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克倫威爾·孔
一人失蹤，一人死亡，這對於韋德來說已經算得上天大的恥辱了，他還從來沒有在任務上因為這種奇奇怪怪的原因跌這麼狠的跟頭，但最令他焦頭爛額卻並非是大概率將要面臨失敗結局的任務，而是在安全屋暴露以及虎眼自殺後，在哥白尼市乃至整個世界範圍內引起的鏈式反應。
首先是那位冒著生命危險為韋德小隊通風報信的鼴鼠已經暴露，而在現今越發恐怖的科技手段面前，暴露的潛伏人員們只有背叛或者死亡兩條道路可選，這位鼴鼠是個愛國者，他用一枚老派但有效的氰化物膠囊結束了自己尚且年輕的生命。
其次就是城中越發混亂的局面，事實上哥白尼政府可以說已經被滲透得千瘡百孔，警隊追捕的嫌犯是一個特工的消息很快就擴散到了各國首腦的耳朵里，他們的反應都出奇得一致，一方面向麾下的特情機關確定在哥白尼被殺的是否是己方人員，一方面又命令特情機關向哥白尼派遣特工調查那裡到底有什麼令人垂涎的東西。
鑑於哥白尼目前已經封港，向這樣一座玄武岩荒原上的孤城滲透雖不能說不現實，但耗費的成本遠高於直接激活之前就在城內安排好的「沉睡特工」——作為月面上歷史最悠久，規模也最大的一座戰略要地，各種各樣的情報機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在這裡完成了布局。
MIB同樣獲得了來自CIA沉睡特工的幫助，他們來到了MIB的臨時落腳點，幫助他們完成了易容之後，又將本地另外一座屬於CIA的安全屋供給給韋德一行人使用，韋德也正是從他們口中得知了哥白尼市內目前「烏煙瘴氣」的情況——似乎世界上所有的情報機構都已經將目光轉向了這裡並開始部署活動。
另外，CIA特工們還帶了一項令人擔憂的消息，楊銘失蹤的消息終究沒能隱瞞下去，身為外交副部長的喬治·阿爾斯塔已經說服了自己的直屬上司國務卿奧爾巴尼同時向CIA以及MIB，尤其是尼米茲局長施壓，楊銘必須要在兩局的保護下安全返回地球，否則奧爾巴尼將會直接說服海拉爾總統壓縮MIB的預算並撤換如今的局長尼米茲。
「我們也沒有辦法，上面下了死命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前來幫忙的CIA沉睡特工小隊隊長托尼無奈地在韋德面前聳了聳肩，「而且我個人認為如果你帶了一具屍體回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韋德有些發愁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樑，他們這次前來哥白尼，真正的目的是找到並協助一名調整者從哥白尼安全撤離，如果說虎眼的死亡會使原本沒有難度的任務變得艱難，那楊銘的失蹤則會直接讓這次行動瀕臨失敗。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這名調整者是一位業內還算有名氣的高能物理學家，他如今受僱於哥白尼市的一家採礦機械公司，他牽頭研發的雷射採掘機就是這家公司的拳頭產品，但事實上他其實一直在為黃道同盟服務，並致力於研發一種小型化的粒子束武器。
世紀的大型粒子束武器運用實際上已經很普遍了，它們被大量裝備於各國宇宙軍的主力戰艦上，比如大西洋聯邦宇宙軍去年前開始服役的阿伽門農級宇宙母艦上就已經裝備了最新式，也是目前威力最大的225cm二聯粒子炮，據說只要一輪齊射就足以過載世界樹要塞外壁那強大的的偏振能量場。
但是小型高能粒子武器的運用卻一直是一個空白，連相對大型的粒子坦克炮都沒有，更沒有戰機使用的粒子機炮。
因為僅僅將大型武器小型化是行不通的，在真空中糟糕的散熱機能會使其變成每打幾槍就需要想辦法散熱，否則就會因為過熱炸掉的雞肋，而且打出的粒子束因為更加糟糕的粒子約束場以及加速通道變成對大型目標幾乎毫無殺傷力的「噴槍」，或許連一些大氣層內的戰鬥機都無法擊落。
而且供能也一直是一塊致命短板，要知道坦克與戰機可沒辦法像戰艦那樣靠內置的反應爐陣列肆意揮霍，也就是說必須要使用電池來實現對武器的供能，那麼對小型高能電池的研究也是一大門檻，總不能像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法國人使用的貝蒂埃步槍一樣，開三槍就要重新裝彈吧？
因此要成功實現高能粒子武器的小型化，不僅要有新的真空散熱機制與更小但儲能量更高的電池包，而且還要改進小型武器專用的粒子約束場以及短距離加速通道，至少要讓這種武器擁有一發擊穿1500mm均質鋼裝甲的實力，否則根本就沒有更換目前水平實彈武器的必要。
