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局中局（上）
「你可以叫我雪莉。」女人在楊銘的面前坐了下來，她的態度很不錯，似乎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
「你好，雪莉。」楊銘點了點頭，「很高興認識你。」
「嗯，我沒那麼高興，尤其是在沒辦法對你刑訊逼供的情況下，否則我真得很願意讓你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印象深刻』。」漂亮的雪莉聳了聳肩，用最平常的口吻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隨即她的話鋒一轉：「我不知道你是誰，楊先生，但是在來之前我的上司特意關照過，她說我不能傷害你，而你現在又堅持說你什麼也不知道……那我想我們可以相互交流一下，了解一下我們各自掌握的消息。」
「我沒有意見，」楊銘向後一靠攤了攤手，「女士優先，請。」
雪莉咂了咂嘴，她發現這個男人真的讓人感覺很火大，但是上峰又明確命令不准傷害他，雖然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但考慮到在抗命後很可能會被監肅委（也就是艾琳·卡納巴領導的監察與肅清委員會）的暗殺部隊秘密地清洗掉，她現在也只能強按下心中的怒火。
「既然你堅持，那我也不多墨跡，這是我們掌握的有關克倫威爾·孔的信息。」雪莉將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合金小桌上，從裡邊抽出了一隻Pad，點開了上面的某個檔案文件並將其反推到了楊銘面前，並開始向他毫無保留地交待自己知道的東西。
克倫威爾·孔，男性，曾用名孔祥順，亞裔與盎格魯撒克遜裔混血，27年生人，是歐亞聯邦境內的第一代調整者，大學畢業後在布魯塞爾的聯邦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工作，54年時，他的妻子因為S2流感去世，56年又因為「驅調潮」被迫離開聯邦科學院，帶著當時剛剛7歲的兒子移民。
由於克倫威爾·孔從事高能物理學的理論實踐研究，而且在此領域已經有了一些成就，黃道同盟在61年接觸並將他吸納為同盟黨員，向他提供充裕的資金與人員，並將其安排在月面的中立殖民都市哥白尼進行高能粒子武器小型化的研究。
就在一周前，同盟安排在哥白尼負責聯繫與監視克倫威爾的特工被發現失聯超過48個小時，後來通過哥白尼政府內部的潛伏人員發現此人已經在72小時前被發現死於某居民區的無人小巷內，已經確定是他殺，兇手使用手槍從側面槍擊該特工的後腦。
由於事發當時附近的居民並沒有聽到清楚的槍響，可以確定兇手使用了消聲器，而該特工被殺前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因此又可以確定一定是有熟人參與作案，而能讓該特工完全放下戒心的，除了作為他監視目標的克倫威爾似乎不再會有第二個人。
這件事情最後被上報給了派屈克·薩拉，與此同時薩拉又從艾琳·卡納巴那邊上交的「清洗備案」中發現了克倫威爾·孔獨生子的檔案，他敏銳的直覺將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了一起，於是他一邊派人探聽理事國特務活動情報，一邊又立馬派出特工小隊前往哥白尼對克倫威爾實施抓捕，並下令必要的時候可以將其直接擊斃。
事實上就在楊銘進入哥白尼的那一瞬間，韋德小隊就已經暴露了——他的容貌與姓名被告知於黃道同盟在世界各地的一些潛伏情報人員，他們不必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但是在發現此人後一定要向上級報告。
於是派屈克·薩拉就又知道了楊銘在哥白尼的消息，而他在入關的時候卻使用了「柏木命一」這個假名，由於之前安德魯·瓦爾特菲爾德向同盟上層報告了楊銘作為MIB線人的身份，他們雖然選擇相信此人不會向MIB出賣同盟，但是楊銘以假身份在某地活動的時候，這就不妨礙薩拉等人認為他正在配合MIB在某地展開行動。
派屈克·薩拉迅速聯繫了他安插在紅櫻國際內部的鼴鼠，發現此時的楊銘並沒有在公司內坐鎮，而且雖然告知因公務外出，卻沒有帶上任何隨行人員。
到此為止，派屈克·薩拉已經認定了楊銘是在以MIB線人的身份在哥白尼配合MIB展開行動，而且目標極有可能是因為獨生子被同盟監肅委清洗而心生叛念，已經私下裡聯繫了理事國某方，準備帶著自己的研究成果叛逃的克倫威爾·孔。
