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招降納叛

  第107章 招降納叛

  二十三日,苟政領軍抵達蒲坂,渡頭前,苟軍各營將士及重已然全面鋪開,旌旗招展,軍威赤赫赤赫。

  「恭迎主公!」主營門前,仍滯留東岸的眾將一齊迎拜,皆面帶喜色。

  伸手示意:「諸位辛苦了,免禮!」

  「多謝主公!」

  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苟政嘴角也銜著笑意,指著渡頭上下那忙亂而不乏秩序的景象,對眾將道:「我有忠臣勇將、猛士銳卒若此,何愁關右不定,大事不成?」

  「但請主公下令,旌旗所向,我等義無反顧!」苟旦神采飛揚,沖苟政道。

  看向苟旦,只見這廝眉宇間帶有一抹急躁,笑道:「苟旦,想來你是看苟安、苟順建功,心中也迫不及待了!」

  對此,苟旦也直接承認,道:「主公,不只是末將,全軍將士皆是如此,都想著為主公克敵建功......

  ,

  這話自然不能當真,苟旦一人,還代表不了全軍將士,不過苟旦此時表現出的積極銳意,還是值得肯定的。因此,苟政朗聲沖在場眾將道:「蒲坂僅一小役,關西地,郡縣眾多,欲討平群寇,臣服夷夏諸民,還怕沒有仗打,沒有功立嗎?」

  環視一圈,不見苟安,苟政當即問道:「苟安何在?」

  聞問,面帶疲憊之色的司馬苟侍,主動稟道:「正於西岸設防,接應大軍及輻需渡河!

  「渡河之眾,已有多少?」苟政頜首,又問。

  苟侍道:「中堅、射聲、統萬、破陣四營,已在對岸,另外,末將也已轉運一萬兩千斛軍糧及一千五百套器械被服,眼下河上,舟筏往來運輸,仍在進行.....

  前前後後,苟政在蒲坂,除了軍隊及日常消耗外,共屯有三萬餘斛軍糧,上萬件長短兵器,以及其他地。這些物資,用以攻取整個關西顯然不現實,但打到長安,是綽綽有餘的。

  這其中,苟侍的功勞是很大的,他或許不那麼聰敏幹練,但至少像一頭老黃牛一般,兢兢業業、不知疲倦地貢獻著,對其工作表現與成果,苟政還是很認可的。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調度繼續!」苟政叮矚一句,又扭頭衝破軍營督苟須吩咐道:「你與丁良,將新至各營將士,入駐安頓!」

  「諾!」

  得知苟政兵至,坐鎮於蒲坂西渡頭的苟安,在交待完部屬之後,乘船來見。

  「主公!」

  「子平!」對苟安,苟政的態度儼然有別於其他將領了,面帶喜悅,親自引其落座,倒上一碗水。

  「消瘦了!」打量著苟安,身形依舊矮健,但那張臉就仿佛被刀削過一般,清瘦極了,苟政重重地感慨道:「這數月以來,辛苦了!」

  苟安對苟政,顯然也是富有感情的,聞之笑應道:「主公以重任托我,不敢懈怠,掉幾斤肉無關痛癢,只怕誤了主公大事。

  我一直憂慮能力不足,只是勉力維持,如今主公親至,我也可大鬆一口氣....

  「子平不必妄自菲薄,你在蒲坂做的很不錯!」苟政當即表示道:「我深信一點,生而知之者極少,能臣名將,往往是用出來的!

