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煬輕快的進到浴室里,把小鏡子立在一旁,打開熱水開始洗澡。

  「魔鏡啊魔鏡,你說,樊淵是不是越來越幼稚了?」

  顧煬的聲音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從魔鏡傳到了樊淵這裡,樊淵拿起頸間的小鏡子看了眼,只看到氤氳白氣下模糊的身影,立刻就把小鏡子放下不再看,也沒有回答顧煬。

  沒有得到魔鏡的回答,顧煬伸手抹乾淨魔鏡上的水汽,又曲起指彎敲了敲:

  「魔鏡!魔鏡?快回答我的問題啊!你說樊淵是不是越來越幼稚了?這是不是跟他白天會變小有關啊?沒關係你說唄,這裡只有我和你在。」

  魔鏡鏡面閃過一道光,冷淡的回覆傳了過來:

  「不是。」

  顧煬咧嘴笑:「這還不是呢?都跟小孩子爭風吃醋啦,還不幼稚?樊淵就是嘴硬!我看你這個魔鏡也挺嘴硬的。」

  重新把小鏡子放到一旁,顧煬繼續歡快的洗澡,時不時要哼一些奇怪的歌。

  浴室外的臥室里,樊淵側躺在大床上,聽著從脖頸的小鏡子裡傳出來的清晰水聲和綿軟的調子,閉上一雙黑眸。

  顧煬洗完澡出來,剛推開浴室的門,就見樊淵從床上起來,大步經過顧煬,又進浴室了。

  「你幹什麼去?不是剛洗完嗎?」

  樊淵與顧煬擦肩而過,兩個人的體溫都很高。

  浴室門在顧煬身後又關上,樊淵模糊的聲音傳出來:

  「肚子痛。」

  顧煬邊用毛巾擦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長髮,一邊走向床邊。

  邊走邊回想著他們這一天都吃了什麼,似乎也沒有能吃壞肚子的東西,樊淵為什麼突然肚子痛?

  樊淵這一進浴室許久都沒出來,不一會兒裡面甚至傳來了水聲。

  顧煬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樊淵?你沒事吧?」

  水聲停了一瞬,樊淵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沒事,你先去吹乾頭髮再上床。」

  緊接著水聲又繼續響起,顧煬這才放下心來,卻並沒有去吹頭髮,而是下了樓。

  趁著樊淵在浴室,顧煬立刻去冰箱裡翻了幾個小蛋糕出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電視看。

  此時正值寒假,好多綜藝都開始播了,顧煬挑了個搞笑的,調大電視的音量,開始邊吃邊看。

  一時間,客廳里都是從電視裡傳來的歡聲笑語,還有顧煬時不時的大笑聲。

  「咚咚——」

  突然響起來的敲門聲被電視裡的聲音掩蓋,顧煬一開始並沒有聽到。

  「咚咚——」

  「咚咚——」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顧煬終於注意到了這個聲音,立刻調小電視的聲音側耳傾聽。

  「咚咚——」

  的確是敲門聲,自一樓外的大門傳來。

  顧煬愣了一下,立刻察覺到一股涼氣沖脊背一路往上竄。

  這棟小別墅,自從樊淵把阿姨辭退後,平日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住。

  小別墅的外面有一道大鐵門,就算有人來也是在鐵門外面按門鈴,怎麼可能直接出現在院子裡敲別墅的大門?

  顧煬立刻跑上了樓,剛好撞見樊淵從浴室里出來。

  樊淵帶著一身涼氣出來,按住顧煬的肩膀,問他:

  「你慌什麼?」

  顧煬感受到肩膀上樊淵雙手冰涼的溫度,下意識的問:

  「你沖冷水澡幹什麼?」

  沒等樊淵回答,顧煬立刻想起了正事,接著說:

  「有人敲樓下的門!」

  不用顧煬仔細說明,樊淵立刻明白了,轉身將臥室的門上鎖,從床頭櫃翻出兩把小刀,一把扔給顧煬,一把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樊淵拿起筆記本電腦打開,按了幾下,調出了外面的監控。

  黑暗的監控畫面里,小別墅的鐵門外和院子裡都空空如也。

  樊淵調整鏡頭,切到了別墅門口。

  顧煬緊張的看著電腦屏幕,就看到別墅門口一個小孩子正在不停的拍門,邊拍邊跳,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大晚上的,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小孩子?」

