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你所說,這養屍地既然是無比兇險的地方,咱們還要不要進去呀?」小黑聽完吳道的話,心中打鼓,輕聲問道。如果真的如吳道所說,這裡是養屍地的話,那麼在鬼印絕地深處埋葬之人必定來頭甚大。
「這個......問小瑀吧,我也拿不定主意。」吳道沿著閃爍的霞光向山洞內部望了望,又扭頭看向凌瑀,一時間猶豫不決。雖然他閱歷豐富,但是在他們三個人中,還是凌瑀比較有主見。
「進,幹嘛不進!」凌瑀沒有絲毫的猶豫,朗聲說道。無論山洞深處的鬼修是否已經重生,這道道七彩霞光確實讓人不能自已。而且凌瑀感覺天月山下的修者不久後便會趕來,前行是明智的。
三人彼此對望一眼,朝著山洞深處走去。他們也知道,不管山洞中是否還有機緣,前行是沒有錯的,如果等身後的人全部進入鬼印絕地,那些勢力一定還會逼迫三人做更過分的事情。
他們沿著山洞中的甬道向著內部進發,隨著他們的前行,那七彩霞光也越來越耀眼,甚至隨著霞光還會有一股股聖潔的氣息自山洞內部氤氳而出。以至於凌瑀三人一度懷疑,這裡面根本就沒有埋葬鬼修,或者不是借陰極之力重生的人,而是一位震古爍今的修者準備舉霞飛升的前兆。此地的靈氣異常濃郁,與藥田障眼法似的靈氣不同,這裡是真真實實的散發著讓人流連忘返的仙氣。
甬道蜿蜒曲折,好似沒有盡頭。凌瑀三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三個時辰,或許更久。對於此刻的他們來說,探尋那霞光的源頭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執念,無關機緣,無關福澤,只是想看清那霞光後的真實世界。人其實都是這樣,就算自己鍾情的東西並不美好,在沒有親眼看清它的真面目以前,人們還是會爭先恐後的如同著魔一樣的去追尋,哪怕盡頭一片狼藉,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
而在天月山腳下,各大門派的修者和一眾散修等待了很久也不見三人折返。他們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按理說他們既然可以穿過濃霧,就說明他們應該回來了才對。但是遲遲不見他們三人的身影,眾人才意識到可能他們已經前去尋求機緣了。明白過味兒來的衡虛道長和沈航怒髮衝冠,他們修行數十載,都是他們在算計別人,什麼時候想過自己也被他人欺騙。
衡虛道長手握拂塵,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這三個小兔崽子居然敢不遵從我們的命令,擅自進入絕地,探求機緣,實在是罪不可恕!」衡虛道人望著氤氳著黑色霧氣的青山,惱羞成怒。
一旁的天寧居士和古辰望著衡虛道長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眼底隱現一絲鄙夷。當初逼迫他們進山的人是你們,現在又說他們妄圖將機緣據為己有,人吶,無恥起來真的是沒有底線的。
不過雖然眾人心中想法各異,但也知道現在是該進入絕地了。凌瑀三人縱然沒有將裡面的情況傳達出來,但是相對於之前進山的那些人,凌瑀三人已經起到了一個良好的帶頭作用,最起碼他們用實際行動告訴眾人,這黑色霧氣是可以被驅散的。只是要驅散霧氣,需要一些法寶而已。一眾修者望著黑霧瀰漫的天月山,各自拿出身上的寶物,準備進山。
鬼印絕地中的凌瑀三人前行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就在他們即將放棄的時候,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一處寬闊的地帶。突然的發現讓凌瑀三人重燃了希望,他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堅定,一掃心中的疲倦,向前走去。
其實此刻他們身處的甬道真的像極了一條山洞,他們身處的環境是在一條直徑約有兩丈的圓形洞中,而在他們目光所及的前方,山洞突然變得寬闊起來,而在山洞的盡頭,是一片寬闊的大廳。在大廳的四周,從地下升起一層深藍色的光幕,將大廳包裹,籠罩在其中。凌瑀伸出手,試圖想要穿過藍色光幕。而當他的手觸摸到光幕的時候才發現,這層光幕如同一片精鋼所制的結界一般,讓他無法探入。凌瑀三人透過光幕,看到在大廳中央盤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那名男子雙目緊閉,似乎正處於一種玄妙的境界之中。
男子丰神如玉,劍眉濃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兩鬢的兩縷白髮。男子的頭髮並沒有紮起來,而是很自然的垂於腦後,他青絲如墨,只有兩鬢斑白。那兩縷白髮如同銀絲般柔順,在藍色光幕的映照下熠熠發光。他獅鼻闊口,雙唇微閉。雖然他並沒有睜開雙眼,但是憑藉外貌,就讓人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因為男子著實太英俊了,如同九天的謫仙一般,空靈如風,沉穩如海。
「呵呵,數十萬年了,沒想到真的有人能走到這裡來。」男子依舊雙目緊閉,自始至終都沒有睜眼看過凌瑀三人,他的雙唇也從未開啟,但凌瑀三人知道,這番話就是男子說的。
因為這種手段凌瑀和小黑曾經見到過,北域的水澤神城之中,北域守護者先生就曾以神力傳音,讓別人聽到。凌瑀清楚,眼前的男子最起碼也和先生是同一級別的修者。
「你......你是人是鬼?藏在這裡有何居心?!」小黑望著眼前的神秘男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顫抖著說道。剛才男子說過一個時間:數十萬年!這句話讓小黑無比驚恐,如果男子說的是真的,那麼憑他的手段,斬殺三人就如吃飯喝水般輕而易舉。在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和目的之前,小黑不敢大意。
