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決戰

  排槍的出現,直接打懵了叛軍。

  不到一刻鐘的戰鬥時間,叛軍就付出了上千人的傷亡。

  如此慘痛的代價,明顯不是一支烏合之眾能夠承受的。

  連綿不絕的慘叫聲,讓這支本就士氣不高的隊伍,越發的軍心渙散,

  無數士兵,丟下手中的武器,調頭就往回跑。

  一時間,連督戰隊都忙不過來。

  「五叔公,敵人防守的太嚴密,我們實在是攻不進去!」

  負責指揮進攻的青年將領,哭喪著臉向溫健紹請罪。

  「老子都看見了,還用你小子在這裡廢話。

  士卒們都開始崩潰了,趕緊下令鳴金收兵啊!」

  說話間,溫健紹一腳直接端了出去。

  家族武裝的弊端就在這裡,主要將領都是自家人。

  想要嚴厲處罰,都下不去手。

  本來想要打一場勝仗,提高部隊的軍心士氣。

  沒想到戰鬥才剛開始,就給敵人送了一波人頭。

  按照剛才的打法,能不能攻破敵軍的營地不知道,反正他率領的軍隊鐵定會崩潰。

  進攻停止下來,傷員們的哀豪聲,卻在不斷持續。

  「安排孩童上去把傷員們抬下來,官軍應該不會對孩子下手!」

  遲疑了一下,溫健紹硬著頭皮下令道。

  火器造成的傷,不是那麼好救治的。

  換個時間點,他絕對會下令幫傷員解脫。

  可是現在不行,此時正是軍心士氣最低迷的時候。

  主動下令擊殺傷員,太過拉仇恨,容易引起軍中譁變。

  哪怕明知道救不回來,也必須做出全力救治的樣子,以安撫騷動的軍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名名傷員被從戰場上抬了回來,溫健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

  內心深處,他無比渴望官軍能夠對抬傷員的孩子痛下殺手,這樣就能激起全軍的同仇敵氣。

  遺憾的是敵軍士兵,只是喊話限定不得攜帶武器,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

  一度他都想要用這些娃娃兵上場,看官軍是否會下手。

  不過考慮到士卒們看向他的可怕眼神,溫健紹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能夠驅使青壯們戰鬥,靠的就是這些家眷。

  倘若沒有軟肋顧慮,誰也不敢保證這些傢伙,會不會倒戈相向。

  夜幕降臨。

  小勝一場的官軍營地,到處都充斥著勝利的喜悅。

  三三兩兩的士卒,都在討論著戰後,自己能夠領取多少賞錢,

  雖然有一丟丟同情叛軍士兵的遭遇,可是為了自己的腰包,大家很快就把這絲多餘的情緒拋之腦後。

  「李千戶,你是不是要安排夜襲吧?」

  舞陽侯略顯興奮的問道。

  近距離接觸了一次戰場,除了感受到戰爭的殘酷外,更多的還是激動。

  有過上一次的成功經驗,他對夜襲是格外的感興趣。

  「侯爺,敵軍吃了這麼大虧,今夜正是警惕心最高的時候,不適合進行夜襲。

  賊將,剛剛犯了一個戰場大忌。

  抬了那麼多傷員回去,今夜賊營定是哀嚎聲不斷,敵軍士卒怕是難以入眠。

  先讓士卒們好好休息一夜,待敵軍士卒疲憊後,就是我軍破敵之時!」

  聽了李牧的解釋,舞陽侯直接兩眼放光。

  這些戰場上的細節,兵書上根本就沒有記載。

  沒有長輩言傳身教,全靠自己進行摸索,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事實上,就算是學過這些知識,到了戰場上能靈活運用的也是極少數。

