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地界的雨和霧一樣綿綿,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昭武市辰谿縣,三輛大眾車整齊的停在一處冷清的武館外。
好幾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撐著傘來到車邊,接住趕來此地的沈湘材等人。
下車後,杜孤略有感懷,「沒想到這裡還是三十年前的老樣子,師兄有心了。」
他這話是真心實意,倒不是暗裡藏刀的諷刺沈湘材念舊不念人。
「嗯,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就留在這裡和大師兄一起主持武館大局,咱們四兄弟齊聚,再做出一番事業來。」
沈湘材磁性十足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魅力,「而且你說袍澤會小茶主的人能幫你洗刷冤屈,便更不必再躲躲藏藏。」
剛一下車的楊俊臣聽到此言,只覺得心中通涼。
聽沈大盟主這意思,大致就是將計就計,逼著白霄幫他和杜孤辦事。
這有些弄巧成拙的意思,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雙方互惠互利。
脾氣火爆的白潮聽沈湘材用仿佛下命令的口吻旁敲側擊,心中很不舒服。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白潮還是明白自己和沈湘材的差距,壓根不敢造次。
倒是杜孤,沒有回應其沈師兄,桀驁如他沉默著跟在沈湘材身側,像是個犯了錯誤回家避難的孩子。
這代表他的心態因為沈湘材的言語而發生了變化
一行人前前後後的進入武館。
武館的大院內,一個禿頭髮福、年近六十的老師傅正在悉心指導一眾小輩練武。
見眾人進來後,許多人都自覺的頷首朝沈盟主打招呼,唯獨這位老師傅不為所動。
此人,正是南武盟大師兄王朝傅。
一個據說武學修為甚至還要強於沈大盟主的男人。
甚至即使是二十餘年未見得三師弟歸來,也不能讓其停下手上的事情。
沈湘材見狀也不打擾,安安靜靜的撐傘在一旁侍立。
而此時的小二爺白潮心中卻有了些波動。
因為他看王朝傅十分眼熟!
「咦,秀才,咱們是不是見過那老頭啊?」
白潮偏頭低聲朝楊俊臣問道。
楊俊臣連忙搖頭,「沒見過,那位想必便是南武盟王爺王朝傅.放二十年前也是叱詫風雲的江湖大亨,只是退隱多年,咱們怎麼可能見過?」
「嘶可我怎麼看他如此眼熟呢?」
白潮努力回憶,然後頓時愣住。
楊俊臣問道:「怎麼了?」
「我TM想起來了他.」
白潮咽了咽唾沫,伏在楊俊臣耳根子邊說道:「這老頭TM是我哥的高中班主任王德海王老師啊!老子以前去我哥學校打架的時候見過!」
「啊?這可開不得玩笑!」
楊俊臣大驚失色,若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在,那南武盟這點破事就更扯不掉了!
白潮十分篤定,「我開錘子玩笑,真的!千真萬確的真!」
白潮和楊俊臣嘀嘀咕咕,另一邊,曾隱退化名為王德海的王朝傅終於得閒,越過沈湘材朝杜孤道:「老三,回來了?」
「是,大師兄,我回來了。」
對於從小一起練武時便恩威隆重的大師兄王朝傅,杜孤表現的異常乖巧。
或許此時的杜孤都忘了他此來南武盟其實是帶著怨氣的.
只能說沈盟主和王老師氣場太克制杜老三,加上一些好言好語,讓杜老三一時間難以招架。
「老三,既然回來了,那我有問題想問你,徐鐘的事我很清楚不是你做的,但魔都錦航連雲莊大案,你該不會不承認吧?」
王朝傅負著雙手,不怒自威。
十幾年前魔都連雲莊武館縱火慘案,死了二十幾個成年人,是特大兇案,事後警方判斷二十餘人都不是被燒死的,而是死於長槍。
而兇手卻一直沒能緝拿歸案,直到現在這案子都還在辦理中。
這兇手嘛,其實就是杜孤,杜孤之所以能暫時躲掉法律的制裁,則是因為魔都楊家的包匿。
至於楊家為什麼會幫杜孤。
這恐怕還得問問沈盟主。
沈湘材無奈搖頭,打圓場道:「大師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當事人杜孤抬手打斷沈湘材,正面對王朝傅道:「大師兄,的確是我做的,連雲莊那是個『拍花子』的髒地方,我恩人家的孩子也慘遭毒手,我不能坐視不理。」
王朝傅搖頭,繼續道:「俠以武犯禁,這不是你私自殺人的理由,老三,等老四回來後,咱們四兄弟一起吃頓飯,然後我和大家一起送你去自首,這叫清理門戶,也叫浪子回頭,事關大局,你有心理準備嗎?」
這話猶如驚雷,炸的在場眾人頭皮發麻。
楊俊臣手心裡都是汗水,他真沒想到王老師如此剛烈,這上來就直接要大義滅親了!
白潮也是一陣發毛,他在想要是自己也犯了原則上的錯誤,自己大哥白霄會不會如此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