  兩個人都沒有急著去開門,小孩子身後的雪地上跟著一串小腳印。

  樊淵一路切換監控鏡頭,切到了院子的角落,看到那裡有個小狗洞,應該是以前那三隻小奶狗幹的好事,這小孩子就是從這個狗洞裡鑽進來的。

  再次確定別墅院子裡只有這一個小孩子,沒有其他可疑的人後,樊淵才帶著顧煬一起下去,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大門一打開,那小男孩立刻撲了進來,視線在樊淵和顧煬身上一轉,就一腦袋扎進了顧煬懷裡,大聲喊著:

  「媽媽!媽媽!你怎麼才給我開門啊!我快要冷死啦!」

  顧煬被這小豆丁撞得連退了好幾步,驚愕的看著一雙小手緊緊抓著他腰間的小男孩。

  他伸手推了推小男孩的肩膀,一連推了好幾下,小男孩才委委屈屈的退開一步,露出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

  樊淵倒是冷靜,在小男孩撲到顧煬身上時,已經打電話報了警,一會兒警察就會過來領這個小男孩找他的家人。

  顧煬領著小男孩坐到沙發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小男孩捧著熱水特別聽話的老實坐在顧煬旁邊,顧煬問什麼就答什麼。

  「媽媽!我是小苗呀!媽媽你忘記了嗎?小苗今年八歲啦!」

  顧煬揪了下垂在身前的長髮,有些懊惱:

  「我不是你媽媽,我是男的啊,你可別亂叫。」

  小苗不解,仍舊一連聲的叫媽媽。

  樊淵打斷他,又問了他一遍:

  「為什麼到這裡來?」

  叫小苗的小男孩在面對樊淵時就有了些莫名的敵意,轉身緊緊靠著顧煬,充滿警惕:

  「媽媽在這裡,我當然要來啦!」

  一番詢問下來無果,只能等待警察過來。

  兩個人和一個小男孩一起待在一樓客廳,顧煬重新調大了電視的音量。

  樊淵剛要坐在顧煬旁邊,小苗就立刻跳下沙發擋住樊淵,擠在了兩個人中間,還特別得意的瞪了樊淵一眼。

  顧煬抿了抿嘴角,忍住了到嘴邊的偷笑,主動站起來,走到樊淵的手邊,挨著樊淵坐下,把他還濕著的頭髮往樊淵頸窩蹭了蹭。

  小苗見顧煬主動走了,氣鼓鼓的坐在沙發上。

  樊淵輕輕推了下顧煬的腦袋:「不是讓你吹頭髮?怎麼沒吹?」

  顧煬也不說話,只是用自己的額頭又蹭了蹭樊淵的下巴。

  樊淵站起來,拿了吹風機過來,插好電源,沒等他有什麼表示,顧煬立刻躺在了樊淵的腿上。

  吹風機的呼呼聲傳來,顧煬的髮絲在樊淵的指間穿插,熱熱的風吹拂過顧煬的腦袋,不一會兒顧煬就打了個小哈欠,開始犯困。

  樊淵見顧煬打哈欠,立刻調低一檔吹風機的風力,呼呼聲變小了,顧煬慢慢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顧煬這一睡,直到半夜才醒。

  他緩緩睜眼,發現他正窩在樊淵懷裡,躺在大床上。

  他一醒,樊淵立刻就醒了。

  顧煬問他關於小苗的事:

  「小苗被警察接走了嗎?」

  樊淵沉默了半響才答:

  「……沒有,在客臥。」

  顧煬愣了一下,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啊?在客臥?」

  樊淵指尖順著顧煬背後的長髮,一下又一下輕輕拂過柔順的髮絲。

  「這附近並沒有誰家丟了孩子,一聽到要被帶走,他就一直哭鬧,警察也沒辦法,最後商量著留在這裡兩天,如果這兩天警察一直沒找到他的父母,就會過來把他帶走。」

  顧煬聽著樊淵說完,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忍不住轉身把臉埋在被子裡,笑得肩膀直抖。

  笑聲慢慢收不住了,從被子裡傳了出去。

  樊淵眯了下眼睛,輕輕將手搭在顧煬的肩膀上。

  「顧煬,你笑什麼?」

  顧煬的笑聲停了一下,隨後越笑越放肆、越笑越大聲。

  他轉身仰躺在床上,捂著笑疼的肚子邊笑邊哼唧。

  樊淵側臥在床上,看著笑得不能自已的顧煬,慢慢伸出指尖,點在顧煬的喉結上。

  「顧煬,我給你三秒鐘,停下來。」

  「三。」

  顧煬還在哈哈大笑,甚至在床上打起了滾。

  「二。」

  顧煬捂住了自己的嘴,轉頭看向樊淵,眼角甚至笑出了點點淚水。

  「一。」

  顧煬一腦門扎進樊淵懷裡,把臉頰使勁貼在樊淵的胸口,肩膀還有點抖,但好在沒有笑出聲了。

  他伸手抓著樊淵胸口的衣服,終於慢慢止住了笑,臉頰貼著樊淵的胸口,小聲說:

