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洲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他的聲線很僵硬,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那時候漆黑的眸子裡含著冰霜,看過來的時候只感覺到攝人的冷意:「我不是故意的。」
霍亞妤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啊。
不然的話怎麼打消傅行洲的疑心呢?
這可是她回來路上剛想出來的點子。
傅行洲既然已經去驗江聽晚的骨頭,光是鑑定報告恐怕還不能消除他的疑心。
他一直懷疑她是江聽晚。
只有讓他親眼看到她面紗下的這張臉不是江聽晚的,他才會相信。
畢竟有什麼比自己親眼見到的更加讓人相信呢?
霍亞妤沉著聲音,看起來十分生氣。
「不管傅先生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希望接下來你能夠尊重我,我留下來本就是為了治好你的病,除此以外,我不希望我們有任何協議之外的親密接觸。」
傅行洲的目光猶如閃著寒光的刀鋒,冷酷無情,仿佛要將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霍亞妤毫不畏懼的撞進他的眸子裡,眼神清澈而堅定。
他只淡淡的嗯了一聲,聲音沒什麼起伏。
鬆開了霍亞妤的手腕。
霍亞妤活動了一下手腕,剛才被他攥的太緊,現在還有些疼。
仔細看,白嫩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紅痕。
猶如白雪上綻放著的朵朵梅花,鮮艷又顯眼。
傅行洲抿了抿唇,掃了一眼門外,聽不到任何動靜以後,這才淡淡的開口道:「剛才奶奶在門外不得已演了一齣戲。」
「不知傅先生剛才提起秦浪是什麼意思?」霍亞妤恍然大悟:「你派人跟蹤我,調查我?」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擺在明面上來講,肯定比藏著掖著來的更有說服力。
「我在海心醫院看到了江語嫣。」
言外之意就是偶然碰到了。
不過這究竟是偶然碰到,還是有意調查跟蹤,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猜不出傅行洲的心思?
霍亞妤提著的一顆心悄然放下,看來傅行洲還不知道她和秦浪的關係。
以後辦事得格外小心了。
霍亞妤垂著眸子,思索了片刻,這才緩緩的說道:「我確實和秦浪認識,不過我和他也只是點頭之交,我是為了幫你找一味藥,所以才聯繫的秦浪。」
她抬頭直視著傅行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平緩的聲音微冷卻很好聽:「傅行洲,我一心一意幫你找藥,想要治好你的病,可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暗地裡懷疑我,甚至派人跟蹤我,打探我的行蹤,如果你不肯信任我的話,不如我們的協議就到此為止。」
「我希望在我全心全意治療你的同時,你也能信任我,而不是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揚起小臉,頭頂的燈光折射在面紗上,泛著瀲灩的光,雖然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卻極容易讓人想到那雙好看的眸子。
傅行洲神色淡然,抿了抿唇:「謝謝。」
他的目光落在了霍亞妤的身上。
淡淡的香味撲面而來,給人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雖然那張臉並不是江聽晚,可是霍亞妤身上那一股特別的魔力,讓他感覺很熟悉。
兩個人糾纏著沉淪著,他無比清晰的知道她的身體每一處敏感點。
甚至每一寸皮膚的手感,他都比任何人還要了解。
那是刻進骨子裡印在心上的感覺,每一次和霍亞妤觸碰的時候,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她真的不是江聽晚嗎?
看來有必要讓周允再去趟醫院了。
傅行洲的眸子逐漸變得幽深,深邃而不見底。
「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說著,傅行洲轉身就要走,霍亞妤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此時此刻卻是那麼的落寞。
剛才她不是沒有看到在她面紗掀起的那一刻,傅行洲眼底的失望。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開口問了一句:「那你呢?」
傅行洲下了腳步,卻沒有轉過身,聲音也沉沉的:「我去睡沙發。」
霍亞妤抿了抿嘴,沒再說話,仿佛默認了。
他沒有立刻離開,在門口駐足了很久。
頭頂的燈光將他的身影逐漸拉長,虛化了陰影,他的聲音也很輕很輕,輕的仿佛一陣風吹過來就會斷了似的:「等治好病後,能不能不要走?」
明明確定她不是江聽晚,可是他還是想讓他留下來。
好像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不把她留下來的話,他會後悔的。
霍亞妤手指捏了捏,攥成一個拳頭又鬆開。
「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替身而已。」
「你不是。」這話他回的爽快利落,根本就沒有思索的空間。
霍亞妤心神微怔,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沉沉的又悶悶的,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掌,狠狠的揪住了她的心臟。
「那個女人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明明之前,江聽晚和他也不過幾面之緣。
甚至以前她以江聽晚身份和他相遇的時候,兩個人的接觸並不多,相反在那些個夜晚,她被蒙著眼睛,和他共赴沉淪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我的一切。」
早在知道江聽晚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死了這麼多年,他的心從來都沒有再活起來過。
雖然他還活著,可是猶如一句行屍走肉,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個孩子在的話,他早就已經死了。
他恨不得立馬去黃泉路上陪江聽晚一起。
黃泉路上,她孤獨一人該是多麼的害怕。
短短的六個字,就像是一把刀插在了霍亞妤的心上。
一切。
江聽晚竟然是他的一切。
她對他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到他不管不顧,甚至她的死成為了他的執念,成為了他的心病。
她狠狠的捏緊了手指,尖銳的手指甲在手掌心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半圓的指印。
「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