  還有,我雖然到了,你也不許挑子,西取關中,我還要大用!」

  「看來,末將還得再掉幾斤肉啊!」聞之,苟安呵呵一笑。

  寒暄過後,閒話少提,苟政說起正事:「搶渡蒲坂的任務,你完成得很好,堪稱完美,為西進開了個好頭,大振我軍士氣!」

  苟安應道:「此戰過程順利,也大出末將意料。實在是守將周暉不得人心,守備鬆懈,於我可乘之機!否則,即便我將士英勇,也難以如此小的傷亡,便獲大勝!」

  「能夠洞察敵情,巧抓戰機,因勢克敵,這也是名將之資!」苟政說道。

  聞言,苟安道:「主公,並非末將故作謙詞,水偷渡雖是末將決定,然潛使間諜,挑動馮翊守軍不滿,誘其內內訂,卻柳恭的建議!」

  「嗯?」苟政表情微訝,緊跟著面色變得沉凝起來,盯著苟安:「這等軍機要務,怎能有此等人參贊建議?」

  見苟政面色不悅,苟安趕忙道:「主公當知,末將對這些士族,本無好感。不過,這些士人,

  在學問智慧上,的確多優於常人。

  尤其是柳恭,他畢竟曾為一族主事,治務能力出色。起初末將也只將其用在軍中為奴,但仔細一想,這樣的人僅用作苦力活,未免可惜,便把他調到帳中,做些文書工作。

  後來時間長了,見此人還算勤懇本分,又試著讓他參贊軍務,提出了不少有利於末將治兵的建議......乃至此次,察對岸軍心人情之變化,柳恭建議末將,雙管齊下。

  末將思之,哪怕只是使守軍進一步分離,也值得嘗試,而前日渡河一戰,結果也出乎末將意料,馮翊郡兵突然發難,敵將授首,守軍投降,大大減輕我軍傷亡。」

  說到這兒,苟安停下觀察了苟政表情,見他已然恢復了平靜,又拱手道:「主公放心,末將派了四名甲士,貼身看守,形影不離,絕不允許其單獨行動。

  同時,柳氏族人悉在安邑,生死操於主公之手,料想其絕不敢貿然背離,除非其寧舍妻子族人之性命。」

  「子平慮事,卻是越發周祥了!」聽苟安這樣一番解釋,苟政面色徹底轉晴,嘴角再度揚起笑意,輕曬道:「這個柳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些士族,不將其打痛,不制其命脈,如何能知敬畏!」苟安說出他的見解:「而況,如今天下局勢,與數月之前,大為不同,羯趙不復當初,石氏也幾乎滅亡,柳恭這樣的聰明人,又豈能再固執於偏私見識呢?」

  對此,苟政笑了笑,暫且揭過柳恭之事,又問:「河西如今是什麼情況?」

  苟安道:「蒲坂渡已然牢牢在手,只待後續兵馬需西渡,另外,從降軍口中得知,臨晉城空虛,昨日末將遣弓蚝率破陣營向西徇進試探,適才末將東渡來見之前,收到弓蚝報告,他已攻下臨晉城,杜洪委派的馮翊太守陳貢也被他斬殺!」

  「這可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聽到這則消息,苟政也不由眉開眼笑,發出感慨:「弓幼長,

  真是一員虎將,攻城拔寨,用得趁手啊!」

  「若非主公慧眼識人,簡拔於微末,大膽任用,又豈有弓蚝的今日?」苟安笑道。

  「傳令弓蚝,讓他暫且守好城池,張布榜文,安撫百姓,不得侵掠士民,濫殺百姓!」笑容一斂,苟政叮囑道:「軍法軍紀,是我們挺進長安,攻略關中,最有力的武器,絕不能放鬆!」

  「諾!」

  『受降的俘虜有多少人?」苟政問道。

  苟安:「長安兵八百餘人,馮翊軍一千三百餘眾!」

  沉吟少許,苟政道:「長安兵打入重營,交給苟侍安排服力役!至於馮翊軍,一分為二,編入中堅、射聲二營,填補戰損!」

  聞言,苟安自是面浮喜色,拜道:「多謝主公!」

  「據說,還有一批關西商賈,亂起之時,也參與到對周暉部的攻殺中?」苟政又道。

  苟安頜首:「正是,這些人此前在周暉的掠奪之下,財貨損失巨大,其中一些人還被拘押拷打,對周暉十分怨恨,卻未想到,這些人也敢帶領扈從悍然搏殺!」

  「子平可不要小瞧這些人,你想想看,如今這個世道,敢於行商走貨,能是尋常人嗎?可不是膽子大,不怕死,就夠的,想想我們的老朋友馬先!」苟政道:「本質上,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亡命之徒,物物交換的時候是商賈,拿起武器之時,也可以是兇狠的盜賊!」