  「樊淵,你好溫柔。」

  他這話說得聲音特別小,小到他自己都聽不清。

  樊淵似乎也沒聽見,只是輕輕撫了撫顧煬的後背。

  「不笑了?」

  顧煬點點頭:「嗯,不笑了。」

  下一刻,顧煬就被按趴在床上,長裙後面的拉鏈一路被拉到了最尾端。

  顧煬心裡一驚,就知道樊淵要做什麼了。

  果然,顧煬立刻感覺到肩膀一痛,被樊淵咬了一口。

  痛感刺激下,顧煬卻有些走神,突然想到了些別的事情。

  為什麼他會突然招小孩子喜歡?

  在診所的時候是,就連這個小苗也能大老遠莫名其妙的跑進來。

  顧煬猜測,也許仍舊跟《白雪公主》的金手指有關,白雪公主非常招小矮人的喜歡,小孩子也是小矮人啊!

  肩膀之後,後頸又是一痛。

  顧煬臉埋在被子裡哼唧,疼的收攏肩膀。

  樊淵湊近顧煬的耳邊,輕聲問他:

  「顧煬,你在想什麼?」

  沒等顧煬說話呢,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小苗像一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進來,飛撲上床,對著樊淵拳打腳踢。

  「你在幹什麼!你不許欺負我媽媽!」

  顧煬拽過被子一連後退,靠著床頭,看著面前的一幕,沒忍住,又開始大笑起來。

  樊淵終於沉下了臉,拎著小苗的衣領下床,把他扔回到客臥去。

  小苗雙腳一落地,立刻就上去抱住了樊淵的腿,不讓他走。

  「你不許欺負我媽媽!」

  樊淵低頭看著小苗一張憤怒的小臉,顧煬那句模糊的話語飄過耳邊。

  「樊淵,你好溫柔。」

  樊淵彎腰,扒開小苗,轉身就把客臥的門關上了。

  他穿過漆黑的走廊,回到臥室,攬過笑個不停的顧煬塞進被子裡緊緊壓進懷中。

  臥室的床頭燈被關上了。

  顧煬不一會兒又睡熟了,樊淵鬆開手,從被子裡扒出顧煬的小臉。

  他低頭,慢慢、慢慢的將額頭貼上了顧煬的額頭。

  他不溫柔。

  他從不溫柔。

  顧煬不知道的是,警察來要帶走小苗的時候,顧煬已經被樊淵抱回到臥室里休息。

  小苗在警察手裡掙扎、痛哭,小小的四肢用盡全力的想要保護自己。

  那么小的孩子,看向樊淵的目光是那麼絕望。

  他哭喊著嚎叫:

  「我不要回去!他們會打死我的!我不要回去!我要跟媽媽待在一起!我不想再挨打了!」

  那一瞬間,樊淵在小苗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所以,他把小苗留了下來。

  也只是留這兩天而已。

  熟睡中的顧煬突然伸出手,到處摸索著,摸到樊淵的手掌,立刻把自己的手塞了進去,腦袋也依戀的靠過來蹭了蹭,在睡夢中含糊的囈語著:

  「樊淵……抱抱我吧。」

  樊淵張開手臂,將顧煬緊緊、緊緊地抱在懷裡。

  緊到他們仿佛是一個人,緊到他們從不會分離一般。

  好不容易放了寒假,這也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個長假期了,顧煬早上無論樊淵怎麼叫他,他都不肯起來,發揮出了他所有的賴床**,終於讓樊淵答應他可以在床上多睡一會兒。

  然而顧煬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他躲過了樊淵,卻沒躲過小苗。

  顧煬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翻了個身,就感覺到似乎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盯著他。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小苗一雙小手扒著床邊,眼巴巴的看著顧煬。

  一見到顧煬睜眼,他立刻湊過來,小心翼翼的說:

  「媽媽,你醒啦?我給你煎了雞蛋,你要吃嗎?」

  煎雞蛋?

  這么小的孩子煎雞蛋?

