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吃飯問題

  第128章 吃飯問題

  兩路苟軍本身的軍民力,一路上招降納叛,吞併高陸部眾,再加長安、京兆本身的士民,這些人口累積在一起,使苟氏集團直接控制的軍民人口一下子突破了十萬人。

  這種情況,對於苟政來說,毫無疑問屬於幸福的煩惱,要知道,在河東郡待了將近一年,由安邑將軍府直接管理控制的軍民,也就七八萬,其中還進行了一定的分流。

  只能說,這就是關中的底蘊了,在基礎統治資源上,絕不是河東可比的,當然也沒有比較的必要。

  而僅從口糧角度出發,這十萬人一下子被集中在一起,直接就超過了苟氏集團的負載能力,以當前苟氏集團的糧食儲備,根本供養不起這麼多人。

  倒不是苟軍當下擁有的物資儲備很少,要知道,蒲坂囤積的軍事物資,加上一路西來攻城略地所斂,戰場繳獲以及杜洪未及帶走的物資(都被杜郁獻給苟政了),從數量規模上來說,苟軍控制的基礎物資還是很可觀的。

  十萬人,如果僅是賑濟性的供給,支撐兩個月,問題是不大的。然而,帳是不能這麼算的,軍與民是有區別的,當前仍處戰時,還得考慮到一個持續性發展,得考慮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以及各方面的應急儲備....

  一筆筆地扣下來,可供苟政自由調用的糧食物資,就很是微薄了,對比起十萬軍民,就更是杯水車薪了。在這個生產力倒退,全國範圍內普遍呈物資緊缺的時代,供養一干脫產人口的難度,是超乎想像的。

  當初,自河東誓師出征時,靠著半載積累,再加颳了幾層地皮,方才徵集起兩萬多脫產大軍的物資儲備。但那僅是作為軍事作戰使用,已經弄得河東郡內怨氣衝天,各大屯營當牛做馬,還有各部將士輪番下地勞作。

  而長安的這十萬軍民中,至少在梳理初期,一大半都屬於脫產人口,而要供應這麼多人,所需要的生產經營基礎,也是可以想像的龐大。

  在整編過程中,苟政明顯有壓縮戰卒數量的跡象,其中的考慮權衡,與軍需供給的嚴峻形勢,也是脫不開關係的。畢竟戰卒、輔卒、民夫、流民,供給待遇當然是有區別的。

  因為糧食問題,苟政在與僚屬們處理相關事務時,總是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概:世上什麼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

  從安邑到長安,除了軍事戰略、發展前途之外,苟政考慮最多的,永遠是如何解決軍民部眾的吃飯問題。只不過,在長安,他需要管十萬張嘴,這顯然是個大工程、大項目。

  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苟政也迅速將河東那邊的經驗搬到長安來,首先便在長安周邊,設立了十幾座屯營,先將這些人口以軍事化的方式組(控)織(制)

  起來,然後充分發揮利用其勞力,開荒也好,採摘、捕撈也好,先動起來。

  隨著進入春夏之交,山林河塘、土塬幽谷,大自然界,可供人類取用的資源,更加豐富旺盛,怎麼著,都比去歲冬季在寒天雪地中嗷掙扎要強。

  另一方面,在關中,苟政能夠調動的資源,也顯然要更豐沃些。官府方面,

  苟政直接下令長安以東那些由苟軍控制的城邑,調撥糧秣,向長安輸送,以補短缺。

  同時,關中地區,絕大部分的生產資料與生存物資,在誰的掌握里?當然是那些士族豪強,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塢堡里。

  真到餓極了,不得已之下,進行一場括糧運動,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只不過,在還能勉強維持下去的情況下,苟政暫時不會走出這最後一步。

  而在實施解決糧食問題的措施中,另外一個問題,又隨之暴露了出來。那就是在屯營之事上,又得重來一遍.....

  河東的經驗可以挪來用,但與之匹配的人才,卻無法一次性到位。苟氏旗下,那些在屯營事務上,具備管治經驗的將吏,可基本都留在了河東。

  有鑑於此,苟政除了向安邑發文,要求苟武與郭毅,從河東屯營中抽調一批職吏,緊急支援長安之外,便文於軍中簡拔了一批有功之軍官,轉入屯營充當將吏,這也是軍隊後續整編的一種「配套」。

  同時,長安不比安邑,大量的投靠及留用人員,也給了苟政相當充分的選擇任用空間。於是,一些新近投靠的關西土人及官吏,也在簡單篩選過後,被安排到屯營中任職.::::

  可以說,一切都顯得亂糟糟的,但一切,在苟政的把控、苟軍的威之下,

  又從無序向著有序轉變。這種變化,是微妙的,但身處其間的人,多少能有些體會。

  這也是苟政的風格,每到一地,其他事做得不多,但重新建立一個秩序,一個注入了他個人意志與理念的秩序,卻是他習慣性做的,致力於長遠。

  就拿長安為例,隨著苟政效仿劉邦頒布「三約」,又快刀斬亂麻地解決違法亂紀的士卒,同時又以楊間為長安令,帶領一干職吏重新將長安的行政運轉起來。

  一種在甲兵監視威下的秩序,也就重新運轉起來了,或許過於嚴肅,少了活力,失之於壓抑,但比之杜洪統治時,至少帶給人一種難得的安定之感。

  苟將軍是個有為之人,這是許多關中有識之士在聽聞苟政在長安的作為後,

  發出的感慨,也是讓眾多投效苟政的雍州士民安心的一點。

  再說回口糧問題,對苟政來說,還有解決的辦法。關中平原,沃野千里,雖然荒廢頗多,但在兵荒馬亂之際,依舊有士民百姓,辛苦勞作,耕耘稼稽。

  在苟軍西進的過程中,渭河南北可見識過為數不少的麥田,待到秋時,難道還怕沒有「長安征服者」的一份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苟政也必將致力於政權與治權落實結合,從關西豪強士民身上收取糧稅,也是應有之義,總要踏出那一步的。

  當然,這些事情,都需要時間準備,看時機操作。而如欲取速效,苟政本來是還有一張牌的,那就河東的夏糧。

  去歲秋冬,苟政下令在沫水盆地間大開荒,實行秋種,當時便得田二十萬畝,並且種上了麥子。

  即便因為糧種、氣候、管理等各方面的原因,產量不會太樂觀,但哪怕每畝僅產1斛麥子,屆時夏糧收取西調,就足以解決燃眉之急了。

  到三月下旬,距離河東夏收,也不是太遠了。若是再多堅持三兩個月,就又輪到收穫今春種植的糧食.::

  可以說,在苟政的辛苦經營下,即便到了長安,河東依舊是苟氏集團的重要力量源泉,前提是一切安穩、正常,沒有外力破擾。

  但這一點,早就被打破了,而河東在過去一個月間發生的動盪與危機,也讓苟政心焦難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