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嶷與馬忠趕到,鹵城方向的漢軍已達八千之眾。
可是,跟魏軍的數量相比,還是少得可憐。
因為龐會被斬,鹵城兵將群情激憤,卻嚴守司馬懿的軍令,沒出營壘一步。
奇怪的是,漢軍明知被圍卻沒有急於攻寨,而是派人不停地伐木,通宵達旦。
次日晨,看到十餘架高高聳立的投石車,魏軍就不太淡定了。
那玩意兒,連城牆都能砸個窟窿,木質的寨欄哪裡受得了?
「曹將軍,咱的兵力四倍於蜀軍,如果還要堅守營寨,豈不讓人笑話?」
「就是!難道要等蜀軍全部趕到,與我勢均力敵之時才殺出?」
文欽和秦朗連聲勸說,曹宇也有些為難:「可是……太尉命我等堅守營壘,當道阻截蜀軍……」
「曹將軍啊,太傅遠在三百里外,他再怎麼神機妙算,也不可能算出所有細節吧?
「就如昨日,如果咱們果斷殺出大營,蜀軍還能淡定地造投石車?」
「就是!此時再不殺出,等到明晨,蜀軍就不是十二架投石車,而是三十多架!」
「這……」
「曹將軍!別再遲疑了!更多的蜀軍很快就到,再不主動出擊,後患無窮!
「如果太尉的援兵遲遲不到,那又如何是好?」
「這……要不,殺出去試試?」
曹宇終於被說動,咬咬牙,令文欽引四千兵馬殺出大寨。
曹宇只出動四千兵馬,既是試探漢軍的虛實,也是被地形所迫。
因為,這山谷看起來四里寬,但真正方便通行的路段,只有兩里多。
如果派出的兵馬太多,士卒必會聚在一起,若是遭了箭雨,一死就是一大片。
此戰雖由勇猛的文欽帶隊,曹宇還是不太放心,雙手緊緊扶著城垛,焦急地觀察戰況。
隆隆的鼓聲響起,喊殺聲震耳欲聾,魏軍洶湧而出,潮水般撲向漢軍大營。
兩里之外的漢軍,竟然沒有退走,而是迅速擺好防禦陣型。
「曹……曹將軍,那是什麼?」
顫抖聲中,曹宇滿腹疑惑,抬起頭。
我去!
密密麻麻的長槍,正在從天而降!
隔著一里多的距離,曹宇卻能肯定:那不是普通的弩箭,也不是強弓的長箭,而是長槍!
尼瑪!
竟能飛得那麼高,那麼遠?
砸向地面的那一瞬,簡直是人仰馬翻!
一百多人,再也沒見起來!
絕對有一百人,城上的曹宇看得特別真切!
正在思索長槍從何而來,天空中,又飛來十幾個碩大的石頭。
落地之後,彈射翻滾,魏軍又死傷二十多人。
眼看就衝到漢軍陣前,又有無數的長槍齊齊射出。
這一次,那些長槍不是「從天而降」,而是直直射出。
因為距離太遠,沒看清傷了多少了,只看到漫天的箭雨。
兩軍接陣,煙塵漫天。
曹宇看不到混戰的結果,卻隱隱有不祥的感覺。
「陳泰!」
「末將在!」
「鳴……鳴金……」
「啊?鳴金?」
陳泰還以為聽錯了,耳邊又是曹宇的怒吼,「鳴金!鳴金!快!」
退兵指令及時發出,曹宇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好像,兩軍混在一起,無法迅速撤出了!
「將士們!快抓啊!」
「一個奴隸一百銖!十個奴隸一千銖!發財啦!快抓啊!」
「一個奴隸就是三斛糧食,一家老小吃穿不愁!快抓啊!」
遮天蔽日的煙塵中,漢軍搶抓俘虜的場景,曹宇無法看到。
「刷!」
某人一槍刺出,受傷的魏軍還沒倒地,雙手已經死死摁住。
「呯!」
某人一腳踹出,魏兵連退數步。
還沒站定,馬上就被三四名漢軍撲倒在地。
十幾名魏兵本已退走,卻不想腳下突然升起一根麻繩。
剛被絆倒,就被人死死壓住。
還有更狠的,竟然弄來了魚網。
特麼的,還不是一張魚網,而是兩三百張。
漢軍如此兇狠,還是有千餘名魏軍撤出混戰,往鹵城方向匆匆退去。
可是,又有長槍和巨石從天而降,震得城上兵將一愣一愣。
「曹……曹將軍,這就是困獸猶鬥……要不要……趕緊向太尉求援?」
「啊,對,對,對,蜀軍垂死掙扎,攻勢兇猛,趕緊向太尉求援!
「還有,蜀軍的長槍能射一里多,殺傷力實在恐怖,趕緊稟報太尉!」
「曹將軍……那邊……又有蜀軍殺來……恐怕很難退回了……」
「我去!」
「報……文將軍回營……文將軍……好像受傷了……」
「快,快,快,快開城門!」
曹宇猛擦大汗,渾身顫抖不止。
追擊的漢軍,離城牆已經不到二百丈,如果速度稍慢,文欽也得被擒!
普通士卒,自然是無一退回了。
文欽!文欽!
若非他騎著戰馬,估計也要被俘!
我去!
他的戰馬,從背臀到小腹,被七尺多的長槍刺了個通透!
傷成這樣還能跑回城中,簡直是奇蹟!
「曹……曹將軍,蜀軍人多勢眾,全都不要命……實在是兇狠……」
擅抖的話音中,文欽滿臉煞白,冷汗如雨。
…………
「放……放走?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為何要放走?」
「張將軍,你沒抓到半個奴隸,眼紅了是不?」
張嶷的提議遭到反駁,卻也不急,耐心解釋道:
「咱攜帶的糧草本就不多,如今抓來三千多奴隸,咱們吃啥?
「再說了,咱們身陷重圍,帶著奴隸也不方便,一不小心還會壞事兒。
「而且,我是說放走一千多受傷的……等他們把傷養好,少說也得兩三個月。
「你們算算,每人就得吃一兩斛糧食,虧不虧?
「還有啊,就算他們傷養好了,手腳也不利索,賣不了好價錢。」
張嶷的解釋合情合理,馬岱仍然堅決反對:「這個……文長和伯約不是說了嘛,讓咱們別擔心糧草的事兒,他自有安排。」
「就是嘛!瞎操什麼心?」關索也悶悶不樂,上下打量著張嶷:
「伯岐叔,他們養傷期間吃的是軍糧,又沒吃你我家裡半顆糧食,咱們還能虧了?
「就算傷好後手腳不利索,再差也能賣二百銖,那是純利潤好吧?
「如果你擔心他們鬧事,那也好辦:十個綁成一串,扔到山上去。
「說不定啊,還能引來魏軍的救援,正好再抓一批。」
馬岱和關索的話,好像也有道理。
眼看馬忠一語不發,張嶷也是無奈,只好由著他們。
不過,馬岱和關索也不是「油鹽不進」,仔細檢查後,把受傷較重的幾百人放回了鹵城。
餘下的三千,果然被十個綁成一團,扔到南側的土塬上。
獲悉此事,陳泰、文欽和秦朗紛紛請戰夜襲,曹宇又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