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音若有所思……
她明白布局之人的想法了。
證據並非越多越好。否則只要有一個證據被證實是造假的,那就可以推翻一切。
如果偽造書信、人證。
若書信再被查出造假,人證再被查出破綻,反倒壞了這一局。
栽贓,只需要一件真實的證據,足矣。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寧婉音自然是要徹查清楚的。
而沒有其他證據……
對於這一局怎麼開端,寧婉音大致猜到了。
寧婉音猜測,他們給兄長準備的罪名應該是,偷盜皇室之物。
因為你要取下玉琮,才能看見裡面寫的什麼字。
不能因為看見一枚玉琮,就舉報兩人有私情。
即便你說你認出這是皇家的天玉,但皇室這麼多人都有呢。
等拿起玉琮查看是誰丟的東西的時候,才能發現是傅嬌宜之物。
偷盜御賜之物,大家覺得堂堂伯府長子不至於吧?但若是私相授受……
這誰也說不準。
所以,罪名明著看是偷盜皇室之物,實則是與皇妃有染。
而且……
不直接戳破兩人有私情,只以偷盜御賜之物為由頭舉報,顧及了陛下的顏面。
到時候只需以偷盜名正言順處死,而非大家心知肚明的罪名。
此局處心積慮,置寧珩於死地。
寧婉音直覺,這一局其實是衝著自己來的。寧珩出門在外,與京城眾人不熟。
對付寧珩,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
她不讓寧珩現在入朝為官,便是知道,他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些不想四皇子多一些助力,不想她多一些助力的人,都會想盡辦法對付寧珩。
而想要知道這一局是誰下手,看看接下來誰會跳出來。
再,順藤摸瓜。
……
日暮時分,陛下與眾臣狩獵歸來。
今晚陛下在避暑山莊御賜宮宴。所以沐浴過後,眾人紛紛坐上了迴避暑山莊的馬車。
帝王輦車之中,美人相依而坐。
「陛下,臣妾今日見到了兄長。兄長久未歸京,如今歸來,按照孝禮,理應去拜見祖母。不知陛下可否准許……」寧婉音輕聲道。
赫連祁對此自無不可,「你兄長一片孝心,其心可嘉。傳朕旨意,恩准壽安伯府的後輩,探視寧老夫人。」
「臣妾謝陛下恩典。」寧婉音淺淺一笑。
提起寧婉音的兄長,赫連祁眸光微閃:
「婉婉與兄長久別重逢,可是歡喜?」
寧婉音兄長回家這件事,汪德貴之前就給皇帝稟報過。
不過對於寧婉音的親戚……
不論血緣親疏,皇帝的態度,取決於寧婉音對他們的態度。
對她不好的統統送走,對她好的則恩賞。
「兄妹重逢,自是欣喜。」寧婉音眉眼微彎,眼底浮現一抹憂慮:
「只是兄長久病,雖然如今有了些許起色,但還要靜養。」
赫連祁聞言,便知道這兄長和她關係還算不錯。
而她兄長身子不好……
去軍營里找個差事,自然是不能了。無官無職,只能等將來襲爵。
赫連祁想了想道,「朕賜他七品致果校尉。」
這是散官。只有官階,沒有具體官職。享七品官待遇,領七品官俸祿,但沒有差事。
再往上走,就需要對應的差事職務了。
一般低階散官就是用來蔭封無官職的勛貴子弟,正七品是其中最好的待遇。
寧婉音立即起身謝恩,一臉感動,「陛下恩賞,臣妾深感榮幸,實乃兄長的福氣。」
她特意提兄長養病,是為了以防皇帝也和其他人一樣,以為他兄長要去朝堂上大展拳腳。
不論你是何想法,只要進入朝堂,在皇帝和那些皇子背後的家族眼中,那都是來爭權的。
寧婉音自然不可能讓皇帝覺得,她在培養外戚勢力,為她兒子上位做準備。
人人以為,寧珩如今回京,是寧婉音為了兒子的太子之位,讓兄長去前朝掙前程。
並不是。
在寧婉音眼中,她自己的人,當然是要用的。但不是給皇帝用的,皇帝也不可能信得過,和他已經用了多年的心腹比起來,這新來的大臣,他信幾分?
四面皆敵,防不勝防,寧珩此時入仕,可能直接折裡頭了。
人,是留給她自己的。
除非,皇帝主動要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避暑山莊如皇宮的格局,分前庭和後院。
前庭是皇帝處理政務、召見大臣的地方,後院則是眾妃嬪居住的院落。今晚的盛宴,設於前庭的明暄殿。諸多宗親大臣、勛貴子弟與後宮妃嬪都將出席。
明暄殿。
在禮官的祝禱詞以後,舞起,開宴。
酒過三巡,絲竹悅耳,歌舞昇平,氣氛正酣。
突然,南陽侯施家的座位席上站出來一個女子,道:
「啟稟陛下,臣女瞧見壽安伯長子的扇墜上串著一枚祈福玉琮。臣女懷疑,他偷盜御賜之物!」
此言一出,滿座寂靜。
啥玩意兒?
貴妃的兄長,偷盜御賜之物,這不至於吧?
赫連祁眉頭微皺。你當朕傻子?
「微臣冤枉!」寧珩聞言,立即起身出列,一臉病弱的公子哥模樣:
「臣從未見過御賜的祈福玉琮,更不可能偷盜。」
眾人也覺得施家女這是在胡說八道,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施家女知道大家都覺得很神奇,但等玉琮被確定是傅嬌宜之物,你們就能明白了。
不是偷盜。
而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之物。
寧珩帶在身邊,不捨得離身。而且玉琮是一種常見的扇墜樣式,若非取下來仔細查看,也看不出是御賜的天玉玉琮。
很難被人察覺。
你當他狂妄自大,覺得不會有人發現,也說得過去。
寧婉音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眼認出來,這是去年選秀落選的施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