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殺雞儆猴

  聖皇子不顧身份,對紗幔後的修者動手,其實是有跡可循的。之前凌瑀曾怒斥聖皇子,使得聖皇子早就對他積累了無盡的恨意。聖皇子雖然在星海傳說中豁達仁慈,樂善好施,但,也僅僅是傳說。真正的聖皇子不但與傳說中的他大相逕庭,甚至截然相反。對於熟知聖皇子的人,他們都知道,聖皇子雖然算不得小肚雞腸,但也絕對是睚眥必報。而且,聖皇子深受星海修者尊敬,此番紗幔後的修者三番五次挑釁他,早已令他對這位所謂的焚香谷「前輩」恨之入骨。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聖皇子不相信焚香谷的機緣重現人間。雖然對方手握無數靈丹,但聖皇子始終認為那是對方偶然得到的。所以,他想試探一下此人的虛實深淺。

  聖皇子不是傻子,雖然他的做法有些不光彩,甚至卑劣。看似惱羞成怒,實則他卻有自己的打算。現在沒有人拿到冰髓玉露丸和雲霞天行丹,就是說,交易還沒有開始。如果紗幔後的修者僅僅是徒有虛名的話,聖皇子的做法很可能徹底改變這場盛會的格局。在世人眼中,焚香谷的大能既然可以煉製兩種天階神丹,其修為定是震古爍今之輩。而如果聖皇子能夠擊敗紗幔中的修者,那麼這場交易就會變成一場赤裸裸的搶劫。

  換句話說,對神丹的價格不滿的人不僅是聖皇子,還有許多的人。所以,當聖皇子出手的時候,很多人都會保持中立的態度,冷眼旁觀。如果聖皇子真的能夠擊敗紗幔中的修者,那麼所有人都會紛紛效仿,搶奪丹藥。如果聖皇子落敗的話,他們依舊可以用魔石換取神丹。無論是哪種結果,對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的影響。在這場廝殺中,聖皇子只是其他人利用試探紗幔中修者的工具。這一點,聖皇子自己也知道,不過,他卻是故意這麼做的。究其原因,不外乎有兩點:第一,紗幔中的修者接連挑釁自己,讓自己顏面無存,聖皇子咽不下這口氣。第二,如果聖皇子能夠僥倖獲勝,那麼即便所有人都化身強盜,聖皇子也能掠奪到更多。

  當聖皇子彰顯出濃烈的殺意,沖向紗幔的時候,將君笑天嚇了一跳。之前在場的修者已經默認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終凌瑀的嘲諷卻迫使聖皇子含恨出手,平衡隨即打破。君笑天心中已經將凌瑀罵了數百遍,雖然君悅閣在星海之中有些實力,但遠不及聖域。即便君笑天的修為高於聖皇子,他也不敢對聖皇子怎麼樣。凌瑀承諾給他的機緣固然重要,但若與君悅閣的生死存亡相比,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望著即將掠過自己身旁,沖向紗幔的聖皇子,君笑天猛一咬牙,硬著頭皮攔在了聖皇子的面前。他的臉上浮現出一道既像是憤怒,又像是妥協的古怪神色,對聖皇子說道:「聖皇子,請勿動怒,一切好商量!」

  以君笑天的修為完全可以擊殺聖皇子,他是仙人境強者,聖皇子只不過是一名斬斷了一條枷鎖的至尊境修者。但是,君笑天真的會因為凌瑀而和聖皇子甚至聖域結怨嗎?答案是否定的。君笑天為人八面玲瓏,他又怎麼會將君悅閣推到聖域的對立面呢?他的心思不過是想充當和事佬,因為凌瑀畢竟救過他的性命,如果雙方能夠坐下來好好商談的話,既不會傷了和氣,君悅閣也能從雙方的交易中抽取一大部分的魔石和好處。

  「君笑天,此事與你無關,你讓開!」其實聖皇子的舉動都在凌瑀的預料之中,可以說,他是故意激怒聖皇子的。兩種神丹的價格是他定下的,他自然知道有許多人想要得到冰髓玉露丸和雲霞天行丹,但因為價格偏高,所以他們都沒有做第一個交易的人。人們心中都很清楚,只要有一人默許了凌瑀所定丹藥的價格,那麼在開了先河之後,其他人也會受其影響,紛紛以凌瑀的定價求得神丹,這是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正是因為凌瑀猜透他們的想法,所以才故意激怒聖皇子,凌瑀所要做的是殺雞儆猴,而那隻雞,就是聖皇子。在自己消失的十年中,聖皇子曾經重創自己身邊的朋友,這些人都是凌瑀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他自然忍不了。

  聽到凌瑀的話,君笑天鼻子差點氣歪了,他在心中腹誹:「你個小乞丐,別人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雖然你的確身負失傳的煉丹之術,但是你的修為太弱了。莫說你與聖皇子結怨之後,得罪的將是整個聖域,就算聖域不會為難你,你也不是聖皇子的對手!我好心好意想要替你求情,給你台階下,沒想到你卻主動奔入虎口。既然這樣,那就不怪我不幫你了。」想到此處,君笑天輕嘆一聲,默默退到了一旁。

  而君笑天不知道的是,凌瑀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之前凌瑀曾請教過界,是否有辦法能夠讓他的境界看起來無比強橫,甚至超脫世俗所見的極限。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可以,不過只能以勢壓人,卻不能以勢對敵。

