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美人難追(2)
孟扶搖酸完了,又開始控制不住牙癢了,紅著一雙本就還沒恢復視力的眼睛,恨恨的對著長孫無極磨牙。
長孫無極卻終於開口,語氣溫柔如故,輕輕道:「扶搖……我很遺憾,沒能讓父皇見你一面。」
這句話立刻又擊倒脆弱的小強孟了。
他的父皇……他的父皇駕崩,他沒能見著最後一面。
對於內心渴慕親情溫暖的長孫無極來說,又該是怎樣的遺憾和悲涼?
一生中唯一真心疼愛過他的父親走了,他卻為了她遊蕩在外,臨終都未能伺候湯藥於其側,無極的心底,一定很自責吧?
孟扶搖吸吸鼻子,開始覺得自己過分了,唔,是啊,孟扶搖你為什麼要存在啊,你真是個害人精。
長孫無極看她神色,知道撬動這坨了,再挖一下,把這傢伙的善良因子多挖出來點先。
「父皇一直想見見你……他知道你。」
孟扶搖唏噓了,無奈了,悲涼了……
嗯,反應良好,不必再深挖下去了,免得一不小心傷了根本過猶不及。
長孫無極立即換話題。
「你眼睛……怎麼樣了?」
他的眼神里滿是疼惜,看得孟扶搖心中一堵,眨眨她兔子似的紅眼睛,拼命目光炯炯的笑道:「清楚!金剛毛上有幾個洞我都看得見!」
金剛大罵:「干你老母!爺完美無缺,毛上哪來的洞?」
「你們也該聊完了吧?」帝非天終於不耐煩,一眉高一眉低的瞅著兩人,「當爺不存在嗎?」
孟扶搖目光一轉,毫不客氣的答:「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對我就等於人體廢氣和天地塵埃,確實不存在。」
帝非天托腮看她,眼神幽幽,半晌喃喃道:「等爺真實存在在你身體裡,你就知道爺的偉大了。」
孟扶搖唰唰的燒著了,臉色變幻半晌,決定不和老流氓鬥嘴,當黃花遇上老鳥,一準吃虧。
帝非天卻真的伸手過來,想去扯孟扶搖衣服,孟扶搖黑刀一豎,叱道:「滾!」
「我們做我們的,他要看便讓他看著。」帝非天滿不在乎的道,「天底下沒有人能從我手中搶回我看中的人。」
孟扶搖抬手就劈了過去。
在長孫無極面前說這個!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刀劈出罡風烈烈,唰一聲在海面上掠開數丈長的深溝,剛剛平靜下來的海浪剎那狂卷,兜頭蓋臉向帝非天打下來。
帝非天從未真正見過她出手,目中不禁露出驚異之色,孟扶搖以為他好歹要讓一讓,只要一讓,她便有機會掠過去和長孫無極匯合,然而那廝驚異之色一閃便沒,突然手指一划。
一划之下,他面前便似多了一層透明屏障,又像是個巨大的肥皂泡,柔韌而有彈性,任憑孟扶搖刀風捲起濁浪千層,拼命擠壓著那透明空間,將空間擠壓得變形扭曲,也始終不破。
孟扶搖卻也不驚訝,應變奇疾的冷笑一聲,剛才一刀還向前劃轉瞬便霍然後劈,毫無滯礙的在空中劃出一道九十度轉折,嚓一聲劈向身下坐舟!
