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萬人敵」,念頭另生
面對弓蛀的挑戰,苟須陷入了糾結,不接話,也無後續動作,只是坐在馬上。見狀,弓蛀有些來勁兒了,手中長槍,往前一支,怒聲喝道:「上黨弓蚝在此,可敢一戰?」
此時,弓蚝身上就仿佛有一股化為實質的兇悍之氣,呈磅礴之勢向苟須撲襲去,跨下的戰馬率先做出了反應,嘶鳴著起蹶子,驚駭之下的苟須好不容易方才安撫住。
回過頭來,苟須的臉上變得陰晴不定的,他的猶豫,別說弓蚝了,就是身邊的破軍營將士們都察覺到了。於苟須而言,他有些被架起來了,除了姓苟,武勇是他們這些出頭最重要的秘訣,然而,能從那麼多殘酷戰場上活下來的人,也絕不是單純的一勇之夫.....
苟須對苟氏家族的忠誠,依舊沒有改變,但個人的追求與利益上,卻明顯多了負擔與掛礙。恰如眼下,他一判斷出自己不是弓蚝的對手,二則顧慮若是當眾被擊敗了造成個人威望的降低,而直接拒絕,則又會影響「人設」。
甚至於,他心中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做勸降這種多餘的事,直接下令,將這干殘敵打殺也就罷了,何至於讓自己陷入如此冏地。
所幸,在苟須猶猶豫豫、患得患失之時,在後邊看戲的苟政主動策馬上前,
解了苟須的尷尬。
「主公!」苟須打心底鬆了口氣,拱手拜道。
「你是何人?」見到上前而前,全然一種不同氣質的苟政,弓蚝眼神中帶著戒備,問道。
「苟政!」苟政淡淡道。
「你就是那逆魁苟政!」弓蚝甚至打量起苟政來。
對此,苟政表現出一抹訝然,然後輕笑道:「我的名聲的,已經傳得如此遠了嗎?竟連上黨軍中,一無名之輩,也有所耳聞!」
這話,說得弓蛀臉色有些難看,似乎不滿苟政語氣中的小視。但不待其開眼,便又見苟政笑容一斂,語氣冷淡地問道:「我雖喜勇士,但更喜歡我魔下效力之人,余者......
弓蚝,我且問你,降是不降?」
「你可敢與某一戰?」弓蚝還是那一套。
「你們呢?也欲同此人,一起頑抗到底?」苟政沒有上這套,環視一圈,又問聚在弓蚝身邊的其他上黨士卒。
對此,那些上黨郡兵互相看了看,他們可沒有弓蚝這樣的志氣與「堅定」
但弓蚝擋在身前,縱有猶豫,依舊沒人敢於貿然開言。
苟政抬眼西眺,望見那垂在天邊的反射著霞光的雲彩,冷幽幽地說道:「天色不早了,我沒有時間與精力,來玩這孩童的把戲!」
「眾將士聽令!」苟政厲聲喝道。
「請主公吩咐!」苟須很是振奮,帶頭請示道,滑落的氣勢一下子提了起來苟政手一指,道:「將眼前這股頑抗之殘敵盡數剿滅,生死不論!」
言方罷,十幾余支弓箭,便帶著破空之勢襲去,這麼近的距離,當場便倒下了好幾人。
「跟我上!」苟須換得一桿長槍,怒喝一聲,當先衝去。
其餘破軍營將士見狀,也都蜂擁而上,一場短促卻足夠激烈血腥的廝殺,就在苟政眼前爆發,只不過,這樣的畫面已經很難在他心上掀起波瀾了。
這股殘卒,魂都在弓蛀,此人也的確如苟須所言那般兇悍,那種警力與壯實只能用天賦來形容,並且斯殺不乏技巧,一槍一盾,在他手中運用,嫻熟而得當,就像兩個危險的玩具。
不過,這一回再難將破軍營將士震住了,在付出了七八名悍卒的傷亡後,
終於得以近其身。然後,還是鄭權尋機,一箭射中其手臂,其方有不支,最終在苟須趁機將之捅傷之後,弓蚝方被擒住。
整個過程,苟政看得真切,這是個真正意義上能以一擋十的猛將,也是苟政最終忍不住下令生擒的原因。也是在回營地的途中,苟政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弓蚝,這該不會就是張蚝了吧,仔細想想,大有可能.....