  「主公所言有理!」

  「那些人現在何處?」苟政問。

  苟安:「暫且置於營側,有將士提防監視!」

  低頭琢磨了一會兒,苟政吩咐道:「今日我便不過河了,你去安排,把那些商賈領過河來,就說我想和他們談話!」

  苟安不免意外,道:「主公有令,直接吩咐便是,如此是否對那些商賈,過於看重了?」

  「何談看重,只是從這些人身上,也許就有意外收穫!子平難道忘記并州馬先之事?」苟政這麼說道。

  提起馬先,苟安頓露恍然,道:「卻是末將疏忽了,主公稍待,這便去安排!」

  作為取得強渡蒲坂勝利的慶賀,苟政下令搞軍,當然只是讓將士飽食一頓,並且加肉,但這足以使三軍將士歡喜。當夜,夾河蒲坂兩岸,燈火通明,營壘間,夾雜著苟軍將士的如潮歡聲。

  苟政也于帥帳,同諸將簡單飲宴一番,以勵信心士氣,對於幾名新降的馮翊郡兵軍官,苟政也親自接見,慰其勞,賞其功,安其心。

  宴席結束之後,苟政方才另設一席,款待十幾名關西商人。這些人,外貌形象各異,但具備同一種氣質,一種兇悍之氣,絕不是良善之輩。

  但是,在苟政這樣的軍閥強人面前,又實在不足為道了。苟政命人擺放一席食物,令其自用,

  但在苟政到來之前,沒有一個敢動,

  而經過一番「交心」之談,或許是苟政的「人格魅力」,又或許單純震於其兵威,這些個商人的來歷,很快就被苟政打聽清楚了。

  一共十三名關西商賈,基本來自於京兆三輔,除了三名獨立行商之外,大多有「深厚」背景,

  不是出自羌氏土豪,便是有都縣豪右靠山。

  比如,馮翊張氏、郭氏,京兆韋氏、段氏、王氏,北地辛氏,全都是有名有姓的三輔豪右,這讓苟政實在驚奇,那周暉難道就沒有調查過這些人的背景靠山嗎?

  而除了那些士族之外,還有一人的來歷,引起了苟政的格外重視,他是奉氏酋毛受之命,到蒲坂這邊來交易食鹽的。

  關中早已是夷夏雜聚的地方,民族成分複雜,西晉亡國後,這種情況更加深峻,幾十年下來,

  關西諸胡中,儼然以氏、羌、匈奴三族胡人居多,人口與實力兼具,足以影響關西軍政的那種。

  當年石虎平定關西叛亂,大量遷徙秦雍氏、羌及豪右人口,填充關東。氏、羌二族是重要遷徙對象,但顯然不可能一網打盡,而剩下的二族,則繼續在秦雍大地繁衍生息,十多年發展下來,多少恢復了些元氣,當然與「漢民」間的融合也有所進步。

  氏酋毛受,便是其中一支,而之所以能夠引發苟政的特殊關注與重視,源於他所處的位置。從去歲關中大亂開始,各地豪右舉旗連叛,自專其事,毛受也率領部眾,參與其中,拱上一把火,占領高陸縣。

  靠著氏族部眾,招撫人口,發展軍隊,大亂之中,周遭士民,多依附之,以求庇護。兩個多月前,杜洪占據長安之時,毛受也是積極響應的一股勢力。

  到如今,高陸毛受的部眾,已成最初的數千人,擴充到三萬多人,壯大了好幾倍。觸動苟政的關鍵點,便在於高陸。

  苟政對關中地理形勢的研究,從去年就開始了,這麼長時間下來,不說鞭辟入裡,對於秦雍郡縣的大概位置,總是做到心裡有數的。

  而高陸,原名高陵,他的位置,就在京兆境內,就在渭北,與長安都可以說,只有一條渭水相隔。

  在這個地方,有這樣一股勢力,苟政豈能不動心思。隨著交流的加深,苟政的思路,也徹底打開了。

  在經過一番「友好」的宴席會談後,對這些關西商賈,苟政拿出了他的對策方案。那些被周暉強行收繳、掠奪的物資,原則上可以發還與他們,但其中馬匹、糧布之類,正是軍中急缺,就地徵發,不過,可以用河東的鹽、銅料來補償,

  當苟政的方案擺出來後,眾人無不訝然,驚喜地不敢相信。當然,苟政不是善人,也沒這麼大方,他提出了一個條件,放這些商賈返回,將東晉朝廷對他的冊封,以及他奉命率眾討伐賊寇、還復舊都之事,散布於關西士民,並邀請他們共裹義舉。

  通過這些商賈,苟政計劃先來一波GG,那些財貨補償,就是GG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