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放下筷子,問他:「你還在相親嗎?」
季扶生的雙手扶著後腦勺,說:「沒有了,老是流鼻血就不去了,免得又遇到穿得比較性感的女生,不合時宜地流鼻血,被當做變態處理,又要被打臉了。」
夏竹輕輕笑著,季扶生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那你的捐款怎麼辦?」
季扶生眉眼彎彎,向餐桌上挑起下巴:「我這不是正在努力追求一個人嘛,如果能順利結婚的話,款項立馬到帳,就不用每天被迫去見各色各樣的女人了。」
「捐款都會用來幹什麼?」
「建一座博物館,擴建收藏所,添購一些設備,尤其是科員們外出登山用的設備。」季扶生掰著手指頭,認真數著。
夏竹輕抿一口檸檬水:「你為什麼會喜歡這個行業啊?」
「很無憂無慮啊,比跟人打交道舒服。」他笑著打趣反問道:「怎麼突然對我的事情感興趣了?」
夏竹注視他的眼睛:「想幫你。」
「幫我?為什麼?」
「那天你問我,為什麼幫哈桑,不幫你……」
季扶生搶先發問:「哈桑不用幫了?」
「嗯。」
「憐憫目標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夏竹搖了搖頭:「是因為我的私心。」
「什麼私心?」季扶生似乎猜到夏竹的心思,問她:「錢?還是王子川?」
夏竹深吸一口氣,想了想,只講出一半真實緣由,她說:「我不想再讓王子川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我幫你拿到捐款,你以後都得像上次那樣,在他們找我茬時,及時出現保護我。」
「我要是不答應呢?」
夏竹閃過一絲錯愕,隨後,她鎮定說道:「就當作是我對你之前提出的問題作出答覆,答應和不答應,都沒有對錯。是你說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也許只是你目前和我的利益有衝突,不合適做這筆交易。」
季扶生問她:「你就只圖讓我保護你,沒有別的?」
「暫時沒有。」
「錢呢?」
夏竹說:「我自己能賺錢。」
季扶生點頭贊同:「也是,像你這種隨隨便便就能撿到300萬,還毫不猶豫拿出來捐款的,運氣差不到哪裡去,只要稍微努力一下,錢都會主動朝你口袋裡飛。」
「我的意思已經表達了,你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停頓了一小會兒,季扶生說:「我求之不得。既然如此,咱們可以擬份合約,等我拿到捐款,你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或是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想離隨時能離。」
他伸出手,和她輕輕一握,兩人異口同聲:「合作愉快。」
兩人決定要結婚的事情,當天就在雙方家庭里傳開。
夏美娟沒有意見,只是樂呵呵地說:「我的寶貝喜歡就行,管他是小黑還是小白。」
而季振禮聽到消息後,急迫要見到未來的孫媳婦,他迅速將這場婚事敲定下來,生怕年輕人半途爭吵兩句就不幹了,所以趕鴨子上架,直接將結婚一切事務定了下來。
季振禮在電話里放話說:「你們倆好好的就行,其他的不用愁,一切都由我來操辦。」當然,為了不被年輕人耍,他還說:「等婚事辦了,這杯孫媳婦茶喝了,結婚證領了,這捐款保證當天到帳……你要是敢閃婚又閃離來騙我,我一定打斷你的腿,把你扔到山裡去。」
季扶生耍賴:「你這麼強勢無禮,把人家嚇跑了,可不關我的事。」
季振禮愣住,問:「我太兇了嗎?」
「有點。」
「那我溫柔一點。」
第二天,夏竹約見了哈桑和米婭,順便口頭請個小長假準備回牧城。談話期間,夏竹把決定結婚的消息告訴他們。
哈桑驚訝地說了很長一大串英文,他每回一激動著急,就會忘記中文要怎麼講。他的大致意思就是,在責怪夏竹背著他和對方迅速發展,兩人還沒成為競爭對手,自己又成為手下敗將。他又埋怨自己的不夠勇敢,阻礙了他們的感情。
他說:「Kingsley,你會不會怪我?」
一旁的米婭和聲道:「怪,肯定怪,是我的話就先揍一頓再說。」
夏竹搖搖頭,很小聲地說:「不怪你。」
哈桑挪動凳子到夏竹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撒嬌道:「你真好。」
米婭似乎對突如其來的消息並不感到意外,她很平靜。只是看不慣哈桑這副阿斗模樣,她朝他們投去鄙夷的目光:「你倆真是狼狽為奸,什麼事情都瞞著我,平時沒有一點預兆,到最後才講。」
「我這不是第一時間就來告訴你們嘛。」
米婭拆台:「你是怕工作阻礙你回去見家長吧?小妖精!」
夏竹勉強一笑:「別數落我了,安慰安慰小領導吧,他被挖牆腳已經夠可憐了。」
三人相視而笑。
如哈桑所說那樣,沒有精打細算才出發的旅程,確實沒有太多後顧之憂,只有當下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是美好的,也是讓人無限遐想的。
而真正想在這段關係里得到什麼,只有他們彼此內心知道自己的小算盤。畢竟,兩個都是擅長將自己情緒隱藏起來的人,絕非等閒之輩。
夏竹對自己即將步入婚姻的事情,並沒有感到多開心,內心更多的是平靜,就像是工作上開發了一個新項目,她需要和搭檔一起去面對一些客戶,處理一些問題。
事情敲定下來後,夏竹和季扶生各自分開去處理手頭上的任務。
在9月1日,他們約定好一起回牧城。
當天下午,夏竹站在小區門口等待,她一手扶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正和王子云說起此事。對方無一例外是驚訝,發來一連串的消息問——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王子云又問——你是被脅迫了嗎?這不像你的風格。
王子云說——你不會是有了吧?
——人了解清楚了嗎?
——要想清楚點哦,不要被騙了。
夏竹猶豫著怎麼告訴對方,文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還是沒有把這場婚姻的真實目的告訴任何人,只是賦予它一個正常人家的奇遇結果。
她回復王子云——感覺不錯,就決定下來了。
余光中瞥見一男子站在身邊,夏竹下意識挪開腳步,卻見那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行李箱拉杆。熟悉的手指頭,夏竹抬頭一看,一臉疑惑。
季扶生不止剪短了他的白髮,還將頭髮染黑了,整個人看起來,穩重成熟不少。這下子,真的是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
他用手指往後梳了梳額頭碎發,咧嘴問道:「帥嗎?」
夏竹蹙眉,勾唇點頭。
他一臉得意,接過她的行李箱,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一起前往機場。
車上,夏竹問他:「小黑呢?」
「放在保種中心,它對那很熟,同事也對它好。」末了,他補充道:「不過沒有你好。」
他抱著雙臂,挪了挪位置,膝蓋抵到前座椅背上,仰起腦袋唉聲道:「這兩天可忙了,今天早上才把工作結束掉,不然回不去。」
「休息一下吧。」
話剛講完沒多久,夏竹再轉頭去看他,他已經睡著了。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臉上,可以看到他唇上的小絨毛。
她看向窗外,忽然肩膀上被重重地壓著,季扶生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