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鹵城之戰(4)只值兩千斛

  仔細一想,上午的慘敗,主要原因是準備不足,其次是漢軍的「以逸待勞」。

  若是夜襲,若是準備充分,必能殺得漢軍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漢軍的投石車,還有那種射出長槍的強弓,在夜裡起不了作用。

  而且,漢軍又有兩個營退至此處,兵力已達一萬兩千。

  若不能在今夜將其擊退,等到更多的投石車建成,城外營壘再難守住。

  真要棄掉營壘退回鹵城,圍殲漢軍的計劃就全盤失敗了——以漢軍之兇狠,真要在野外與之硬拼,誰也沒有必勝把握。

  別說自己幾個低級將領,就連太尉司馬懿,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一番合計,終於定下了夜襲與營救計劃。

  當夜丑時,月黑風高。

  文欽與陳泰引著四千兵馬,躡手躡腳摸向漢軍大營。

  眼看就要靠近寨欄,卻不想,黑暗中射來陣陣箭雨。

  還沒回過神,四面八方喊殺震天。

  料想中計,文欽與陳泰沒敢多留一刻,匆匆往鹵城方向退走。

  此時,聽到山谷里的喊殺聲,秦朗還以為夜襲成功,信心大振。

  剛要靠近俘虜營地,就聽得低沉的罵聲,「偷老子的奴隸,就是斷老子財路,你特麼膽子還不小!」

  我去!

  秦朗心頭大驚,卻沒敢亂動,趕緊壓低身形。

  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黑暗中模糊的身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傢伙,少說也有八尺高,手握大刀,屹立在大石上,煞氣逼人。

  再一細看,黑影的身旁,無數的弩手正在瞄準這邊!

  「撤……」

  「撤」字還沒說出口,那黑影猛地躍出一丈多,準確地落在秦朗的身旁。

  還沒反應過來,兩眼一黑,沒了知覺。

  …………

  「賢侄,運氣不錯嘛!既抓了五百奴隸,又抓來一個將軍!

  「陛下的賞賜一下來,你少說也是四安將軍!恭喜!恭喜!」

  馬岱連聲道賀,關索嘿嘿一笑,一腳踹出。

  這一腳,剛好踹在秦朗的後腿關節處,撲通下跪。

  「伯約叔……」

  「不,不,不,咱倆年紀差不多,可別亂了輩份!」

  姜維呵呵一笑,上下打量著關索,「關將軍昨日有個「斬將」大功,今夜又有個「擒將」之功,將門果然有虎子,哈哈哈!

  「不,不,不,都是軍師指揮得當,末將不敢擅自搶功……」

  關索嘴裡說著不敢「搶功」,心裡卻樂開了花。

  因為,馬岱的話雖有誇張,但也基本不假。

  按照漢代以來的賞賜和晉升制度,軍中大功主要有五:滅國、救主、斬將、奪旗、先登。

  「滅國」大功,除了一國的丞相與大將軍,沒人敢想。

  而「救主」大功,因為劉禪深居宮中,只有發生叛亂,並且叛賊殺進成都的時候,某些高級將領才能獲得。

  此時的關索,只是以「軍校尉」的身份領兵,本質上是姜維的部曲。

  斬龐會、擒秦朗的大功報往成都,再有魏延幫忙美言幾句,四安將軍基本妥了。

  至於爵位,因為承襲了關羽的「漢壽亭侯」,並無更多的奢求。

  「秦朗?秦朗?」

  默念著這個名字,姜維一臉鄙視,「來人,找個重傷的俘虜去往鹵城,讓曹宇拿兩千斛糧草贖人!」

  這話一出,張嶷趕緊攔住:「伯約,這傢伙官至驍騎將軍、給事中,怎麼才值兩千斛?

  「不,他只值兩千斛。」

  姜維仍是滿臉的鄙視,呵呵笑著望向關索,「關將軍,你斬殺龐會,於公於私都是大功一件,魏將軍必會親自為你請功。

  「至於這個秦朗,相信我,放走他對咱們有利無害。」

  「呃……」

  姜維的話有些奇怪,關索卻不想多問,「這種事情……不必徵求末將的意見。

  「對了,魏軍剛剛退走,很可能再來,末將這就去巡邏。」

  望著關索的背影,姜維長長地鬆了口氣。

  此時的龐會,表面上是個雜號將軍,卻不容小覷。

  本來,在這兵慌馬亂的年代,各國兵將各為其主,戰場殺戮在所難免。

  就如魏延,他在心底里很想殺掉全琮,卻不肯在私下裡動手,而要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地殺。

  又如「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的關羽,當年陣斬龐德,也非出於私憤。

  但這龐會,隨鄧艾殺入蜀中之時,為了替父報仇,竟然屠了關氏滿門。

  這種人,縱觀三國的歷史,恐怕找不出第二個。

  所以說,關索有幸將其斬殺,於公於私都是大功一件。

  至於秦朗,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

  認定他只值兩千斛,是因為他的軟蛋父親——秦宜祿。

  那傢伙,早年是呂布麾下一員小將。

  可就是這不起眼的小將,竟然娶了絕色的杜氏為妻。

  那位杜氏有多美,姜維很難考證。

  只知道,呂布被圍下邳之時,得知杜氏被擒,就連關羽也想娶她為妻。

  曹操本來已經答應,可一見到杜氏的美色,馬上就反悔了,趕緊將其納為妾室。

  關鍵是,曹操沒有殺掉秦宜祿,反而封了他一個小官。

  張飛實在看不下去,以「奪妻之恨」慫恿秦宜祿叛離曹操,那傢伙口頭上答應,走出幾里卻反悔了。

  張飛也是個暴脾氣,一刀結束了秦宜祿的性命。

  站在上帝的視角來看,秦宜祿與龐會就是天壤之別:一個「奪妻之恨」不敢報,一個「殺父之仇」記了四十年。

  秦朗還能為曹魏效命,基本捨去了自己的尊嚴和脊樑,妥妥的軟蛋。

  兩千斛,已經高看他了。

  這樣的廢物,放回之後如果還能領兵,對自己肯定是有利無害。

  「報……軍師:徐質、戴陵引大軍渡河,魏將軍正在率部抵擋,特命屬下前來稟報。」

  「費曜與王經呢?渡過藉水沒有?」

  「呃……魏將軍沒有明示……」

  「罷了!速速回報魏將軍,就說這邊已經準備妥當,速速退來與我匯合!」

  信使匆匆離開,姜維抬起頭,「袁綝與王平到哪了?是否有消息?」

  「袁綝……王……王平?」

  眾將一臉懵逼,馬岱趕緊提醒:「袁綝與王平在大散關,協助吳將軍拖住司馬懿呢!」

  「不!」

  姜維搖搖頭,神秘一笑,「司馬懿跟我玩金蟬脫殼,殊不知,我也在玩金蟬脫殼。

  「袁綝與王平,早就退回了漢中。

  「近兩月的大散關,吳懿的麾下只有一萬兵馬。

  「他整日到司馬懿的寨前叫陣,不過是虛張聲勢。

  「從時間來看,袁綝與王平,就算押著糧草走得再慢,也該到祁山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