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才(補昨日)

  第150章 大才(補昨日)

  「去歲我引軍北上河東之時,便聽聞薛先生之大名,河東豪傑才幹能出先生之右者,鳳毛麟角。我對先生,是渴慕已久,今日一見,氣度果非常人。

  先生能在危難之際,率義士來歸,共謀大業,是苟政之幸,感激莫名。我與先生神交已久,然今日之後,能與先生暢談天下,縱論興亡,足慰平生.....

  苟政興致勃勃一番輸出,語氣神態都格外豐富,盡情地展現著他對薛強的敬重以及率眾來歸的喜悅..:::.就是邊上將佐,聞之,都不由側目,這薛強有何能,竟得苟政如此看重。

  而苟政如此給臉,薛強也不好再端著,俊偉的面容間,露出感動之色,鄭重拜道:「明公之仁義英明、雄才遠略,在下也嚮往已久。

  不瞞明公,早在去歲冬收到明公第一封信時,在下便已為明公之誠、之義,

  之智、之略所感動,當時便有奔赴效勞之意。

  只是,世道昏昏,在下困於眼界,困於私志,心懷猶疑,以致坐守堡壁,虛度半載。此番來歸,若蒙明公不棄,甘效犬馬!」

  「先生請起!」聽薛強這麼說,苟政哎呀一聲,面上更喜,將他扶起,寬慰道:「先生能來,便是對我最大的鼓勵!有先生這樣的賢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若是熟悉苟政的人,就該知道,類似的話,苟政已經不只說過一次了。同樣的「配方」,針對不同的對象,薛強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第二個。

  「先生且暫坐,盡情暢飲!款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待另覓時間,定備薄酒,為先生接風洗塵,屆時再與先生談天說地!」

  苟政又在作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開,去敬其他文武了。薛強則佇立了一會兒,方才重新落座,在周邊人異樣的審視目光下,斟酒自飲,眼神之中,則滿帶思索。

  苟政與薛強這二者,顯然都是不錯的演員,年紀不大,但已見功底。他們的對話,甚得「良臣遇明主」之妙,不說儘是虛情假意,至少沒有呈現出來的那麼相得益彰。

  當然,重點在於,三言兩語間,二人都將自己的態度表明了,屬於聰明人之間的暢通交流....:

  苟政沒有那麼自大,認為初來乍到的薛強,就會對自己心悅臣服,河東之役後期的表現,只是一份粗淺的投名狀罷了。

  而薛強這樣胸懷大志、腹有韜略的大才,也沒那麼容易投身貢獻。在待時觀望既久之後,最終選擇投效苟政,當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石虎死後,石氏內亂,羯趙分崩離析,諸侯並起,華夏大地自南而北,再次掀起一陣亂世狂潮。上至王侯將相,下及蟻賤民,無不捲入其中。

  真正的英雄,懂得順勢而為,而想要在這新一輪的大變局、大洗牌中脫穎而出,實現自己志向、價值抑或野心,是需要審慎判斷,而後果決行動的。

  作為一個聲名不淺的壯志多才之土,薛強顯然具備這樣的素質。若依照正常的歷史軌跡,薛強的目光,要麼落在羯趙的遺產「繼承者」們身上,要麼在慕容鮮卑、涼州張氏以及普朝正朔這樣並雄於世的大勢力身上。

  然而,在苟政這個X因素帶來的亂流衝擊下,不足兩年的時間裡,北方局勢已經發生了歷史性的改變。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此當然沒法有直觀、深刻的感受,

  都直接受苟政影響的士民,規模與範圍卻是越來越廣。

  而薛強不論作為一個個體,還是一方豪強首領,他都不得不將目光放在河東,放在苟政與苟氏集團身上。沒辦法,一顆嶄新的太陽,緩緩從家門口升起,

  即便是「幼陽」,也足夠奪目、熾熱。

  如果可以,薛強當然願意再多等一些時間,多觀望一段局勢,然後從容抉擇。但是,北方局勢尤其山西局勢的發展過於快速、劇烈,讓人目不暇接,短短三個月間,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薛強志略遠大,雖居堡壁,但從不曾放鬆對軍國大事、天下大局的關注,也很難在紛繁的局勢變化中,不動凡心,尤其在山西、在河東,那更是牽涉到切身利益的。

  而薛強的一系列心態變化,是有一道明顯的分水嶺的,那便是,苟政率軍挺進關中。在此之前,薛強尚能安居汾陰堡,默默觀望局勢,甚至可以淡定地對苟政、苟軍做出他的分析評價。

  在此之後,山西局面變化之劇,就讓他眼花繚亂了,那一系列的戰爭,牽扯到各方勢力,複雜到以薛強之見識,都有些跟不上了。

  很難想像,三個月前,尚在河東,與并州反覆拉扯的苟政,三個月後,已能堂而皇之地坐領長安城,脾關西。這件事情,對薛強的觸動,顯然是重大的。

  促使薛強選擇苟政的原因,自然是多樣的,但總結來說,大概有三個。其一,當然是從去歲夏苟政入主安邑開始,對苟政、苟軍長達半年多的觀察,雖然很多事情只能看個表面大概,但也讓薛強對苟政有了相當的了解,這一點十分重要。

  其二,自是苟政西征,連敗杜洪與高陸毛氏,勢如破竹,摧枯拉朽,半月而入長安,苟軍的強大、犀利,讓人側目,苟氏集團所呈現的那股蓬勃上升的氣勢,也難以讓有識者忽視。

  其三,大抵就是河東苟軍,接連挫敗并州與枋頭集團的圖謀,苟武等苟軍將土在面對強敵時展現出的英勇、謀略與堅韌且不提,更重要的,是苟軍向所有人證明了,他們有鞏固其勝利果實的能力與實力..:.

  君擇臣,臣亦擇君。經過長達一年的蟄伏觀望,對苟政及苟軍,薛強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一個仁義其外、霸道其內、英明睿智且志圖遠大的主公,一支快速崛起但飽受戰陣考驗的精銳勁旅,再加上一片可以成就大事的地盤。

  相比於這三者,苟政持續的書信追求,以及他略陽「漢族」豪強的出身,雖然同樣是加分項,但並不能成為左右其選擇的主要因素。

  而當這三者兼備之時,薛強怎能不動心,甚至不敢再有所慢待了。畢竟,當氏大軍在河東遭受挫敗之後,短時間內,很難有勢力對苟軍形成挑戰了(顛覆性威脅),一旦苟氏集團的雪球越滾越大,那薛氏投靠的價值可就將大大降低了。

  薛強顯然也是個老辣的「生意人」,在看準商機之後,便在一個最恰當的時候,果斷投身。這個時機,對薛氏來說,是不早不晚。

  當然,薛強也並非沒有其他選擇,但是,要重新找到一個值得投身的勢力,

  又豈是容易的。

  鮮卑太遠,石氏、再閔俱是家中枯骨,氏、姚羌困於中州,至於天下正朔的司馬普室,偏安已久,讓北方士民寒心泯志是他們最拿手的。

  至於近鄰的并州張平,擁有一州六郡之地,但薛強實在看不上,就從去歲冬季的汾水相持開始,首鼠兩端、見利惜身,連當時實力尚屏弱的苟軍都制服不了,何談大業。

  如此一來,在永和六年的初夏,放眼四周,值得薛強投效的,竟然只剩下苟政了.:::

  另外,薛強也算是親眼看著苟政,如何一步步將苟氏集團發展壯大到如今,

  在他的心裡,也未嘗沒有一份寄託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