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季扶生明目張胆鬧著情緒不下樓吃飯,陳姐只好端上來一份飯菜,她站在門口敲門:「該吃飯啦。」
「不吃了,沒胃口。」季扶生躺在床上玩手機,他剛剛沖了個冷水澡,舒服極了。只是身上的肌膚被小麥刺撓得生疼,留下道道劃痕。
陳姐好言相勸:「中午做了你愛吃的醉蟹,現在吃正好,放太久就不好吃了。」
季扶生猛然從床上跳起來,手機直接扔在一邊,他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在鏡子前練習一番後,才打開門。
陳姐端著餐盤進來,放在桌子上,她看著季扶生說:「行啦,鬧歸鬧,吃飯還是得好好吃。平時吃那麼多飯都不見你長胖,一頓飯不吃肯定得餓扁。」
季扶生眼神中透露出憋屈:「吃不下,根本就吃不下,他們就是故意針對我的,我的處境太難了。」
陳姐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別放心上,不是還有你爺爺維護你嗎?」
安慰了幾句,陳姐就下樓了。關上門之際,隱約還聽到季振禮的詢問,季扶生計劃得逞,快速把門鎖上,獨自在房間裡享用午餐,不用面對季文熙的陰陽怪氣,內心屬實舒坦太多。
午飯過後,他把餐盤放在門口,接著繼續鎖上門,進行午休。
直到下午陽光變軟,季扶生才起床下樓。屋裡很安靜,見不到一個人。透過大廳監控視頻里的畫面,門口的車已經離開了。
季扶生拿走一個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便送進嘴裡。他走到院子門口,看到季振禮正在檢查他的小麥。
山風陣陣,周圍的樹木都沙沙響著,特別陰涼。牧城的西南高山區和東郊草原區天壤之別,兩地的天氣也是截然相反,那天剛下飛機時,撲面而來的是熱風,而山里總是吹著涼風。除了蚊蟲多,簡直是避暑勝地。
季扶生走到季振禮身邊,他蹲在田坎邊吃桃子,輕聲問:「爺,你在幹嘛?」
季振禮直起身子,雙手背在後頭,他走向旁邊的菜地:「你過來。」
季扶生瞧了一眼,快速把手中的桃子吃完,桃核被他投進隔壁荒廢的水稻田。
剛落水,一隻青蛙蹦跳到另外一叢青草堆里,「咕咚」一聲,滑進水裡了。
季振禮正站在一棵茄子苗前,哀怨道:「這茄子苗都沒長個,就開花了,而且還不結果。」
季扶生蹲下查看,沒幾秒鐘就給出判斷:「應該是緩苗期出了問題,影響長新根了,噴點種植菌就好了。」
季振禮又指著菜園裡其他品種植物,季扶生一一幫他把問題看好,然後說:「明天我去市里給你買點藥回來。」
季振禮輕輕地說:「那正好,你明天順便去相個親。」
季扶生目瞪口呆:「我去買藥而已,為什麼要順便相親?」
「你不是要錢嗎?要錢就去。」季振禮似乎明白這能將他拿捏住,言語挑釁道:「不去就沒有錢。」
「那我也有條件。」
「什麼條件?」
「這筆錢必須從公司走帳,讓我二叔親手轉,落款人還得寫我的名。」季扶生傲嬌地說:「我就是單純生氣,平時二叔跟姑姑就愛欺負我沒有父母撐腰,他季運生在外頭做了多少骯髒事都丟我頭上,害我在牧城的名聲都臭掉了,我在荔城過得好好的,卻一直在幫他背鍋,我就是生氣,你也看到啦,姑姑今天還說我沒家教,我太生氣了……」
季扶生說得語無倫次,用著鼻孔出氣。
季振禮沉默許久,等季扶生說完,他眉眼一抬,笑容緩和安撫季扶生:「行,按你說的做。我等會就跟你二叔講。」
末了,季振禮還說:「咱爺倆誰都不能食言啊,咱們家今年必須辦場喜事才行,得調整調整運勢。」
「那為什麼不同意運生結婚?」
季振禮沒有說話,蹲在地上揪雜草。
季扶生發現他一提到季運生,爺爺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他轉移話題:「這也不是我說了算啊,婚姻大事又不是過家家。我可以去相親,碰碰運氣,但不會為了結婚將就找個人湊合。」
季振禮嘆息:「那我多給你安排幾個,你慢慢挑?」
「你看著辦吧,就怕外人聽到我的名聲都不敢應,畢竟季運生已經把我的路堵死了。」季扶生的餘光瞧見季振禮愈加不悅的表情,他立馬轉身背對著季振禮,暗自偷樂。
翌日,季扶生早早被叫醒,還在睡眼惺忪中,季振禮就拿著幾張簡歷放在他的面前。
季振禮今天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錯,他說:「這幾位都是朋友的孫女,家境都跟咱們家差不多,也算是門當戶對,都是經過我的重重篩選過濾出來的,長相品格學歷都是極好的。你今天都去見見。」
季扶生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安排坐在副駕駛上,被一名保鏢送到市中心。
山路顛簸,季扶生仍舊呼呼大睡。最終,汽車停在一家咖啡廳門口,保鏢將他搖醒。
季扶生揉了揉眼睛,看著手裡的文件夾不知所措。他喃喃道:「幹什麼?」
「你今天要相親啊。」
季扶生張著嘴巴打哈欠,髮型亂糟糟的,一點形象也沒有,今天穿的衣服也非常隨意,一件普通的黑色純棉T恤,下身著一件黑色的寬鬆短褲,腳上趿著一雙老北京布鞋。
保鏢嫌棄地看著他:「真的會有人看上你嗎?」
季扶生像被刺激到,他說:「我明明長得很帥的好嗎!」
保鏢一臉無奈,把季扶生趕下車:「相吧相吧,我倒要看看是誰家姑娘眼神這麼不好能看上你。」
季扶生皺眉,一把挽住對方的胳膊,腦袋在他的胳膊上蹭著,語氣嬌滴滴地像個姑娘:「別丟下我嘛,好睏啊,我不想相親。」
保鏢一把推開他的額頭,毫不掩飾地嫌棄,他掙脫出自己的胳膊,無奈地說:「下車,我還要去買農藥呢。」
季扶生唉聲嘆氣,摸了一把臉,囑咐道:「別買錯了啊,差一個字都不對。」
匆匆道別,季扶生站在咖啡店門口像個怨婦。從山裡來到市中心,一共花了3個小時,此時太陽正在他的頭頂上,把他的影子壓縮成一小坨。
看著咖啡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一頭中長白髮隨風搖擺。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和其背後隱藏的秘密故事開端按鈕,他不惜再一次把自己當作棋子,引君入瓮。
說來說去,那麼多年過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棋盤上的白棋還是黑棋,只知自己身在局中,永遠是一顆棋。
一顆,任人操控又有獨立思想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