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前哨

  第110章 前哨

  二十八日,苟政親率主力軍一萬五千餘眾,兵臨下邦縣,自此渡河,攻略京兆。進入渭南後,

  苟政即遣苟旦,率所部兩千卒,向東攻取鄭縣、華陰,接應苟雄軍入關。

  潼關那邊的地理形勢,苟政是有深切體會的,知其難克,但這麼長時間了,仍沒有消息傳來,

  這就不得不讓苟政有所警惕。

  當然,以苟雄軍的能力與實力,苟政倒也沒那麼擔心,但二兄顯然是遇到麻煩了。而據此前的刺探,被杜洪派往潼關坐鎮,閉關以拒關東兵馬的,是一名喚作徐盛的將領。

  徐盛何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苟政第一反應就是兩百多年前的江東十二虎臣,原本只是對這同名同姓者略表訝然,如今卻多了幾分探究。但不管如何,阻他兵馬,那便將其搬開。

  同時,在向長安進兵的過程中,也必須保證後路的安全,鄭縣、華陰,既在身後,又當關中通衢要道,必須得拿下來。

  至於選派苟旦,自是針對性用人,他去接應苟雄,絕對比苟氏集團下任何一名戰將積極。同時,苟旦魔下有足足兩千多人,全是他從臨汾、皮氏二縣(孫萬東北攻平陽時,苟旦也領軍將汾水對岸的皮攻取)強征而來的,以至於他成為苟政魔下各路人馬中兵力最強的。

  只不過,代價則以臨汾、皮氏二縣的蕭條為代價,雖然苟政幾乎在整個河東郡進行窮兵武的軍政策略,但苟旦在臨汾,做的程度要更為深重。

  再說回關中進兵態勢,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苟軍的準備不足,對關中防禦的估計不足,實在是太屏弱了。按照最初的打算,苟政渡蒲坂,苟雄攻潼關,兩路齊進,分散關西防禦,只要有一路取得突破,那麼關西形勝,盡皆喪失,他便可從容攻略渭河平原。

  然而,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被打亂了,苟安只用了一日,就把蒲坂拿下,取得大勝,連帶著臨晉城也一道攻克。整個進兵過程,不說望風披靡,總稱得上暢通無阻。

  也就導致,苟政率領軍已抵渭南了,苟雄仍在潼關道上而行,這一度讓苟政產生了強烈的不真實感,甚至懷疑杜洪是否有什麼陰謀。

  不過,在聽聞長安那邊的消息後,苟政鬆了口氣,甚至開懷大笑,喜不自禁。

  一萬多兵馬,連同輻重輔卒,擺開來,首尾也是好幾公里的長度,人雖不眾,但氣勢逼人。

  往新豐縣開進途中,陪同在苟政身邊的苟安忍不住問道:「主公,自西渡以來,我軍勢如破竹,若是乘勝疾進,我前鋒軍隊或許已然挺近長安,屆時對關西的震動影響,只會更大!但末將觀主公,卻有意放緩進兵速度,這是何故?」

  「你覺得呢?」苟政看起來心情不錯,含笑應道。

  苟安想了想,道:「末將也曾思之,想來是主公認為長安不易攻取,想將杜洪兵馬誘出長安,

  野戰殲之!」

  「子平認識見長啊!」苟政當即贊道,而後沉容說道:「蒲坂能夠強渡突襲,馮翊也能快速攻取,但長安卻不是靠奔襲能夠拿下的。

  長安距蒲坂,終究有數百里遠,我軍進兵即便再快,抵至長安,那杜洪反應再遲鈍,基本的防禦也是能組織起來的。

  而比起與杜洪兵城下,我更願意野戰制勝,這是我軍所長,也儘量避免城戰損失!畢竟,長安之後,還有三輔以及秦雍大地,不能損失太大。

  形勢於我,尚有餘力,自當嘗試!」

  聽苟政的解釋,苟安點頭不已,忽然想到了什麼,呵呵一笑道:「主公怎知杜洪會遣師迎擊,

  倘若他選擇龜縮長安,堅壁而守呢?」

  對此,苟政從容依舊,道:「旁人或許不知,但杜洪其人,他占據長安兩月,我就研究了他兩個月!此人驕矜自負,藐視天下英雄,對我們更視若無物,是絲毫也瞧不上的!

  如今我們引軍西進,於杜洪而言,是莫大冒犯,他豈能未戰先怯,坐等我兵臨城下?何況,我為何特地派人給杜洪送信,也算是激將之法!」

  說著,苟政自信的語氣中帶上幾分凜冽:「再退一步講,便如你所言,杜洪龜縮不進,堅守長安,我也只需換個戰法,慢慢炮製之!

