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犇所施展的魔牛吼乃是神識攻擊的一種,神識攻擊不同於武器較量,其兇險程度要強於武器百倍。因為修者所使用的武器無論多麼華麗,都是有跡可循的,而神識攻擊往往在無形之中便能夠置人於死地,令人防不勝防。凌瑀在幼年時曾於雪域叢林歷練,他此生的第一戰便是遭遇了可利用神識進行攻擊的對手,那是一頭成年的雪豹,如果不是他的《破魔九轉》已經修至第三重,恐怕早已化作了神識攻擊下的亡魂。所以,如今再次看到有能夠利用神識攻擊的妖族時,凌瑀才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那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片白雪皚皚的叢林,回到了懵懂無知的歲月。
雷犇怒吼之時,一道道磨盤大小的黃色音浪從其口中震盪而出,它們由小變大,最後化作一層層一丈大小的光環,罩向釋塵。魔牛吼本是雷犇的天賦神通,作為擊敗對手的殺手鐧,雷犇本不想施展,如果不是被釋塵的無邊佛法逼得節節敗退的話,雷犇不會殊死一搏。然而,當看到雷犇使用神識攻擊時,絕壁下的一眾老者卻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在他們看來,雷犇的做法無異於飛蛾撲火。
如果雷犇的對手是普通的武者,道者,甚至鬼修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偏偏與他對敵的人是佛門子弟。人們清楚,在華夏大陸上,佛門和釋家弟子都有專門修行神識的功法。釋家生於佛門,卻近於道,但是他們的心法卻是正宗的佛門心法。所以,無論是佛門還是釋家,都是令華夏修者忌憚的存在。佛門弟子善用念力,以佛法感化世人,淨化世間一切苦厄,渡人脫離苦海。他們的神識之力堪比波濤洶湧的大海,任何神識攻擊對於他們來說都很難起到作用。佛門弟子慈悲為懷,其神識念力更是紅塵中一切惡鬼邪祟的克星。妖族雖然不比惡鬼,但依舊會被佛門弟子克制,回天乏術。
當雷犇的神識音波攻向釋塵的時候,釋塵眼底閃過一絲悲憫的神色,雖然他是在替雷犇感到惋惜,但是在他人看來,卻更像是嘲諷。只見釋塵右手的禪杖猛然敲擊地面,他的周身和禪杖同時散發出耀眼的金色神光,與此同時,道道梵音自禪杖頂端飄蕩而出,整座鳳凰台上都充斥著神佛低語,陣陣梵音呢喃低誦,好似數百位得道高僧在度化世人,將釋塵映襯得仿若金身羅漢,無比威嚴。
隨著誦經聲越發的響亮,釋塵的背後浮現出一尊金身佛像,佛像高約三丈,盤膝而坐,他右手捏起蘭花指,左手搭在膝上,雙目微閉,似在沉思。佛像周身縈繞著金色的光華,在其腦後常寂光環閃爍,令人敬畏。而此時的黃色音浪已經衝到了釋塵的面前,釋塵望著即將打在身上的神識魔音,左手立於胸前,沉聲誦道:「阿彌陀佛,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
在這一刻,釋塵不再是一臉無害的柔弱僧人,而是一位度苦厄,斬厲鬼的浴血神佛。隨著一句偈語出口,釋塵身上的光芒更勝,道道黃色音浪還未及釋塵的衣衫,便被他身上散發的金光打散。擊散雷犇的音浪之時,釋塵身後的那尊金色佛影突然睜開了雙目,佛影雙唇微動,低聲輕語,聲音由小及大,最後響徹在整座鳳凰台上。他所誦之語,正是釋塵還未說完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雷犇的魔牛吼只是幻化出音浪襲擊釋塵,而此時佛影誦出的經文卻是無孔不入,不計其數的卍字符文於鳳凰台上空飛舞,最後紛紛落向雷犇。漫天符文閃爍著道道金光,讓雷犇避無可避。
「啊!」
隨著一聲悽厲的嘶吼,雷犇被無數的金色卍字符文包裹,他臉色蒼白,雙手緊緊地抱住頭顱,身體不停顫抖,最後慢慢地伏下身軀,癱坐在鳳凰台上,他神色扭曲,看樣子十分痛苦。
「大師,請不要再念了,我認輸了!」釋塵雙目微閉,根本沒有看到雷犇的舉動和神情。釋塵一心向佛,此時的他已經與佛同體,眼中再無其它。就在他潛心誦經之時,突然聽到雷犇的求饒。
聽到雷犇嘶啞的求饒聲,釋塵的誦經聲終於被打斷,他緩緩地睜開雙眼,望向雷犇。當看到雷犇伏在神台上,一臉痛苦的神情時,釋塵連忙將禪杖立於鳳凰台上,同時他雙掌合十。隨著他的動作,身後的那尊佛影逐漸淡化,最後消散在鳳凰台的上空。佛影消失之後,釋塵緊走兩步,將雷犇攙起,感受到雷犇驚恐的情緒,釋塵一臉愧色地說道:「雷施主,小僧出手太重,還望見諒。」