攻擊是假,劈裂身下這船是真。
一刀出,坐舟無聲無息裂開,正好將孟扶搖和帝非天分開,孟扶搖心中大喜,正要躍向長孫無極,誰知帝非天似乎也笑了笑,突然自他的空間內探出手來,骨節格格一響,那手竟然長出一倍,閃電般抓住躍起的孟扶搖的腰帶,唰一下又把她拽回來。
拽回來往身邊一放,這下更好,舟只剩一半,狹小得可憐,孟扶搖衣服濕透,被迫緊緊貼在他身邊,大怒之下揮刀猛戳,帝非天的身體卻如滑玉渾金,刀鋒屢屢從他肌膚上滑過,感覺就像砍上銅像或枯木,就差沒冒出火花。
「得了,別砍了,爺幾十年前就是不傷之身了。」帝非天憂鬱的道,「給你砍得渾身痒痒,爺才想起來,好像很久沒洗澡了?」
孟扶搖崩潰,趕緊抽回刀,仔細檢查刀上是否有可疑曖昧泥垢類物質。
「爺不是你們這些濁人,一日不洗澡就生垢。」帝非天表情是俯視眾生的,充滿了對小人物的同情和鄙視,「爺三十年不洗澡照樣肌膚生香,不信你聞聞?」
說罷當真抬袖要給孟扶搖聞,孟扶搖唰一刀就插他腋下:「空門!」
鏗一聲刀滑過去。
孟扶搖抬手又戳他眉心:「空門!」
眉心裡冒出點火花……
孟扶搖一刀轉下腹:「空門!」
下腹如鐵,帶得刀尖一滑,向下撞到某物,鏗然作響,疑似金剛做成,孟扶搖抽搐——難怪那傢伙說,繫上繩子墜個元寶就可以釣鯊魚,真結實啊……
「你以為爺練的鐵布衫?」帝非天一手將她的刀推開,帶點審視的看著她,「不過老實說,你已經很讓爺驚訝了,女人能強到這地步?十強前五,綽綽有餘,再輔以時間經驗,問鼎天下也是有可能的。」
孟扶搖不看他,目光只轉向長孫無極,她看出來了,帝非天身周三丈之內,目前只有長孫無極可以接近,但是長孫無極還要守住雲痕,根本不能出手和她聯攻,而她就算全盛時期,也頂多在帝非天手下保得不死,想贏根本不可能,所以現在,想逃更不可能。
她有點沮喪,長孫無極接收到她目光,安撫性的微微一笑,孟扶搖眯眼看著那笑容,突然就覺得,沮喪什麼呢,最沮喪最慘痛的時候都經過了,現在雖然身邊有隻色狼,雖然一身狼狽衣衫不整,但長孫無極就在對面不遠處,那般鎮定含笑的看著她,而身周海浪平靜,波濤如歌,黑翅鷗輕淺掠過,起落如音符。
哎,其實世界還是滿美好的嘛……
耐摔耐打的孟小強,突然就悟了。
於是她也不打了,將刀一收,拿去剔指甲了。
好了,挺累的,既然皇帝陛下來了,總歸是有辦法的,女王陛下也該歇歇了。
她從一頭暴怒的母虎轉向一頭平靜的母羊完全是須臾之間,以帝非天的厚黑強大也不禁怔了怔,歡喜的道:「想通了?」
孟扶搖手中刀尖一擺,指向自己咽喉,平靜的道:「奸屍有興趣不?姑娘我打不過你,殺自己卻絕對沒問題,要不要試試?」
帝非天豎起眉毛,對著她露出難以下牙的表情,長孫無極突然道:「帝先生,打個商量如何?」
「嗯?」
「你有扶搖,我有金剛,落得個僵持不下,當真要在這海上沒完沒了的一直吹風?」長孫無極笑,「在下邀請巫神大人登船,同游穹蒼,大人敢應否?」
帝非天斜睨他:「提供你的船給我們合籍雙修嗎?」
「如果大人能令扶搖就範,在下也無權干涉。」長孫無極若無其事,「不妨來打個賭——我賭大人不用強,不用別人性命要挾,永遠也無法獲得扶搖。」
帝非天一笑,露出「你好像對你女人信心十足其實你卻不知道扶風巫術有很多辦法可以讓女人就範就算不用那小子威脅她爺一樣可以讓她乖乖撲進來你這是送羊入虎口我不笑納豈不可惜」的神情,隨即道:「條件?」
「大人允許我等一路相隨,在我不出手的情況下不得出手,不得傷害扶搖及我等身周之人,如果大人能令扶搖心甘情願就範,在下立即將金剛送回,如果大人輸了,請發誓再不糾纏,並出手救治他。」他指指身邊雲痕。
「爺本來就不喜歡強迫女人。」帝非天睨視他,「反正也閒,成!」
「只是,」長孫無極淡淡道,「鑑於在下這位雲兄弟已經油盡燈枯,如果等到賭局結果出來再救,只怕早成了枯骨一束,到時萬一大人輸了,豈不是無法履行賭約?那於大人只怕英名有損吧?還請大人先出手,好歹給他延命。」
「你們輸定了,還救什麼救?」帝非天嗤笑。
「哦,那也行。」長孫無極轉頭,聲音淡淡在海面傳開去,「書記官何在?」
「臣在!」遠處一艘大船上,有人大聲回答。
「起居註上記一筆。」長孫無極仰首向天,慢慢道,「天乾元年六月十七,帝與扶風巫神非天大人遇於絕域之北,並定奪心之約,然賭約未竟,大人畏敗而去……」
「成了!」超級好面子的帝非天大爺一口打斷,「別玩激將了,爺能救活他也能治死他,等到你們輸了,爺再一個指頭捺死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