「你們不用怕,我就是一個活了無盡歲月的修者,寂寞了太久,好不容易見到有陌生人前來,只是想和你們聊聊天而已。」男子的聲音極有磁性,僅這一句話,就讓三人瞬間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聽到神秘男子的話,凌瑀三人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在結界外坐了下來,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聽到男子的話,就興不起一絲反抗的欲望。這種服從不是修為相差懸殊的威壓所致,而是男子的話讓人有一種如同春雨般細膩入心的感覺,讓凌瑀三人打心底願意去傾聽男子的故事,想要去了解他。
神秘男子見凌瑀三人坐了下來,在那張如同沉睡般的臉龐上,嘴角向上彎起一個弧度,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他微微地點了點頭,依舊沒有開口,但是卻有富含磁性的聲音自他身上傳來。
「我已經記不清到底在這裡沉睡多久了,也許是三十萬年,也許是五十萬年,也許......更久了,久到我已經對那段時光漸漸模糊,快要想不起來了。」男子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我名為戮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修者,和我青梅竹馬的師妹一同於紅塵中歷練。那時候我們無拘無束,浪蕩紅塵。後來,我與師妹同時晉升至尊境,而我們倆也終成眷屬,確定了關係。我們約定好,等我們一同飛升仙域就成婚。可是沒想到,所有的美好都在我們跨入仙域的時候被打碎了。」男子回想起往事,臉上顯露出一絲追憶和一絲痛楚。
「當我們二人剛剛飛升仙域的第二天,異域便開始入侵,不計其數的黑衣修者從界門蜂擁而入,大戰一觸即發。我和師妹跟隨九天眾仙奮力抵抗,大戰持續了整整三天。只打得山河破碎,日月無光,遍地的屍骨堆積如上,漫天的血色將九天映照得如同修羅地獄。不過在那場戰爭中我們與異域勢均力敵,並沒有分出勝負。在大戰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們卻發現了一個令人膽寒的真相,所有死去的修者都會在三個時辰內化作一具乾屍,他們體內的精血靈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吸走了。無論九天的仙人還是異域的強敵,無一例外。」神秘男子臉部的肌肉輕微抽搐,似乎想到了那慘絕人寰的場面。
「被吸走精血靈力?是異域的人做的嗎?可是他們異域為什麼要入侵九天啊?」凌瑀打斷男子的話,輕聲問道。因為他曾聽凌風說起過三十年前的那場動亂,起因就是異域入侵。如今聽到男子再次提及,凌瑀猜測,異域應該不止一次入侵仙域了。據神秘男子所說,異域在數十萬年前就曾舉族攻打過仙域,而這種現象持續了數十萬年,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到底九天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如此鍥而不捨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沒有去過異域,自然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但是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是對九天或者華夏大陸有所圖謀,否則也不會三番五次的入侵這方天地。」男子說道。
「那......後來呢?」小黑見男子似乎並不是窮凶極惡之人,便仗著膽子問道。
「後來,我們都發現了死去的修者被吸走精血的問題,異域的領軍人物和九天的真仙密談,最後達成共識,統一停戰。就在異域準備返回的時候,異變再次發生。仙域靈氣突然變得稀薄,而且在冥冥之中好似有萬道絲線插入我們的體內,將我們修煉多年的靈力和精氣吸走。突然的變故讓九天和異域的人都感到恐慌,九天以為異域在搗鬼,異域也以為九天言而無信。但是那些看不見的絲線沒有給我們機會,一刻鐘!僅僅一刻鐘的時間,我便從仙人境界跌到了至尊境,再跌到了困龍境。那一日,九天無仙!異域之人認為仙域眾人心口不一,我們心中也是一樣,一場原本達成某種協議的約定再次被打破。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了再戰之力,異域之人憤恨離去,揚言要重整旗鼓,不日再戰。就這樣,仙域和異域就開始了無休止的爭鬥。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誤會開始的。」
「那場戰爭過後,我和師妹同時跌落到困龍境。師妹的意思想要就此作罷,隱居仙域,從此以後過上凡人般的生活。但那時候的我年少輕狂,發誓一定要重回仙人境界,師妹拗不過我。萬般無奈之下,她只有陪著我繼續修煉。後來,我們終於重回了仙人境,師妹還創立了一個門派,門下弟子無數,聞名於九天。就在我們以為一切都已經圓滿了,準備再次成婚的時候,異域居然再次來襲,而且他們的修為比上一次更加的精深。同樣的爭鬥,同樣的結局,我們再一次被無形之中的黑手剝奪了內功與靈力。但不一樣的是,那一次,我的師妹沒有醒過來。」男子言罷,眼角有兩滴清淚落下。
「因為那次我的師妹在感受到靈力急劇下降之時,以最後的力氣將她體內的功力傳給了我。而她自己,卻在短短的瞬息之間,由一個美絕寰宇的少女變為了白髮蒼蒼的老嫗。我悲痛欲絕,感覺失去了整個世界。那時候我曾想過要一死了之,卻被她的門人阻止了。她告訴我,要想復活師妹,也許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借屍重生!」男子仰起頭,沙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