  顧煬騰地坐了起來,伸手拉過小苗的一雙小手檢查,在確定上面沒有任何燙傷後,才鬆了口氣。

  但還是囑咐他:

  「以後這種事你不要做,你這么小,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呢。」

  小苗向顧煬吐了吐舌頭,聽話的點點頭。

  顧煬起床洗漱下樓,看到餐桌上擺著兩份早餐,一份是樊淵給他留的,另一份就是小苗做的。

  此時樊淵正在一旁看手機,見到顧煬下來,視線落到顧煬身上,又立刻移開。

  小苗似乎對樊淵白天會變小的事情毫無興趣,樊淵和顧煬也沒打算解釋。

  顧煬看著擺在他面前的兩份早餐,不得不說,小苗雖然小,但早餐做得真的很不錯,顧煬特別賞臉的把兩份早餐都吃了,吃得他撐得不行,直到中午都沒吃進去多少東西。

  下午警察來電話,問了問小苗的情況,也帶來了些消息。

  說是的確有一家人丟了小孩,但並不叫小苗,也不是八歲,而是個叫衛彥的七歲小男孩,他們已經去對比照片了,應該很快會有結果。

  這電話是顧煬接的,掛了電話,他就上網去查了關於衛彥的消息,然而根本查不到什麼。

  顧煬想了想,招呼過來小苗,拍了拍小苗的頭,輕聲問他:

  「小苗,哥哥想問你一些事情,你好好回答我好不好?」

  小苗聽話的點點頭,大聲答應著:「好的!媽媽!」

  顧煬嘆了口氣,開始問小苗的大名、家住哪裡等等,沒想到小苗根本不隱瞞,一律回答了出來。

  問完,顧煬讓小苗去看電視,他開始在網上查一些關於小苗的信息,他快速的瀏覽著網頁,發現這些信息已經被搜索過了,而在這棟房子裡會用這台筆記本電腦的人,除了顧煬,只有樊淵。

  在看完所有信息後,顧煬猛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的蓋子。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出去。

  書房裡,樊淵似乎在跟誰打著電話,顧煬路過書房門,到底沒有進去,而是轉身下樓,陪樓下的小苗看電視。

  警察們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來接小苗走了,說是已經找到了小苗的家人,會立刻送他回去。

  小苗卻並不高興,哭喪著小臉,一雙小手緊緊抓著顧煬的手,就是不肯離開。

  顧煬彎下腰,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戴在了小苗頭上。

  隨著帽子摘下來,顧煬一頭黑亮的長髮傾泄下來,滑落到身前、背後。

  幾名警察疑惑的看著顧煬,這明明是個少年,卻留著一頭長髮。

  然而顧煬此時卻不在意了,他把對於小苗來說有些大的帽子戴在了小苗的頭上。

  「小苗,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證,這次回去後,不會再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末了,顧煬突然靠近小苗,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說:

  「小苗,你很厲害,你做得很好,衛彥會感謝你的,你呢,也要快快去找你的新父母啦,相信我,小苗這麼厲害,新父母一定會非常喜歡小苗的。」

  顧煬話落,小苗瞪大了眼睛,看向顧煬,喃喃道:

  「媽媽……不,顧煬哥哥,謝謝你。」

  小苗終於肯乖乖的和警察走了,臨走前轉身,又向樊淵彎腰鞠了個躬。

  「也謝謝你,臉臭的大哥哥!」

  小苗走後,小別墅里又剩下了樊淵和顧煬兩個人。

  樊淵依舊時時刻刻不忘盯著顧煬學習,顧煬也依舊總是找著各種理由以求少做一道題。

  晚上,樊淵去洗澡。

  顧煬趴在床上,翹著腳晃來晃去,面前放著手機在上網。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確是罕見的財經新聞,上面是最近的報導。

  「自衛氏老董事長走後,衛氏一直風雨飄搖、動盪不斷,昨日,衛氏失蹤的唯一合法繼承人被找了回來,警察在送孩子回去的時候發現衛氏如今的代理董事、衛氏年幼合法繼承人的姑父一家,有長期虐待孩子的行為,現已經被拘留,經衛氏其他人共同投票決定,將撤回衛氏代理董事一家的所有代理權限。」

  報導下面是一張照片,年幼的小男孩冷著一張小臉,臉上是不合年齡的沉著,在一眾黑衣保鏢的圍攏下往外走,頭頂卻戴著一頂對他來說過大的帽子。

  顧煬翻看著新聞,手機突然蹦出來一條微信。

  「煬煬,你求爸媽幫忙的事,我們去查了,已經有人先做了呀,似乎跟上次是同一個人……」

  顧煬翹了翹嘴角,打開網頁書籤,找到之前保存的網頁,翻了翻上面的新聞,嘆了口氣。

  「小苗,你一定會有一對愛你的父母。」

  只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新聞,是一條五六年前的老社會新聞。

  上面寫著一個叫苗永銘的男孩,因父親沉迷喝酒賭錢、母親扔下他們跑了,在母親跑後,苗永銘的父親依舊沉迷喝酒,酗酒過度,生活不順利,總是對著小小的苗永銘拳打腳踢,終於在一次失手下,將年僅八歲的苗永銘打死,而他父親也在那次嚴重酗酒事件中,酒精中毒致死。