  作為進攻方,總是占據更多主動,而一味困守,他杜洪又憑什麼號令關西豪右?我們有建康的冊封,屆時誰是官,誰是賊,形勢一目了然,破之又有何難?只是,多費些時間與功夫罷了!」

  「子平,此番西進,我將士自我以下,皆抱有決死之心,必勝之志,但那杜洪,以我揣之,他恐怕到現在,還沒有認清,他的對手究竟何人?」

  見苟政這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苟安嘆道:「主公籌備既足,算計也深,兼我將士強悍,杜洪如何能擋?」

  「現在,距離我們真正威震關西,攻克長安,只差一場勝利了,一場摧枯拉朽的勝利!」苟政抬眼,定定地望向西方,喚道:「鄭權!」

  「主公有何吩咐?」一直緊跟著的鄭權,趕忙執韁請示道。

  「傳令朱晃,讓他率魔下探騎,給我嚴密監視張先軍進展,一舉一動,隨時來報!」苟政吩咐著。

  「諾!」

  二十九日,苟政軍至新豐。在當下這個時代,人口的分布往往呈現一種集中化、碎片化,要麼集中於大城及近郊,要麼分散依附於堡壁,相比之下,那些小縣、小城,則往往空虛。

  新豐縣,雖當雍州通衢要道,實則也蕭條地很,尤其在關中幾經戰火躁的情況下。因此,當苟軍的先鋒軍一一由苟須統率的破軍營抵達新豐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城池。

  當然,新豐也沒有什麼抵抗,城中連縣長吏卒算到一塊兒,也就幾百人,個個黃皮寡瘦,弱不禁風。對長安自無忠誠,對苟軍暫時也僅當作一群過境強人看待,只是一群苟全於亂世的下民罷了。

  而苟須沒有停下進兵的步伐,只因他聽探騎營斥候通知,距離新豐縣僅三十餘里的陰縣,已有長安軍至。

  才下新豐,沒有絲毫難度,苟須顯然沒有痛快,於是留下一支百人隊留守新豐,接應苟政大軍,自己則率領剩下的千餘破軍營將士,向西拇戰,意圖試試長安軍的成色。

  傍晚時分,遙遠的天際被渲染了一層淡淡的煙霞,光彩照人,甚至好看。陳舊的新豐小城外,

  苟軍的營寨已然初步建好,氣象森嚴,畢竟已近敵軍,營壘設置,要嚴謹許多了。

  各營之中,有裊裊炊煙升起,形成的氣柱,以及逐漸瀰漫在空氣中飯食香味,就是對上下將士最好的安慰,再是精悍的部隊,也需要填飽肚子。

  自西進以來,苟軍將士的士氣,一直維持在一個相當高的水準,除了節節勝利,攻城略地,如入無人之境,也因為,自進入戰時以來,早晚兩餐,餐餐飽食。

  當初,為了熬過那嚴酷無情的寒冬,苟軍上下將土,可都是一路忍飢挨餓過來的,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至於由秦雍流民新編的歸義二營,就更別提了。

  因而,哪怕衝著這頓頓飽食,各營將士,無不盡力,慨然向戰。甚至於,那些一路行來,還沒有撈上仗打的將土,望戰之心,日益旺盛,畢竟,只有戰功,才能帶來更多的賞賜、更好的待遇。

  「苟都督與丁都督回營了!」營門大開,伴著哨兵的高呼,給苟軍大營井然有序的大營,帶來了一絲波瀾。

  中軍大帳內,在基本完成各營入駐安排後,苟政召集各營將領,舉行日常軍事會議,交待紮營事項、強調軍紀條例,關注兵心士氣,總結進軍過程中出現的問題。

  總體而言,情況還是讓苟政比較滿意的,勝利與順利,往往能掩飾很多問題,而在戰時,除了一些「原則問題」外,苟政也不似平日裡那般上綱上線。

  「主公,苟、丁二位都督得勝回營!」鄭權前來稟報。

  這裡的苟、丁,指的當然是苟須與丁良,在抵達鄭豐,得到苟須率軍急進的消息後,苟政便有些生怒。

  在苟政看來,敵情不明,兵力懸殊,苟須那分明是冒進,千餘兵士,前趨拇戰,能起到什麼關鍵作用,擊敗張先嗎?他以為是自己李閔?

