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神明的竊天之舉

  在凌瑀的四周,閃爍著白色清輝的天池散發出馥郁的香氣,仿佛是指引修者成仙的神露,令人垂涎不已。但是此刻的凌瑀卻並未將視線停留在天池上,而是如同陷入了某種夢魘中一樣,他的眼中只有那座宮闕。

  對凌瑀而言,這座宮闕太過神秘了,好像在自己的命格中已經與這座宮闕產生了某種無法剪短的聯繫一般。無論凌瑀在睡夢中,在絕望之際,還是在陷入通神境的境界裡,都曾不止一次見過這座古樸宮闕。甚至在凌瑀的心中,這座宮闕是凌瑀生命中的一道劫數,無論他經歷過什麼事,宮闕都不曾離開他的世界,與他緊緊地綁在一起。凌瑀第一次見到宮闕的時候,還是在他幼年時。彼時的凌瑀剛剛進入水澤神城,在那裡結識了一眾妖族強者。而在他進入水澤神城的第一天夜裡,便在半睡半醒之際聽到了殘的召喚,也是第一次於睡夢中見到了這座古樸宮闕。只不過,凌瑀所見過的無數次宮闕中,都有一位強者出沒,但這一次卻沒有。

  凌瑀的眼中已經沒有了腳下的天池,沒有了頭頂的旋渦,只有正前方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座古樸宮闕。他想探究宮闕中的一切,無論機緣還是兇險,哪怕他心中曾經閃過一絲警惕的念頭,但也並未阻止他的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凌瑀如同魔怔了似的,眼底只有那座熠熠生輝的古樸仙闕,再無其它。而在凌瑀朝著宮闕接近的過程中,在他忽視的角落,距離凌瑀最近的那座神池突然迸發出一道金色神芒,似乎想要阻止凌瑀。但可惜,凌瑀並未注意到神池的異常,而是繼續旁若無人的朝著宮闕邁去。當凌瑀距離宮闕僅有三十丈的時候,一道蒼涼的戰歌從天地盡頭借著風聲傳入他的耳際:「蒼生望盡天涯路,群魔舞,乾坤怒,醉夢千秋,驚覺萬骨枯。殘風伴月戰沙場,焚熱血,雕玉樹。烈酒灼胸何人顧?驚鴻出,嘆幽賦,熒惑守心,辰宿化凡夫。斷器隨魂征穹宇,酬壯志,引天渡......」蒼涼的戰歌中似有億萬生靈哭泣,悲慟驚天。

  聽著那聲聲久違的戰歌,凌瑀的眸中不由得升起一團水霧,清淚悄然滑落,而凌瑀卻毫無察覺。此時的他已經來到了宮闕腳下,宮闕浮於九尺高的半空之上。世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那麼這座高於大地九尺的仙闕中又會有什麼呢?當凌瑀走到宮闕前方的時候,怔怔地望著瀰漫出古樸氣韻的仙闕,眼中划過一縷痴迷,又有一絲嚮往,似乎與他糾纏數十年的因果將會在不久之後徹底了結一樣。沉思過後,凌瑀朝殿門走去。

  在凌瑀接近宮闕的途中,聖龍渡隨意念而出,仿佛在凌瑀腳下化成了一節節樓梯,相助凌瑀攀上宮闕。凌瑀駐足在宮闕的殿門前,抬起左手,想要推開殿門。這一刻,凌瑀已經忘記了所有的凡塵瑣事,心中的執念堪似瘋魔。然而,就在凌瑀的手指剛剛觸碰到殿門的時候,殿門竟然從裡面打開了。而且,在殿門打開的時候,凌瑀並未感知到宮闕中有任何生靈的波動。也就是說,要麼殿門是自己打開的,要麼裡面隱匿的生靈強大到無法想像。當殿門開啟的剎那,一道洪荒之氣撲面而來,仿佛千萬年沒有生靈居住過的腐朽之氣伴著洪荒氣韻衝到凌瑀的臉頰之上。在那一瞬間,凌瑀突然有了一絲猶豫,因為他已從殿中感受到了一抹心悸。

  凌瑀回想起纏繞自己的那個夢境,在夢境中,似乎有一位無比神秘的強者隱在殿中,與殿外的那道偉岸身影遙遙相對。雖然如今那位身材偉岸的強者並沒有出現,但是並不代表殿中空無一人,也許,與那道身影對峙的強者就是這座宮闕的主人,他也許一直都在宮闕之中。想到此處,凌瑀不動聲色地退出了兩步,心中泛起波瀾。理智的聲音終於壓過了心底的好奇,讓他萌生了退意。然而,就在凌瑀想要轉身離去時,大殿中突然傳出了一位男子的聲音。那道聲音雖然富有磁性,可是聽在凌瑀耳中卻仿佛厲鬼哭嚎一般,十分的不舒服。而且,那人的聲音中似乎裹挾著滔天鬼氣,讓凌瑀頭皮發麻,甚至連他的身形都在同一時間被定住了。

  「既然來了,又何必著急走呢?我聽說......你一直在找我!」那道聲音響徹之際,冷汗瞬間從凌瑀的額頭、鬢角上滑落下來。那道聲音十分縹緲,好像就在凌瑀的眼前,又像是遠在九霄之外,讓人無法捕捉。

  「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怎麼會找你呢?如果你真是正道之士,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來,藏頭露尾,到底是何方鼠輩!」凌瑀緊咬牙關,那道聲音化作的利刃仿佛刮在凌瑀的神魂和血肉上,令他難以忍受。

  「哈哈哈,你當年追了我整整八荒三千載,如今卻擺出一副與我素不相識的樣子,看來,你這位老『朋友』已經忘記我了!但我又很奇怪,既然你已經忘記我了,為什麼還會來到這裡呢?」殿中強者冷笑道。

