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受到重大衝擊,季扶生後來沒有再到公司給夏竹送便當。
但夏竹每天照常收到季扶生的一束鮮花,卡片上還是那句:願你,歲歲平安。
奇怪的是,他也沒有在半夜帶著小黑到蘭亭閣找夏竹借杯水喝。
等夏竹發現這件事情時,已經過去了10天。那天正好是8月份的最後一個周五,公司例會正式宣布忙碌的工作時段即將結束。
這意味著夏竹難得輕鬆的時間將要來臨,她不用再蒙頭投入工作,可以去爬爬山、周末到周邊城市短途旅行,或者請個小長假去長途旅行,不用再擔心工作上會有突發情況。
正計劃著周末的戶外活動,夏竹想起季扶生來。她突然很好奇對方正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來找她了?是不是因為哈桑……
她打開手機,點開季扶生的聊天框,才發現在10天前,季扶生給她發來信息,說——臨時要出差一段時間,自己好好吃飯。
而夏竹忙忘了,沒有回覆他。
一整個白天,夏竹頓然有了閒心思去模擬自己的私人問題。
她知道有個現成的突破口可以鑽,正當猶豫不決時,哈桑無意跟她提起:「如果人生總是精打細算才決定要不要出發,那多沒意思啊。」
那天晚上,夏竹回到家,坐到筆記本電腦前,整個人縮成一團,下巴抵在膝蓋上。她打開電腦里的加密文件,查看裡面的圖片和視頻,全都是過去和王子川的點點滴滴,有兩人的親密合影,還有兩人約會時的甜蜜視頻。
她一張張地看著,看完一張,就刪除一張。估摸著看了有1個小時之久,才把他們過去12年的一切經歷整理完。
沒有一絲留念和不舍,正式地跟過去沉浸在一段不健康的感情里的自己告別。
她將一切回憶徹底刪除抹去,反覆確認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恍然鬆了一口氣。
猶豫許久,夏竹給季扶生發去信息——你什麼時候回來?
手機剛放到桌子上,電話就響起來。
夏竹接通電話,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季扶生帶著鼻音問:「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
季扶生吸了吸鼻子,說:「你可真是忙啊,當時說要到夏末,還真是到夏末才忙完,我等你很久了耶。」
聽著他的聲音不對,夏竹關心問道:「感冒了,還是又流鼻血了?」
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季扶生說:「沒有,剛剛在練習水裡憋氣。」
夏竹問:「你練習這個幹什麼?」
「萬一哪天被人扔水裡了,學會憋氣,我好逃生啊。」他的聲音輕鬆幽默,仿佛在講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
「有人要害你嗎?」
季扶生沒有回答她,笑著反問道:「想我了嗎?真難得,你第一次主動找我。」
夏竹頓愕:「你什麼時候回荔城?」
電話里傳來一陣轟隆聲,是打雷的響音。接著聽到他說:「明天中午就可以回去了,找我有事啊?」
夏竹淡淡然回應:「請你吃大餐,當時說好的。」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向他發出邀約。
「你還記得啊。」
「救命恩情,當然記得。」
季扶生探話:「就只有這個?」
夏竹拖著長音支吾著:「想跟你聊聊。」
「行,明天晚上,我請你。」季扶生輕聲一笑,說:「既然是我在追求你,當然得盡紳士禮儀,怎麼可能讓你請?」
夏竹的嘴角微不了察的勾了勾,眉眼多了幾分柔軟。當她脫離客觀印象去注意季扶生的為人時,總能發現對方獨特魅力所在。
「你想吃什麼?」
「上次那家泰國餐廳。」
季扶生疑惑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吃泰國菜嗎?」
「想再試一次。」
「好。」
翌日,夏末的暖風夾帶著秋意臨來的舒爽,落日的餘暉整整齊齊地鋪躺到臥室的床邊,外面叢叢雲層染上一抹紫紅。
夏竹化完妝,打開衣櫃翻找合適的裙子,指尖划過無數個衣架,沒有找到心儀的。
她又跑到客臥翻找,還是沒有滿意的。
最後,她又回到主臥,閉上眼睛盲選出一件黑色的小立領寬鬆長裙,看了看,在腦子裡做好搭配後,直接換上。
夜幕降臨時,她才出門去赴約。
夜色蔓延,街上燈火通明,川流不息的行人,搖曳的樹梢,片片落葉掉在車窗前。
當她到達餐廳門口,停好車時,她掰下鏡子整理髮型,之後才下車。剛抬起左腳,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在意了,她又轉身回到車內,拿出紙巾把唇上的口紅抹乾淨。
她輕舔嘴唇,深吸一口氣後走向餐廳。
門口前台的服務員見到她,向她打招呼:「夏小姐,晚上好,這邊請。」
夏竹跟在她左右,問:「我朋友來了嗎?」
服務員哦了一聲:「季先生還要等一會兒才到,他交代先帶您到包廂里等待。」
還是上回那間包廂,夏竹還坐在同一個位置上。剛坐下沒多久,服務員就進來上菜。
夏竹說:「我還沒點菜。」
「季先生都點好了,您到了就上菜。」
話音剛落,季扶生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兩人相視一笑,之間多了一絲微妙的感覺。他上身穿著一件黑色內搭,一件深灰色的薄襯衫,下身搭配休閒黑色長褲,就連腳上穿的也是黑色的匡威帆布鞋。
他的衣服,基本上是深色居多,黑色為主,從來沒有見他穿過明度高一點、純度低一點的服裝。
全身上下,只有他的頭髮是最顯眼的。
他剛坐下,就捧起服務員盛好的冬陰功湯大口喝了起來,他說:「太餓了,這幾天沒吃到一口好吃的。」
「你去哪裡了?」
「博城。」季扶生不禁感慨那邊的餐飲:「天天都在吃小炒肉,那邊的海鮮還沒有牧城東海的好吃,賣得還很貴,貴就算了,還做得不好吃。」
他狼吞虎咽地吃著,還不忘了把好吃的夾到夏竹碗裡。他說:「你得多吃點,看你瘦的,風一吹肯定得被卷跑。」
他又提到:「上周博城刮颱風,路邊好多棕櫚樹拔地而起,聽說還有人被吹跑了,一點也不誇張,要不是親眼所見,都不知道風能有那麼恐怖。牧城的草原風和它對比起來,就是紙扇子扇風。」
夏竹安靜地聽著,他分享了很多很多趣事,都是這些天和陳宏介等同事們在博城的經歷。一直說到嘴皮子累了,他才停下來認真吃東西。
兩個人吃著8道菜,季扶生吃了四分之一的量,他放下筷子,身子往後一仰,一臉滿足:「舒服,人生就應該是這樣的。」
夏竹把每道菜都認真地品嘗了一遍,說來奇怪,第一次吃和第二次吃,完全是不同的味道。或許,這和心理醫生提到的胃是情緒器官,味蕾與自身情緒有關。
季扶生雙手撐著下巴,勾唇凝視夏竹:「感覺怎麼樣?這家店的菜品沒有讓你失望吧?」
夏竹將嘴裡的食物咀嚼吞咽,回答他:「挺好吃的,第一次沒有認真吃,沒注意到味道比較獨特。」
季扶生打了個響指,露出潔白的牙齒:「這家店的廚師都是專門到泰國請來的,絕對是正宗的泰國風味。」
「你怎麼知道?」
「不告訴你,免得你又要笑我。」季扶生話鋒一轉:「你不是要聊聊嗎?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