科研人才對於黃道同盟來說極為重要，而且高能粒子武器的小型化對於Z計劃也有很大幫助——那邊的17號工廠剛剛完成了對YMF-01B的各項試車，並在其基礎上敲定了即將投入量產的型號，即被黃道同盟領袖西格爾·克萊因親自命名為「Ginn」的ZGMF-1017型機體，而根據設計總師尤里·阿瑪菲的設想，Ginn需要配備的，是一種對理事國軍隊目前裝備的重型主戰坦克甚至小型戰艦都能夠產生威脅的小型化高能粒子武器。
這位高能物理學家對黃道同盟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他們將其安排在哥白尼而不是本土，就是因為在目前的社會形式下，這裡反而要比本土那邊更安全一些，而且魚龍混雜的哥白尼也更適合一些重要人物隱藏，甚至許多黃道同盟領導幹部的家人都被秘密安排在這裡居住。
然而世事無常，就在半年前，這位科學家的兒子因為涉嫌向潛伏在黨內的理事國間諜販賣機密情報，被艾琳·卡納巴領導的監察與肅清委員會秘密逮捕了，在酷刑的逼供下，這個誤入歧途的年輕人成功地抖出了自己的上線，但卡納巴並不知道年輕人的身份，在沒有請示薩拉或者克萊因的情況下就直接命令將其槍決。
兒子的死訊這位科學家在一個月後才從友人的密信中知曉，他的妻子已經因為S2流感去世，因此這個獨生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而如今這唯一的支撐也被自己人毫不留情地折斷，於是在悲憤中，這位科學家果斷決定帶著已經解決了大部分問題的高能粒子武器小型化方案投靠到理事國的一方。
與理事國聯繫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好在哥白尼市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間諜，這位聰明的科學家在幾次酒吧的故意「醉酒」後，成功釣到了一位來自MIB的鼴鼠，他不僅通過這個鼴鼠聯繫到了MIB高層，還直接同這位女間諜將關係發展到了床上去——或許兩個人都是逢場作戲，只不過他們都認為這是對自己一方最有利的選擇罷了。
MIB迅速開始制定方案，只不過每一個都不不盡人意，局長尼米茲希望他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廝從哥白尼偷走，但在這種被各國間諜滲透得千瘡百孔的地方，任何行動都不可能完全逃過別人的眼睛。
直到今年3月東亞第九區的那次突發事件給予了MIB新的靈感，而且他們恰巧也與那次事件參與者是合作關係，於是也就有了韋德親自找上外交副部長家門的那次會談，楊銘也表示願意配合這次行動，縱使他根本就不知道任務的內容——由於他有把工具機賣給陳倉物流這種「危險企業」的前科，所以韋德並沒有在一開始就對他說明情況。
「如果你能給出一個臨時的可行方案，我們CIA不介意跟你們合作一次。」托尼將一杯咖啡遞給韋德，而後頗為好奇地問道，「所以這個傢伙到底是誰？」
「他叫克倫威爾·孔。」
站在楊銘面前的女人將一張照片丟在了他面前的合金小桌上，那是一個髮際線很高的中年男人，照片上的他穿著長長的灰色風衣，帶著一頂很不搭配的棕色禮帽，他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拿著如今已經很少見的紙質報紙，就像是從舊世紀八十年代老電影裡走出來的上班族。
從照片拍攝的角度來看，無疑是偷拍的，很顯然當時這位孔先生正在哥白尼的一處站牌邊等著公交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傢伙就應該是你們此行的目標了。」女人用她那對鐵藍色的眸子盯著楊銘，慢慢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她真的很漂亮，但是楊銘也的確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想來薇爾莉特·朝比奈這種充滿夜店氣息的花名應該不是真名才對。
不過楊銘還是打算稱呼她朝比奈小姐，那帶著血腥味的昏睡一吻反而讓他對這個女人的印象更深刻一些。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他是誰，朝比奈小姐。」楊銘非常誠懇地回答道，「我想我還能沒取得其他人的信任，所以他們不會在行動之前就把目標告知一個外人，您說對嗎？」
「事實上我也很想知道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我設想我大概能夠從一個喝到爛醉的人的嘴裡得到一點東西，所以才會同意與那個大老粗一起深夜外出，」楊銘看著女人眼中不信的神色，無奈地聳了聳肩，「只可惜在我這麼做之前，您給了我一個吻……嗯，不得不說，那相當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