  在看到君笑天退走之後,界和凌瑀心意相通。界蒼老的身影傲立在凌瑀識海的上空,他雙臂舒展,眉心處出現了一道金色印記,那道印記同時顯化在凌瑀的額頭之上。當金色印記出現的時候,原本晴空萬里的天際突然變得極為晦暗,那道印記沖天而起,射出大殿,刺破黑夜,成為了天地間的唯一一抹亮點。狂風平地而起,自四面八方湧向緩台。虛空中降下一道道混沌之氣,將整座緩台籠罩,古樸氣韻蕩漾而出,仿佛一位亘古主宰即將覺醒一般。風聲呼嘯,吹開了紗幔,露出了凌瑀一身乞丐的裝束。雖然他的外表十分邋遢,兩鬢斑白,但是在這一刻,沒有人敢小瞧紗幔中的乞丐。因為在他們看來,此人已經超脫了仙人的概念,仿若創世神明。

  當凌瑀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有人驚呼出聲,那個人便是千飲雪藏的聖女,流蘇紅卿。對於老乞丐,流蘇紅卿太熟悉了,甚至她還曾無數次的奚落對方,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是那位傳說中的焚香谷「前輩」,更是一位令所有人都忌憚,甚至忍不住叩首跪拜的神明。這是一種什麼境界呀?混沌氣韻將其籠罩,他仿佛自太古洪荒走來的智者,眸中的神採好似經歷過萬世浮華,星雲流轉。恐怕當年的創世神明,也不過如此了吧?

  除了流蘇紅卿,還有幾人也對凌瑀心有懷疑。他們雖然不敢直視凌瑀的身影,但是凌瑀身上的氣息讓他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南宮羽和姬羅生避開凌瑀身上的混沌之氣,相互對視,眼中同時浮現出疑惑之色。他們都曾和凌瑀打過交道,對凌瑀的氣息自然十分敏感。可是他們又不太敢相信,因為此時凌瑀身上散發的氣息太強大了,甚至讓他們有一種浮游仰望星辰的錯覺。正是因為這種錯覺,才讓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而在渡九仙的身後,無疆神域的聖女欒姬更是手捂朱唇,似乎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她不顧混沌之氣的灼烈,即便眼中流出血淚,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凌瑀。沒錯,她認出了凌瑀,雖然凌瑀衣衫襤褸,雙鬢斑白,可是那張早已鐫刻在她內心深處的容顏卻沒有改變,他眼中桀驁的神色也沒有改變,欒姬聽說了唐槿萱的事情,卻沒料到凌瑀因為唐槿萱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欒姬失聲啜泣,搖頭輕語:「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痛苦!」欒姬能夠從凌瑀的雙眸中看到深深的悲愴,那是一種仿佛可以將人帶入深淵的絕望。欒姬和凌瑀相隔約有七丈,但是卻像隔了天地匆匆,茫茫星海。凌瑀讓她看不透,只能在遠處遙望祈禱。

  而當凌瑀眉心處的那一道光束衝破天際的陰晦,射向星海之時,在遙遠星海之上,幾位老者相互對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之色。這些人周身都籠罩在混沌之中,好似亘古長存的神祇,眼中有乾坤,胸中藏瀚海。

  「這道氣息有點意思啊!不像是人族的波動,倒更像是自盤古神尊創世之初便立於紅塵的執念。難道說,在華夏也誕生出了能夠與我們抗衡的存在了嗎?」位於西方的一位老者聲如洪鐘,音波散出,震散星辰。

  「不對,這道氣息像極了當年盤古神尊打造的一件器物。只是,那件器物已經在華夏消失無盡歲月了,如今怎麼能爆發出如此強橫的波動呢?到底在華夏人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道氣息中有人族的意念,難道說,那件器物臣服了某個華夏存在?他性情高傲,這麼做,沒理由啊?」聽到西方老者的話,又一人說道。當此人言語之時,眸中的目光如冷電般飛向華夏。在其目光所過之處,時空亂流化成旋渦,將星辰絞成齏粉。

  「你們這兩個老傢伙也不要胡亂猜測了,這一次的武道紀元已經開啟,我們幾方的博弈也將以星海為始,以華夏為終。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早晚都會知道。對吧,丫頭?」第三人將視線轉向一旁的女子。

  那名女子體型婀娜,身著婚袍,她的臉上戴著一張青齒獠牙的面具,使人看不清她的真容。如果欒姬在此,她一定可以認出這名女子,因為此人正是之前有意相助華夏,被稱為穿越洪荒的獻祭者的恐怖存在。

  「華夏是軒轅哥哥出生,成長,證道之地,你們在星海中怎麼折騰我管不著,但是你們若想對那顆星辰不利,我絕不會袖手旁觀!」女子聲音清冷,沒有一絲感情。不過她的語氣卻十分堅決,令人不敢拂逆。

  聽到女子的話,第二位開口的老者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我們四人各懷心思,有人親於華夏,有人仇視那裡,所以,你有心守護華夏祖星,恐怕還真有些難度。而且,執棋者又不是只有我們幾人......」

  那名老者的話一出,其他三人紛紛閉上了嘴巴。他們的身影逐漸變淡,隨著星辰的閃動,逐漸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而在幾人消失的位置,方圓數萬里內都變成了一處能夠將星光湮滅的迷濛地帶,持續千年。

  此時,凌瑀的氣息已經將聖皇子震懾在了原地。原本他已經距離凌瑀僅有三丈了,但是當紗幔盪起之時,凌瑀的氣勢陡然一變,直接將聖皇子禁錮在了原地。聖皇子臉上瀰漫著濃濃的恐懼,顫慄不止。對聖皇子而言,他面前的存在已經不再是仙人,而是仙人之上的恐怖主宰,那種仿佛能夠將他的魂魄、神念都碾壓成塵的氣息讓他絕望。聖皇子從未感受過如此恐怖的威壓,甚至他有一種錯覺,對方的一縷神念都能碾碎他。

  「聖皇子!你現在還想搶奪靈丹嗎?」凌瑀冷冷地望著聖皇子,表情漠然,居高臨下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