力照顧,出了意外,皇帝雖然會怪她,但也不至於因此就將她打入冷宮。
而只要指向靜嬪,哪怕證據不夠問罪,皇帝也必定會疑心靜嬪。現在宮裡人少,有本事有能力下手的,非靜嬪莫屬。
陛下必定懷疑她。
所以,靜嬪出手,靜嬪被皇帝猜忌。
靜嬪不出手,這一胎安然無恙,也是她的功勞。
她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溫姝棠倒是覺得,如今沒有背鍋的人選,靜嬪可能並不會此時此刻對曹美人下手。
甚至,靜嬪未必打算對曹美人下手。
只是尋常出身的曹美人,還不如得寵的妍昭儀有威脅。她連妍昭儀都能容下,未必容不下曹美人。
她最想要除掉的,應該是對她兒子有威脅的皇子。
比如四皇子,也比如,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