  聽到殿中男子的話,凌瑀一頭霧水。通過那人的言辭,凌瑀猜出了一個真相,那就是宮闕中的存在似乎將自己當成了另一個人。而且,那個人與宮闕中的男子絕對不是朋友,而是仇人。因為男子雖然在笑,但是笑聲中的冷意卻如寒冰刺股,讓凌瑀脊背生寒。同時,凌瑀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疑惑,聽那男子的話,他和將自己誤認為的那個人有著很深的仇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男子為什麼不衝出宮闕對自己發難呢?凌瑀感覺得到,宮闕中的男子修為極高,甚至自己仰望對方的資格都沒有。這樣一位強者,在面對仇人的時候還能隱忍下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宮闕中的男子在做一件很要緊的事情,無法分身。所以,他才沒有對自己動手。

  想到此處,凌瑀緊咬鋼牙,暗中思忖。既然已經知道殿中的男子無法離開宮闕,對凌瑀來說應該是逃命的最好時機。可是,凌瑀的好奇心又一次戰勝了理智。他想探尋宮闕的真相,也想知道男子到底在做什麼。

  於是,凌瑀再次萌生出了一個極度危險的想法。他手指微動,將神秘斷劍祭出,而後,凌瑀竟然邁步朝著宮闕緩步踱去。之前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告訴凌瑀,宮闕中的男子絕對不是什麼善類,如今男子無法離開宮闕,顯然因為要事纏身,如果此時將宮闕中的男子擊殺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擺脫那個夢魘呢?所以,在男子話音落下之時,凌瑀便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前往宮闕一探究竟。凌瑀高抬腿,輕落足,將氣息壓到最低,生怕被宮闕中的男子察覺。當凌瑀走入大殿之後,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無比舒爽的氣韻遊蕩在宮闕之中。當凌瑀感知到那股氣韻的時候,仿佛被雷擊中一般愣在原地,心中翻起滔天駭浪。

  凌瑀之所以呆愣在原地,有兩點原因。第一,他終於看清了宮闕中那位神秘男子的背影。第二,他終於知道了那名神秘男子到底在做什麼。宮闕中的陳列極為簡單,僅有一道如深井般的建築立於宮闕的正中央,而那位男子,此時正立於那處深井前,雙手探入深井中,似乎在摸索著什麼。男子極為入神,甚至當凌瑀走入宮闕的時候,他都好像毫無察覺一樣。而真正讓凌瑀震驚的,是那口宮闕深井中噴涌的神異之物。

  那口深井呈八卦形,在井口氤氳的霧氣中,竟然顯化出了一道黑白相間的太極圖。那道太極圖是凌瑀見過的最為純正的太極圖案,陰魚如墨,陽魚如雪,陰陽相合,乾坤分明。玄黃二氣環繞在太極圖的周圍,闡述著天地大道。很難想像,這座宮闕是懸浮於半空中的,那麼這口深井之下為何沒有在宮闕外顯現,它的終極在哪裡?又通往何處呢?自深井下噴射出九道光束,每一道光束仿佛都有毀天滅地之力。而且,每一道光束中也有無盡的大道符文閃爍。身為修者,凌瑀曾經在天罰中捕捉過許多天道符文,以此來明天意,曉陰陽。但是他卻發現自己之前所掌握的一切天地大道與光束中的符文相比,簡直有如天地之別,相差太過懸殊。

  凌瑀有一種直覺,如果他能夠將深井中的那九道光束煉化,據為己有的話,那麼整片混沌世界都將為他所用。而他,也將成為真正的宇宙主宰。因為此時的凌瑀已經完全知道了那九道光束是什麼,它們竟然是九重天的天道之力。華夏自古便有「月落三株樹,日映九重天」的說法,也就是說,這九道光束正是自鴻蒙之始便存於星海的天道念力。在《藏古神訣》中曾有記載:「有九天,一為中天,二為羨天,三為從天,四為更天,五為睟天,六為廓天,七為咸天,八為沈天,九為成天。」凌瑀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夠親眼目睹天道。當他看到深井中噴湧出的九道天道之力時,凌瑀不自覺地俯下身去,心中升起了無盡的虔誠。

  「哼,你這種螻蟻看見天道的時候也只能恭敬膜拜,而我卻不同,我是要將天道煉化,為己所用。所以,你註定不會是我的對手......怎麼是你?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正當凌瑀對著九道天道念力敬畏膜拜的時候,立於深井前的男子突然扭過頭來,望向凌瑀。而當他看清凌瑀的容貌時,突然臉色一變,身上瀰漫出無窮殺意,冷聲喝道。他的確感知到了凌瑀的存在,也從凌瑀散發的氣息中認定對方就是自己的仇人。可是當凌瑀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這名男子才發現凌瑀並非自己印象中的那個人。可是,如果凌瑀不是那個人,那為什麼凌瑀的氣息和容貌都與那個人極為相似呢?百思不解之下,男子眼中噴湧出怒火,似要將凌瑀斬殺。

  而在聽到男子的厲吼時,凌瑀心中一動,終於知道了男子在做什麼。同時,凌瑀心中升起無盡的怒意,恨不得將這名男子擊殺於原地。因為凌瑀知道,這名神秘的男子竟然在竊取天道。天道威嚴,庇佑眾生,是世間最為神聖的存在。可是這名男子居然想要以一人之力將天道納入囊中,如果被他得逞,恐怕混沌世界將徹底淪為男子手中的玩物。屆時必會天下大亂,星海震盪,生靈塗炭。那名男子到底是誰?為何會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從男子身上散出的威勢來看,這名男子最起碼也是創世神明級別的存在,可就是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至強者,卻有竊天之舉。難道說,他就是後世華夏的執棋者?亦或是......擾亂華夏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