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塵和凌瑀足足用了近半個時辰才將寒月閣的弟子擺脫掉。蘇落塵臨走時留了個心眼,他並沒有朝著天機門的方向奔跑。因為白天的時候自己剛和寒清真人交過手,到了晚上寒清真人就被害了。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再當著寒月閣弟子的面跑回天機門的話,那就真的解釋不清了。到時候不只是寒月閣,只怕天下間所有的門派都會對天機門口誅筆伐,天機門在紅塵中也將再無立足之地。
師徒二人回到天機門的時候已近亥時,二人面色凝重,一語不發。就算今晚躲過了寒月閣弟子的圍追堵截,恐怕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天機門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兩人是向著天機門的反方向奔逃的,但是等寒月閣的弟子回過味來,懷疑的第一目標依然會是天機門。雖然二人並沒有讓寒月閣的人看到他們的臉,但蘇落塵總是心神不寧,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二人心頭。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太陽還未升起之時,暮千羽就急急忙忙地來到搖光峰。蘇落塵看到暮千羽焦急的神色,就知道預感成真,可能真的出事了。
「千羽,什麼事情這麼著急?」蘇落塵將暮千羽讓進茅草屋,凌瑀遞上一杯熱茶,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凌瑀也知道,暮千羽既然風風火火的來到搖光峰,說明事情非同小可。
「師叔,不好了,紅霞真人帶領所有的寒月閣修者來天機門了。她氣勢洶洶地找到我師傅,說昨晚寒清真人在寒荒城遇害,非讓我師傅給他一個說法。而且,不光是寒月閣傾巢而出,她還帶著刀狂金家的家主金洪、棋聖李家的家主李元輝一同前來。看樣子,好像得不到合理的解釋是不會離開的。」暮千羽將茶杯放在茶几上,連喝茶的功夫都沒有,急匆匆地說道。
「師兄,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寒清真人被害,也不能說就一定與我天機門有關係啊?」凌瑀自然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只是聽暮千羽的意思,似乎這個紅霞真人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才趕來的。
「唉,這件事說來也是蹊蹺,聽那紅霞真人說,昨晚寒清真人在寒荒城的一間客棧中休息。因為他白天受了重傷,所以晚上便把所有的弟子全部支開,獨自一人在房間內療傷。有兩名弟子因為不放心寒清真人,所以一直在客棧的不遠處把風。後來他們聽見寒清真人的慘叫聲,連忙趕到寒清真人的房間,發現有兩名黑衣人在他的房間內,而那時的寒清真人已經重傷倒地了。那兩名黑衣人見有人前來,就從窗戶逃走了,當時兩名寒月閣的弟子報仇心切,大吼一聲就向著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但是那兩名黑衣人修為很高,他們跟丟了。」暮千羽將紅霞真人的話轉述道。
「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證明那兩名黑衣人就是我天機門的修者啊?紅霞真人貴為一派掌門,應該不會如此武斷吧?」凌瑀和蘇落塵對視一眼,輕聲問道。
「的確,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不能將寒清真人的死指向天機門,但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兩名弟子見被黑衣人逃脫了,只好返回客棧,當他們再次來到寒清真人的房間時,發現寒清真人的屍體上有一封染血的信件,那信件上寫著:無恥天機門,設計暗算,江湖敗類!那兩名弟子看到信上的字,認得那就是他師傅的筆跡,於是他們連夜將此事告知了紅霞真人。所以,紅霞真人今早才率眾前來。」暮千羽望著蘇落塵二人,繼續解釋道。
蘇落塵和凌瑀對視一眼,終於將事情的始末捋清楚了。那封信件他們是見過的,雖然沒有看見裡面寫的什麼,但是當他們衝進房間的時候,那封信就已經在寒清真人的屍體上了。只是凌瑀還沒有來得及撿起,就被寒月閣的兩名弟子打斷,隨後才破窗而逃的。凌瑀心中一陣懊悔,如果昨日將那封信撿起,也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蘇師叔,我師傅命我前來,是想請蘇師叔前往天樞峰商量對策。而且......也請凌師弟去一趟,因為那紅霞真人指明要見凌師弟。」暮千羽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說道。
凌瑀看見暮千羽的臉色,就知道紅霞真人提到自己時所說的話一定很難聽,否則暮千羽也不會醞釀這麼久才說出口。
「好吧,千羽,你先回去,我和凌瑀馬上就到。」蘇落塵知道此事早晚都會暴露,只是沒想到寒月閣的速度這麼快,才一晚上,就集結了三個門派前來討說法。
「師傅,你說那兩名寒月閣弟子會不會認出我們?」凌瑀見暮千羽已經走遠,才扭頭望向蘇落塵,壓低了聲音問道。