  苗永銘一家死後,那裡很快被拆遷,又建了新的樓群,而那個樓群,就是如今衛彥的家。

  在衛彥姑父一家來樊淵家附近地帶做客時,小苗上了衛彥的身,帶他藏進車裡面,來到了樊淵家附近,因為《白雪公主》的金手指影響,小苗受到了顧煬的吸引,這才跑到了樊淵家門口來敲門。

  顧煬又看了一遍這個新聞,心裡覺得壓抑難受。

  他呼出口氣,找出一張他和樊淵最新的合照,設置成了自己的手機桌面,然後又點開了這頁新聞,才關上手機。

  樊淵從浴室出來,坐到床邊擦頭髮。

  顧煬立刻湊過去,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樊淵。

  「樊淵,你快看看我新設置的手機桌面!超好看!」

  樊淵接過手機,劃開屏幕,就看了關於苗永銘的新聞,他指尖頓了下,退出新聞,看到了新的手機桌面。

  是一張顧煬趁著樊淵睡著時偷拍的照片,顧煬緊緊挨著樊淵,與樊淵的左手十指緊扣。

  樊淵背對著顧煬坐在床上,突然感覺到顧煬將額頭砸在了他的後背上。

  「樊淵?」

  樊淵放下毛巾,輕輕答應。

  「嗯。」

  顧煬伸出手,慢慢的環住樊淵的腰。

  「樊淵,我不膽小的,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所以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

  許久,樊淵才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顧煬把臉貼在樊淵的後背,笑了起來。

  樊淵明明就是很溫柔啊,知道了小苗的真實身份,卻怕他害怕,一直不說。

  在暗中幫助小衛彥,幫他逃出虐待他的姑父一家的魔爪,依舊不說出來。

  這些事情,都是樊淵默默做的。

  樊淵的經歷造就了如今的他,可他的內心深處,仍舊乾淨、透徹。

  顧煬正依戀的挨著樊淵,享受著此時的歲月靜好。

  樊淵卻突然轉身扛起了顧煬,一路下樓來到一樓,關上了所有的燈,只留電視灰暗的光線。

  顧煬被樊淵放在沙發上,就看到樊淵選了部恐怖片開始播放。

  他緊緊貼著坐回到他身邊的樊淵,不是很確定的問:

  「樊淵,我們為什麼要看這個?」

  樊淵伸出手捏了捏顧煬的後頸:

  「不是說不怕嗎?」

  顧煬欲哭無淚,被樊淵壓著連著看了兩部經典恐怖片,後遺症就是顧煬以前喜歡粘著樊淵,但還不至於24小時貼著,但現在,別說是24小時,就是樊淵上廁所,他都要在門口蹲著,可憐巴巴的等著。

  半夜,樊淵起床上廁所,一打開浴室門,就看到了蹲在門口的顧煬。

  顧煬一看到樊淵出來,立刻伸手揪住了樊淵的褲腿,可憐巴巴的抬頭看他。

  「樊淵……你怎麼可以把我自己扔在床上?」

  樊淵彎腰把顧煬抱起來,任由顧煬手手腳腳的纏在他身上。

  顧煬把臉頰緊緊貼著樊淵的頸窩,像只小奶狗一樣來回磨蹭著。

  樊淵把顧煬往上抱了抱,也沒回床上,就這麼靠著牆邊。

  「顧煬,不怕了,我們以後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顧煬卻搖了搖頭:

  「也、也不用這樣,其實我還挺想看的,就是一直不敢自己看……」

  樊淵往後退了一點,看著顧煬濕潤的雙眸,勾了下唇角。

  「害怕也要看?」

  顧煬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

  「反正有你陪著我嘛。」

  因為顧煬害怕,臥室今晚並沒有擋上厚重的窗簾。

  窗外的夜空明亮乾淨,遍布繁星。

  一顆流星一閃而過,那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像是一顆茁長成長的幼苗。

  顧煬從樊淵的頸窩探出頭,剛好看到了這顆大尾巴流星。

  他貼著樊淵的耳朵輕聲說:

  「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樊淵垂下眼帘,輕輕應著:

  「嗯。」

  作者有話要說:樊淵也才十八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