只可惜黃道同盟安插在哥白尼政府內部的幾位鼴鼠都是地位有限的普通職員或者下層主管，他們沒有辦法直接進入城市監控網絡快速確認MIB特工小隊落腳的安全屋在哪裡，派黑客入侵哥白尼市國家級別的城市中樞系統獲得情報也相當不現實。
於是黃道同盟的特工們就取了個巧，他們在本地網絡上掛起一套數據嗅探系統，通過關鍵字搜索楊銘的消費記錄來確認他的實時位置，很快他們就在哥白尼市一家網約車公司的本地資料庫備份里查到了楊銘在深夜外出的目的地——布列斯特商業區的「純生」俱樂部。
接下來的事情楊銘自己也清楚了，他在俱樂部里被化名薇爾莉特·朝比奈的雪莉「狙擊」了，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這個不知道位於哥白尼市內什麼地方的小屋子裡。
「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雪莉學著楊銘的樣子攤手聳了聳肩，「下面輪到你了，楊先生。」
「小隊有七個人，我們落腳在米爾河左岸的一處住宅區內，一座紅色的5層小樓，門牌號是769。」楊銘一副很老實的樣子回答道，「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參加這次行動的MIB特工我之前都沒見過，他們全部使用代號，因此我想我沒辦法提供給你們有用的信息。」
事實上他隱瞞了韋德·雷諾茲的身份，或許是因為不想看到他再也見不到他的明星妻子？反正他的說辭只要說得過去就行了，黃道同盟的上層不敢隨便動他，雪莉也就沒辦法對他進行刑訊逼供。
聽到對安全屋描述的雪莉的眉頭一皺，她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進這間審訊室內的另一台Pad，在上面點擊了幾下，打開了一個視頻網頁，將播放中的畫面推到楊銘面前，問道：「你說的難道是這棟房子嗎？」
畫面中，一棟紅色的5層小樓正沐浴在洶湧的火海當中，黑色的煙柱直上雲霄，幾輛噴出水柱的消防車正圍攏在樓前的街面上，但很顯然這場火里似乎是添加了什麼化學物質，高壓水槍不但沒有減緩火勢，反而讓火苗更猛烈地躥了幾躥，樓內甚至發生了二次爆炸。
「哦，天吶。」楊銘咂了咂嘴，「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當時你正在昏迷中。」雪莉聳了聳肩道，「跟你一起前往俱樂部的那個同夥，他因為某些我們現在也不知道的原因，直接在俱樂部內拔槍射擊，殺死了三人並擄走一人，如今被擄走的女性也被發現被勒死在了自己的出租房內。」
「總共殺了四個人？」楊銘不無驚訝地感嘆道，「他這是瘋了嗎！」
「警方已經通過監控系統鎖定了他的行蹤，自然也順便鎖定了你們之前呆過的那棟安全屋。」雪萊指了指畫面上正在熊熊燃燒的紅色小樓，「不過你們的隊長應該是提前從什麼地方得到了消息，警察趕到之前他們就已經撤退了，還不忘留下一顆大炸彈來為接下來的轉移爭取時間……這才是真正的專業，他足以獲得我的尊重。」
「那虎眼呢，我是說那個殺了四個人的傢伙？」楊銘追問道。
「有消息稱他已經在今天早些時候被警察擊斃在街頭了，當然也有人說他是自殺的……」雪萊咧了咧嘴，臉上一副「我們知道的其實也不很多」的樣子，「好在他還有點膽魄，不至於把MIB的臉丟得太徹底。」
「哦，那樣也好，」楊銘撇了撇嘴，「反正我個人也比較反感他。」
「嗯，所以說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了？」雪萊輕輕嘆了口氣問道，除了MIB特工小隊的人數，楊銘壓根兒就沒提供任何有參考價值的情報，他甚至不知道除他之外的六個人都各自負責什麼。
「沒錯，我只是剛剛進入MIB的外圍人員啊，你還指望他們會特別相信我嗎？」楊銘點了點頭，「那麼接下來你們要怎麼做？是放我走還是有其他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雪莉沉吟了片刻，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用得上這個拖油瓶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MIB為什麼會帶上他一起來哥白尼，難道只是一個隊內吉祥物？她知道有一些特工其實是很迷信的，所以理事國那邊的同行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是不可能。
而就在此時，楊銘忽然開口說道：「或許……我可能有辦法幫助你們接觸到克倫威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