關於「張蛀」的事跡,縱然了解不深,但這個名頭總歸是有所耳聞的,畢竟其經歷具備極強的辨識度,又有「萬人敵」的美譽,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這麼長時間的經歷下來,苟政並不痴迷於所謂的猛將,畢竟,苟軍下屬的驕兵悍將一點也不少,他受夠了氣,何況,他本身是個勞心的人,也更加崇尚智慧與謀略,也堅信食力者是玩不過食腦者的..:::
這也是,在勸降無果後,苟政果斷下令撲殺的原因,甚至於,之後不會過於關注這些傷兵俘虜的生死。然而,若是「張蚝」的話,那麼就衝著這個名頭,也值得給個面子了。
傍晚時分,隨著各部歸建,苟政下令,全軍就地休整,療傷、造飯,當夜就駐紮於此,在汾陰之畔找了片干政的灘涂作為立寨駐地。
這一日下來,將士甚是疲憊,時辰也晚了,因此營地設置很簡陋,但在來敵盡滅的情況下,危險性卻也不高,同時,有大量俘虜出力,也省卻苟軍將士許多勞累。
夜色降臨,汾陰苟軍大營內,燈火通明,比起尋常,進食的時間可就晚太多了,但氣氛十分熱烈。上黨軍的大量物資,成就了苟政這一場搞軍行動,不只有糧、有肉,甚至還有幾車酒,這可太讓人驚喜了。
中軍大帳內,苟政安然在座,一副淡定如常的模樣,含著笑,聽取著各部的戰果。這場勝利,斬獲是巨大的,經過粗略統計,斬殺敵軍一千五百餘人,收降就有差不多三千,繳獲的糧草輻重還需細緻的清理統計,但明顯的是,即便刨除搞賞,苟政也能從中刮一層厚厚的油水了。
而苟軍的損失,比之戰果,就可謂微不足道了,傷亡不過八百,重傷者都少,確認陣亡的,也不足三百。這份戰損比,十分喜人,值得慶祝一番,而苟政也沒有掃興,大方地將繳獲的酒水拿出來,搞賞辛苦作戰建功的將校們。
熱烈的氣氛中,兩道狼狽的身影被押了進來,其中一個自然是張平所表上黨太守張和,作為此番被破的上黨軍主將,不見上一見,就太不給人面子了。
只可惜,讓張和倍覺羞辱的是,苟政甚至沒有羞辱他的心情。苟政的注意力,全然在和他一起被押進來的馬先身上。
只見,苟政用力地拍了下繳獲所得行軍案,然後暴喝一聲:「你就是那前來刺探我軍軍情的奸商?好大膽的賊子,真真是可惡,來人,給我拉下去打!」
苟政的這副反應與姿態,直接把馬先看楞了,直到真的被親兵拉出去打棍子,方才反應過來,疾呼道:「明公饒命!明公饒命!」
然後嘴巴就被堵住了。
而眼見著場面的張和,也被震住了,原本醞釀了一肚子的「慷慨陳詞」,果斷埋在腹中。甚至頭都埋下了,不敢直視苟政。
然後,很是意外地聽到苟政的吩咐:「這就是上黨太守?一個敗軍之將,有何可見的?帶下去,先拘起來,莫令其走脫即可!」
就這樣,張和被帶走了,整個過程,沒有同苟政發生任何的正面「交鋒」,
甚至沒說上一句話。要知道,他可是張平之侄啊...:.
這種被無視的感覺,對自視甚高的張和來說,實在有些難受。但是話說回來,讓他去挨板子,讓他當面承受苟政那干逆賊的奚落與羞辱,那種場面,則更加不可接受。
不論如何,保住命即可,即便身陷圖圖,只要留得有用之身,必有報仇雪恥之日。張和默默聊以自慰著,但內心的失落之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發生在慶功宴上的這點插曲,幾乎沒有什麼人在意,唯有丁良,若有所思地看著智珠在握的苟政,畢竟,當日誘降那馬先時,他可在場..::
主公這是又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