  更為關鍵的是,破軍營可是苟政最早組建的精銳,最英勇的士卒,最精良的器械,都用在破軍營上,忠誠度也是排在前列的。

  要是因苟須這一時冒進給折進去了,苟政得心疼死,於是,只能壓下惱怒,派丁良統帥驍騎營,快速西行,前往接應。

  如今,這是回來了,聽起來,還有斬獲。不過,比起其他將領,苟政態度很是矜持,只是淡淡一擺手,吩咐著:「讓他們進帳!」

  很快,苟、丁二人入帳,一齊參拜。苟須的鐵甲上,還留有一些創痕與血污,望著苟政,斂不住笑意,道:「主公,還請快快發兵吧,長安軍旅,屏弱不堪,以我將士精悍,必可一擊破之!」

  見其得意姿態,苟政一副平和的模樣,問道:「斬獲如何?」

  苟須道:「具體斬獲,未及細數,但末將於今晨率軍,急奔陰,至郊外,與長安軍相遇,短兵相接,連破三股敵軍,無一軍一卒可擋,只為我將士驅殺,斬殺敵首,至少千級。

  若非深入,敵軍大部合圍上來,末將不敢久戰,戰果還要多。敵雖眾,有圍我之心,但行動緩慢,軍紀不嚴,戰力更無可稱道處,只被我率部一衝,即突圍而出.....

  苟須得意洋洋、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在陰縣,與長安軍交戰的過程與結果。帳內眾將,聽得雀躍,恨不能以身替之,苟政的神情卻不見多少變化,反而眉頭起。

  看向丁良,丁良則心有靈犀,稟道:「末將趕至陰時,苟都督的確已突破圍困,末將衝殺一番,與之合力打退追擊,這才東歸新豐!」

  「傷亡如何?」苟政沉聲問道。

  見苟政這副嚴肅的口吻,苟須的興奮頭減弱了些,答道:「傷不足兩百,死百餘卒。」

  「你所破之軍,可是長安軍精銳,張先主力?」苟政問道。

  「這...:..末將無從定論!」苟須有所尷尬,但緊跟著肯定地說道:「主公,僅憑末將一軍,

  便已攪得敵軍前軍大亂,大挫其士氣,若我將士全軍壓上,敵軍絕不是對手。

  還請主公速下決斷,趁敵軍新敗,軍心不穩,發起突襲。陰距此不遠,急行軍不用一個半時辰,若待其紮好營壘,穩住陣腳,恐失良機!」

  面對苟須的請命,苟政卻沒有那般動心,而是琢磨了下,方吩咐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療創,安頓救治部卒,至於進兵之事,再議!」

  「主公!」

  「嗯?」

  苟政表情一陰,見狀,苟須只得無奈退下,略顯鬱憤地退出帳去。

  苟政皺了下眉,對其餘諸將吩咐道:「各將暫且回營,撫定軍心,進食之後,枕戈待旦,以備作戰!」

  「諾!」

  待眾將退下之後,苟政方才拍了下帥案,表現他的惱火:「我三百精銳,就這般草草折損了!

  見苟政怒容,苟安勸道:「如苟須所言,戰果還是很豐厚的,敵軍的損失,要更加嚴重,士氣大迭,接下來戰事也於我更利!」

  楊閭也勸道:「主公,苟都督此去,雖顯莽撞,但足彰我將士昂揚鬥志、善戰之能。同時也將敵軍的實力,基本試探出來,正面對戰,絕不是我軍對手,主公可稍安其心了!」

  若非見苟須順利帶領破軍營歸來,別說表功安撫了,能否饒其性命都兩說。深吸一口氣,苟政問同樣留下來的丁良道:「敵軍情況如何?」

  丁良回憶了下,方才說道:「就與我部交戰的敵軍來看,戰力的確不算強,但也未到一觸即潰的地步。其中有些打著『張」字旗的兵馬,有些韌性,死咬著苟須不放,破軍營大部分傷亡正是在追擊過程中造成的......

  略作沉吟,丁良又道:「以末將估計,張先軍大部也是於今日抵達陰繁縣,更詳細軍情,還需等探騎營匯報!」

  「朱晃呢?還未回營?」苟政大聲朝候在帳前的鄭權道。

  「稟主公,尚無消息!」

  「待他回營,速來見我!」

  「諾!」

  待天色徹底暗下,大地籠罩在一片墨色中時,借著點點星光,朱晃領著一小隊探騎,匆匆自西歸來。

  「稟主公,張先已於今日日哺,領軍至陰。白日苟都督一戰,大挫其銳氣,已屯兵陰城中,又於城外,當道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