  數千年的文明傳承,老祖宗把各種坑都踩了一遍。

  所有的兵法套路,都不是什麼新鮮事。

  如果熟讀兵法,就能夠把這些知識吸收消化,那麼戰爭早就變成了神仙打架。

  更有可能因為大家都通曉兵法,各種計策都一目了然,提前就有了防備將領們用兵只能選擇返璞歸真,規規矩矩的結硬寨、打呆仗。

  義軍營地。

  傷員的哀豪聲,聽的溫健紹心煩意亂。

  原本是為了收攏軍心,萬萬沒有想到,這麼一番折騰下來,軍心士氣反而越發低迷。

  「官軍火器犀利,眾將可有破敵之策?」

  溫健紹皺看眉頭問道。

  「五將軍,眼前這支敵軍,不同於我們以往遇上的官軍。

  除了火器犀利外,他們在戰場上配合的也是井然有序。

  一隊官軍射擊完後,立即就有另一隊官軍補上,火力近乎源源不斷。

  營寨布置上,敵軍也是下了功夫的。

  江南地區絕對沒有這樣的軍隊,很有可能是來自京營的精銳。

  想要擊破敵軍,就不能用原來的辦法。

  好在敵軍兵少,我們完全可以採用圍困戰術,

  待到他們斷糧,定能一舉破敵!」

  青衫書生出的妙策,瞬間迎來一陣叫好聲。

  對一眾將領來說,白天這種窩囊仗,能夠不打還是不打的好。

  「圍困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敵軍還有援兵。

  根據我們搜集的情報,對面的官軍來自五城兵馬司。

  眼前這股部隊,只是他們的一部分兵力。

  距離我們十里開外,還有兩股官軍。

  從距離上看,如果我們不出兵攔截,明日敵軍就能夠匯合。

  若是敵軍都這麼精銳,分兵之後這仗怕是不好打了!」

  溫健紹一臉無奈的說道。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麻了。

  官軍實在是太過卑鄙,明明可以一起行動,居然分出了三路行動。

  現在雙方距離這麼近,他根本不敢下令撤退。

  以義軍的素質,他們在前面跑,官軍在後面追,立馬就能夠崩潰。

  主力部隊才從高郵出發,最快也要三天後才能抵達。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想辦法堅持三天。

  倘若提前戰敗,以朝廷的影響力,根本不會缺少帶路黨。

  內外勾結之下,興化縣必定不保。

  敵軍據城而守,就算主力大軍來了,一時半會兒也無能為力。

  無法逐個擊敗平叛大軍,想要逼迫朝廷招安,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以一隅之地對抗天下,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到了那一步,就只能按死戰派的建議,拋棄家業破釜沉舟,西進攻擊鳳陽。

  「五將軍,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我們怎麼不知道?」

  青衫書生臉色鐵青的問道。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這麼重要的消息,居然沒有提前通知。

  若是知道敵人還有援兵在附近,他肯定會反對挑起大戰。

  「本將大戰結束後,才收到的消息。

  敵人援軍的具體情況,還需要進一步偵查。

  此時黑燈瞎火的,很難搞清楚狀況,更多的訊息明天才能夠知道。」

  溫健紹耐心的解釋道。

  探子都是選出來的倒霉蛋,根本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

  此前的時候,沒有遇到敵人還不覺得,現在弊端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如果不是手中有家眷威脅,估摸著這些人出了營地就一去不復返,更別說傳回情報。

  既然是被迫的,那就別指望人家幹活有多賣力。

  想要安排親信干,結果這些人還沒出營地,就開始叫苦連天。

  跟在他身邊的家丁,一個個都養尊處優慣了,不是能幹苦活的人。

  溫家軍中最能打的,還是那幫私鹽販子。

  可惜那些精銳,都在主力部隊。

  即便是族中把人派過來,他也鎮不住那些傢伙。

  一起舉兵造反的幾家就是例子,因為震鑷不住魔下的私鹽販子,造反之後一個個都丟了主導權。

  最慘的一家,更是被手下人滅了門,

  為了把危機扼殺在搖籃里,溫家根本就沒放這些人出去擴張勢力。

  「五將軍,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加強戒備吧!

  聽說前面揚州大戰,黃仁龍就是被官軍夜襲營寨,才導致大敗的。

  擊敗他們的官軍,正是來自五城兵馬司。

  敵軍擅長夜襲,我們必須晝夜留人值守,不給敵人留下可趁之機!」

  青衫書生無奈的說道。

  理智告訴他,溫家的局勢不妙了。

  大虞朝真正的精銳是邊軍,京營只是武器裝備好,根本就沒參加過幾次實戰。

  五城兵馬司就一維護治安的衙門,根本就不能算啥精銳。

  遺憾的是就這沒有存在感的軍隊,一樣可以打的義軍招架不住。

  白天的時候,主要是敵軍兵力不足。

  若是多幾千人,估摸著在他們鳴金收兵的時候,敵軍就從營寨中殺了出來,一舉把他們給收拾了。

  按照現在的局勢看,朝廷只相當於伸了一根手指,義軍就被逼到了絕境。

  想要撼動大虞的江山社稷,純粹是做夢。

  內心深處,他已經暗自懊悔。

  虧他自翊屠龍術傳人,連天下局勢都沒看明白。

  什麼朝廷統治力下降,大廈將傾,都是一種假象。

  民間疾苦不假,可歷朝歷代民間都很苦啊!