「不不不,釋塵大師佛法高深,是我罪孽太深,殺戮太重,所以才被大師的道音所傷,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大師,我認輸了,還望大師收起梵音,放我一馬。」雷犇嘴唇煞白,低聲祈求道。
在場的修者因為並不是佛影梵音的針對之人,所以他們並不能理解雷犇此時的狀態。就在剛剛,雷犇抵抗梵音之時,如同過去了一個輪迴。他好像墮入了一個真實的幻境,在幻境中,雷犇從出生時在野獸的圍困中廝殺,一路披荊斬棘,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經歷了無數磨難才走到今天的場景一一在他腦海中浮現。而當梵音入耳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被他擊殺的亡魂化作了漫天厲鬼,回來找他索命。雷犇在漫無邊際的原野上不停狂奔,他不敢回頭,不敢停留,直到精疲力竭。就在他即將逃出生天的時候,突然被前方的一尊佛影擋住了去路,佛影手握降魔杵,想要將他度化,使其皈依佛門。
雷犇雖然知道這是幻覺,卻無法逃離這夢魘,絕望之下,他只好咬破舌尖,放聲嘶吼。因為他的嘶吼聲打斷了釋塵的思緒,所以他才撿回了一條命,否則,他一定會被困在幻境中,化去神識。
見勝負已定,雷自修邁步走上鳳凰台,對看台上的修者抱拳說道:「此輪切磋的勝者為神武學院的釋塵大師,這已經是初賽階段的最後一場比試了,考慮到諸位小道友近日來的辛苦切磋,所以我和三位院長以及華夏諸位同道商議決定,給大家三天的時間修整。三日之後,將進行盛會的決賽,至於規則嘛,我們還需要商議一番,等到三日後才能告知大家。這三天希望大家好好休息,為了避免異域之人再次來襲,發生之前的悲劇,所以,我建議大家不要遠走。因為大家來到鳳麟學院乃是我們的榮幸,但因為此番參加盛會的修者眾多,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無論於我們還是大家,都不太好。」
聽到雷自修的話,華夏修者自然十分高興,這幾天他們一直繃緊神經,不敢有一絲鬆懈。此次盛會的獎勵豐厚,讓他們不敢大意。如今初賽已過,無論晉級或是淘汰的修者,都可以安心了。
雷自修說完,看台上的修者們紛紛站起身來,離開鳳凰台,朝著自己的居所走去。三天的時間不算很長,但留給他們養精蓄銳卻足夠了。雖然盛會並非生死切磋,但人們都不想帶著遺憾離去。
凌瑀回到住處之後,易寒、卜雲竹、游龍二人、岳鋒三人和唐槿萱等幾位女子也紛紛到來,初賽結束了,他們也終於能夠稍微鬆一口氣了。而對於他們來說,休整之時來找凌瑀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他們幾人相識多年,雖然在幾人中凌瑀的年紀不是最大的,但他憑藉自己的睿智與胸懷儼然已經成為了這些人中的主心骨。眾人有一種感覺,似乎只要有凌瑀在身邊,其他的任何困難仿佛都不再是困難了。有他在,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而唐槿萱作為凌瑀的鐘情之人,自然不會落下。都說嫉妒是女人的天性,縱然唐槿萱在人們心中是仙子一般的存在,可依舊不能免俗。因為凌瑀自從參加五年之約的盛會以後,她和凌瑀獨處的時間幾乎沒有,而凌瑀身邊卻又總是不缺鶯鶯燕燕的女流之輩,雖然凌瑀對她們並無其他想法,但是唐槿萱依然不放心。
就在幾人剛剛抵達凌瑀的住處不久,多情閣的傳人慕容長風也隨即趕來,而與慕容長風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讓凌瑀意想不到的人,葉千柔。作為極樂閣的神秘修者,之前葉千柔曾經試圖拉攏凌瑀,不過凌瑀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而是打算與極樂閣合作。凌瑀有自己的打算,他在人間界樹敵無數,而且此番仙人下界,異域也在華夏各域蠢蠢欲動,相比之下,凌瑀顯得勢單力孤,而他又不想加入其他的勢力,所以,他才決定與極樂閣結為同盟。極樂閣的暗殺之術舉世無雙,雖然與他們合作有與虎謀皮的危險,但如果運用得好,極樂閣絕對是可讓所有人膽寒的力量。
只是讓凌瑀沒想到的是,葉千柔竟然與慕容長風走到了一起,他們二人一個是「臭名昭著」的多情公子,一個是魅惑無雙絕代佳人,要說誰占了誰的便宜,還真不好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