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熱血

  殺伐將把陳婉溪甩到地上,三尖刀一划,苑晴柔的幾根手指落地。

  他用刀指著跪地的秦忠,道:「連你也要造反?」

  「弟子不敢,」秦忠道,「最近魔道勢大,宗門弟子又補充不上,正是用人之際。清風兄既是魔道,師祖罰他一人便是,何必為難水雲峰其他弟子?」

  「清風兄?」殺伐將冷笑道,「你自幼嫉惡如仇,即便沒有宗門安排,也會主動下山除魔,怎麼如今卻和魔道稱兄道弟?」

  「弟子不敢與魔道為伍,」秦忠道,「只是見他與許師妹二人同進退,頗有一番豪情義氣,頓生佩服之情。敢問師祖,仙門與魔道的區別在哪?」

  「以凡人為食、轉煉真氣修行,是為魔。」殺伐將道,「采真氣入體,奉天除魔,護佑眾生,是為仙門。」

  秦忠道:「若仙門之士殘殺凡人,又當何論?魔道之修不食良善,只戮奸惡,仙魔又怎區分?」

  「我沒工夫與你論善惡仙魔,」殺伐將的刀尖刺破秦忠額頭,「你想出頭可以,用實力來和我論。」

  秦忠聽後抱拳的手鬆開,雙手握訣,手訣鬆開,雙手呈捧狀,一柄銀鐧出現,那姿態像是要獻鐧給殺伐將似的。

  「銀甲之境,」殺伐將眉頭一皺,「你何時修成的?」

  「回老祖,」秦忠雖是跪著,卻不顯卑微,「就在剛才。」

  殺伐將收回三尖刀,道:「水雲峰這兩人可以回去,許清心入魔已深,當與清風同處。」

  話音一落,木菩薩操控柳條,將半空的清風二人收入淨瓶。

  殺伐將踏祥雲而起,飛至木菩薩身旁,木菩薩踩上祥雲,兩人徑直往刑殿飛去。

  那參天木佛瞬間萎縮,沒入廣場之中。

  林妃秀見刑殿長老離開,趕忙跑了上去,扶陳婉溪躺到自己懷裡。

  「傻妹妹,」她道,「真是膽大包天,一點不怕死嗎?」

  「林姐,」陳婉溪嘴角溢血,「我當然怕死,可我若是不跟師姐和清風並肩而戰,總覺得心裡不痛快。我寧願死了,也不想不痛快。」

  說罷從林妃秀懷裡爬起,看向一旁的苑晴柔,只見對方癱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陳婉溪爬到她身邊,見那一對手掌俱只剩下拇指,其餘八指都從中間斷掉,在地上胡亂擺著。

  她眼淚瞬間噴涌,不知該說什麼好,無力感衝擊著她的精神與肉體。

  沒了手指便是不能掐訣,無法修行,從此以後便是廢人,要向凡人一樣經歷生老病死。

  陳婉溪身體抽搐,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她明白,無論為別人的傷痛流多少眼淚,付出多少同情,都不會治癒那個人,只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更加可憐。

  過了許久,苑晴柔腦袋一轉,看向抽搐的陳婉溪,抬起那殘掉的手掌,拍了拍她,道:「陳師妹,別為我傷心,我不後悔。」

  「苑師姐!」陳婉溪見對方開口,再也忍受不住,一把將其抱住,嚎啕大哭。

  「陳師妹,」苑晴柔的聲音插進陳婉溪的哭聲,「其實我和你一樣,比起死,更怕不痛快。這千年來我一直都不痛快,因為我不理解許師姐為何要如此犧牲自己,我覺得不值。我想幫她,但我法術低微,我承師父庇護進入刑殿,想要藉此幫上忙,可我還是說不上話,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弱小。直到現在我仍然弱小,但今天卻很痛快。我不理解之前的許師姐,但我理解現在的她,她和之前不同了,我好替她開心。」

  「苑師姐,」陳婉溪抽咽道,「我去把師姐和清風救出來,清風有法術,能治你的傷。」

  「我也去,」李沐寒從地上爬起,揚起鼻青臉腫的臉,說話也有些漏風,「我和你一起。」

  陳婉溪回頭,看那漂亮的臉蛋面目全非,心中不忍。她本來不喜歡眼前這人,總覺得對方帶些陰險和孤僻,共經生死之後,便也覺得他是一個能夠依靠的人,雖然實力算不上強。

  「你怕不怕死?」她問。

  「不怕,」李沐寒撿起『飛花結玉』,「為了師姐我可以死千次萬次。」

  「好,」陳婉溪站起,「咱倆去刑殿,宰了那三個老東西,救出師姐和清風,什麼爛五峰仙門,咱們不在這待了。」

  說著便要和李沐寒義無反顧而去,林妃秀掐訣喚出兩條藤蔓,將二人纏住。

  「小丫頭,瘋了不成?」她喝道,「你們兩個什麼實力自己不清楚嗎?清風和許師姐都被擒了,你們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回水雲峰老實待著,再想他法。」

  「林姐,還能有什麼辦法?」陳婉溪道,「我現在是明白了,仙門就不是講理的地方,無緣無故給人扣上魔修的帽子,就算是魔修又怎麼了?一起生活了半年,我是沒見過清風吃一個人。」說著瞪向看熱鬧的人,「倒是這些狗東西,眼裡全無同門之誼,比吃人還毒!林姐,你放開我,我先去刑殿宰了那幾個老傢伙,回來再把這幫狗東西全殺了。」

  看熱鬧的見自己被罵,有人按捺不住要動手,畢竟水雲峰現下就剩兩人,雖是氣勢洶洶嘴裡說得比誰都狠,但實際已是強弩之末,甚至之前連強弩都算不上。

  秦忠見有人蠢蠢欲動,站了出來,仿佛一座堅固的城門,護住水雲峰二人。

  眾人見秦忠出頭,自是誰也不敢造次,畢竟是修成銀甲的人,單論「神將訣」造詣,已不在猇狂徒和大長老之下。

  他們心中納悶,這秦忠為何忽然就突破了。

  「秦師兄,謝謝你。」林妃秀聲音溫柔。

  「沒事。」秦忠回頭,又看向陳婉溪與李沐寒,道,「你們兩個先別衝動,那清風不是等閒,若非大長老最後使出那奇怪法術,他根本不可能被擒。你們兩個相信他,他一定有辦法帶你們師姐逃出來。若是你們此刻心急,死在刑殿,等他二人逃離,豈不是要與你倆生死相隔?」

  「秦師兄,」陳婉溪道,「清風他真有辦法嗎?」

  「一定有的,」秦忠道,「我不信這種人會止步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