  振臂一呼,群雄響應,全他媽都是騙人的。

  日子苦,不等於會造反。

  七大世家舉兵,除了兩淮地區的綠林中人被動捲入外,其他地區依舊穩定。

  參加義軍的民眾,也沒幾個是自願的。

  不是手中扣著這些人的家卷,想要他們上戰場都難。

  意識到這一點已經晚了,賊船上去容易,想要下來難。

  相比叛軍的志志不安,這一覺李牧睡的格外安穩。

  清晨,天邊剛露出一絲亮光,肉香就開始在營中瀰漫。

  坦率的說,李牧接受不了早上吃肉,可架不住士卒們喜歡。

  別說是早上開葷,就算是大半夜把人叫起來吃肉,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大戰之前必須改善伙食,這是軍中的規矩。

  對底層的士卒來說,每一次大戰前的伙食改善,都有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後一餐。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下達作戰命令前,將領都會想辦法給士卒們搞一頓好的。

  五城兵馬司的官兵無疑是幸運的,遇上了見慣大場面的統師,對數字沒那麼敏感。

  劃撥經費的時候,非常爽快,

  戰略物資又是將領們自己採購的,沒有經文官的手。

  像李牧這種有上進心的將領,從來都不會剋扣軍,伙食標準只會高不會低。

  在士卒們忙看用餐時,他已經上了膝望台,觀察叛軍營地的動靜。

  看著對面那些慵懶的巡邏土兵,李牧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容,戰機出現了。

  「傳令下去,讓各部做好戰鬥準備,辰時一刻全軍出擊!

  通知傳訊兵做好準備,大戰爆發後,立即點燃狼煙。」

  欺負一支懈怠的疲兵,不需要那麼高的技術含量。

  「咚、咚、咚、咚———

  辰時一刻,雷鳴般的鼓聲響起。

  攔在營門口的柵欄,迅速被挪到一旁,土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出了營地。

  明明只有一千多人,氣勢上硬生生壓制住了數萬敵軍,仿佛是千軍萬馬殺了過來。

  「五將軍大事不好,敵軍殺過來了!」

  一夜未眠的溫健紹,收到這個消息後,差點兒栽倒過去。

  「愣著幹什麼,趕緊組織作戰啊!

  讓弓箭手出擊,先壓制住敵軍!

  慌亂中的命令,明顯是晚了一步。

  在義軍做出反應的時候,戰鬥已經打響。

  盾牌擋在前面,護住了士兵們的身體要害,只留下了長槍伸出的狹縫。

  火兵從狹縫開始射擊,敢靠近的義軍土兵,瞬間被打成篩子。

  密不透風的方陣,不斷向前推進。

  缺乏防護的叛軍營寨,根本擋不住官軍推進。

  意識到情況不妙,溫健紹鼓足了勇氣,準備帶著親兵過去阻擋敵軍。

  結果不等靠近,就被一枚流彈打中耳朵。

  或許是超出了有效射程的緣故,子彈沒有只是穿透了一半,疼的他是哇哇直叫。

  主師受傷,讓本就陷入混亂的義軍營地,變得越發混亂。

  「碰」的一聲響,高高豎立的帥旗,突然倒塌下來。

  「跑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慌亂的士卒們,開始瘋狂逃命。

  「快回來!」

  「不能跑!」

  「不能跑!」

  溫健紹強忍著疼痛喊道。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的,士氣崩潰的義軍,早就沒有作戰的心思。

  被裹挾進來的士兵,此時只想帶著自己的家人跑路,根本不願意給他賣命。

  「五將軍,局勢已經無力回天,快下令撤退吧!

  就算擋住了眼前的敵軍也沒用,我們的兩翼也有大量的敵人在逼近,再晚就要全軍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