「應該不會,咱們昨晚在臨走前都做了相應的改變,你比平時要高,我比平時要胖。至於紅霞真人點名找你,應該是知道了你和寒清真人的恩怨。」蘇落塵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昨晚在他們臨走之前,蘇落塵擔心會被別人撞到,所以在夜行衣裡面多套了兩件衣服,凌瑀的鞋子也墊高了很多,為的就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師傅,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我們聽到寒清真人的叫聲立馬就衝進去了,這中間間隔都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寒清真人怎麼可能有時間去寫下一封信?」凌瑀摸了摸耳垂,疑惑地問道。
「我也有所懷疑,可能咱們天機門被人陷害了。不管怎麼樣,等咱們看到那封信應該就什麼都清楚了。」蘇落塵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二人收拾一番,前往天樞峰。凌瑀本來被罰面壁思過,現在倒好,每天一趟天樞峰,面壁思過的效力一點都沒有了。不過他們也知道,每次去天樞峰都沒有好事,昨天是,今天也是。
蘇落塵二人剛來到望星台,就看到約有幾百名修者在那裡等候。從他們的衣著上看,應該是三個門派的人。寒月閣的修者身著白色長衫,刀狂金家的修者穿著金色的棉袍,而棋聖李家的修者卻是身著白綢衣,腰系黑綢帶。寒月閣的掌門紅霞真人與刀狂金家和棋聖李家交好,據說金家的祖上曾有恩於寒月閣,而紅霞真人則是出自李家府上,此番他們三派同時前來也不意外。
凌瑀和蘇落塵只是掃了眾人一眼,沒有停留,徑直朝山上走去。他們知道,留在這裡的都是些撐場面的普通修者,真正的掌門人應該已經在天樞殿等候了。
「洛師兄,我的師弟昨天剛與你天機門的蘇掌教交過手,晚上就遇害了,難道這是巧合嗎?我承認,我這個師弟為人貪婪,品行不好,但你也不能暗下殺手啊!」一個女人的聲音自殿內傳出。
「紅霞道友,我說了,我們天機門做事光明磊落,絕對不可能是殺害寒清道友的兇手!」洛鴻據理力爭,針鋒相對。他相信蘇落塵的為人,殺人者絕對不是蘇落塵。
「呵呵,難道還是我冤枉了你們不成,我師弟臨死之時親手寫下絕筆書信,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矛頭直指你們天機門,難道我還借我死去的師弟說謊不成!」紅霞真人憤怒地說道。
「掌門師兄,蘇落塵攜弟子凌瑀求見!」蘇落塵和凌瑀此時已經來到天樞殿外,聽見大殿內的爭吵,二人衝著大殿內的洛鴻朗聲說道。
「蘇師弟,你來了!」洛鴻聽見蘇落塵的聲音,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師弟雖然平時為人淡泊,但是頭腦極其聰慧,有他在,這種種誤會應該都可以說得清楚。
凌瑀隨著蘇落塵進入天樞殿,向四周打量。天樞殿內極為寬闊,在大殿正上方,有一座巨型雕像,那人乃是天機門的祖師天機神尊。在雕像下面,供奉著歷代天機門掌門人的靈位。在大殿兩側,有八張桌椅,全部都是由紫檀香木打造的。而在大殿中有一男一女正在對峙,那男子鬚髮皆白,仙風道骨,一把劍形玉簪將頭髮扎住。老者身材瘦弱,雙目有神,一身正氣,正是天機門的掌門人洛鴻。而與他對峙之人身著素色長衫,手持一把拂塵,看樣子約有五十歲左右。這名道姑面色紅潤,眼角有淡淡的魚尾紋,頭上的青絲被一根玉簪紮起,垂於腦後。道姑長著一雙丹鳳眼,柳葉眉,眼神凌厲。雖然是一介女子,但是卻有巾幗不讓鬚眉之氣度,英姿颯爽,令人不敢小覷。不用說,她一定是寒月閣的掌門,紅霞真人。
在兩排桌椅旁,有六人分列兩側。左側是天機門的四位掌教,劉啟,柳如常,杜泉山和畢成。右側也坐著兩名修者,靠裡面的那名修者一身黃色長衫,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虎目圓睜,滿臉的絡腮鬍須烏黑濃密。最顯眼的是他身邊的一把金刀,說是金刀,但卻不像是純金材質,因為那把刀的色澤要比純金更加耀眼。刀長三尺三分,刀柄處鑄有一顆獸頭,刀寬四指,寒光霍霍。凌瑀猜測,他應該就是刀狂金家的家主金洪。
在金洪身邊,端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此人面如冠玉,齒白唇紅。他雙目微閉,嘴角上揚,似有一種清風明月的淡然氣息。看他的樣子,好像不是修行者,倒更像是一名秀才或者教書先生。凌瑀知道,他應該是棋聖李家的家主,李元輝。
「蘇掌教是嗎?好,既然你來了,我倒想問問你,昨晚你是否前往過寒荒城?我那師弟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夜半三更,下此毒手!」紅霞真人望著蘇落塵,銀牙輕咬,沉聲說道。
「紅霞真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你說我對寒清真人下毒手,不知你可有證據?」蘇落塵無視紅霞真人殺人般的目光,輕聲問道。
「昨夜有兩名寒月閣的弟子見過那兩個行兇之人的身材,你和凌瑀可敢讓他們指認一番?」紅霞真人望著蘇落塵和凌瑀,咬牙問道。
「沒問題,但是我要提醒紅霞真人一句,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更不要因為報仇心切而中了歹人的奸計!」蘇落塵靜靜地望著紅霞真人,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