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死進行時

  戰鬥進行的太過順利,敵軍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搞得李牧很是尷尬。

  從戰場的實際情況看,前面的準備工作,全部都做了無用功。

  眼前這根本算不上軍隊,完全就是一群農夫,還是被逼著過來戰鬥的農夫。

  純粹是缺乏經驗惹得禍,若是多經歷過幾次戰鬥,一眼就可以看出敵軍的弊端。

  那麼在昨天同敵軍碰面的時候,大軍直接壓過去,就結束了戰鬥。

  惱怒的情緒沒持續多久,李牧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笑容。

  對勝利者來說,過程中的些許瑕疵,不算什麼大事。

  用兵謹慎,不是過錯。

  「傳令下去,降者不殺!」

  見士卒們不斷收割人頭,李牧當即下達命令制止。

  眼前這些叛軍士卒,大都是被裹挾進來的可憐蟲,沒必要大開殺戒。

  自揚州保衛戰之後,他就不缺人頭功了。

  雖說有軍功在身,武將升遷速度快,但也是有限度的。

  那種一步登天的事,只存在於開國初年打天下的時候。

  隨著制度的完善,官員升遷都是一步一個腳印,破格提拔是極少數。

  若是沒有限制,那麼軍中的位置全是九邊將門的。

  駐守邊疆隔三差五和敵人廝殺,哪怕每次的斬獲都很小,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有功就能升官,那麼很快就會出現升無可升、封無可封的尷尬局面。

  眼前的這些軍功,對李牧個人來說,主要是豐富自身履歷。

  未來崗位空缺,討論人事任命的時候,推薦者們就能拿這些履歷充當理由。

  「李千戶,這些人應該是叛軍中,戰鬥力最差的部隊吧?」

  舞陽侯的話,直接把李牧給問住了。

  叛軍的戰鬥力,這個話題實在是太大。

  「大概可能是吧!」

  李牧略顯猶豫的回答道。

  理智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最爛,只有更爛。

  官軍的情況也一樣,厲害的是真厲害,廢物的是真廢物。

  強弱是相對概念,不是絕對概念。

  同眼前這些敵軍比,他魔下這些士卒,都是妥妥的精銳。

  倘若拉到遼東前線,一下子就泯然眾人,搞不好還是偏弱的。

  距離真正的強軍,還有很大的差距,李牧卻絲毫不慌。

  精兵都是打出來的,再拿叛軍練幾次手之後,就差不多該成形了。

  「叛軍既然敗了,那麼就順勢收復興化城。

  我們的功勞差不多了,高郵州必須留給京營收復。

  後續南下作戰,打打泰州就行了,主戰場交給京營。

  陛下,對遼東大敗耿耿於懷,肯定會重啟征遼。

  本侯已經老了,對功名利祿沒有興趣,不想湊那個熱鬧。

  未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天下,若有有意封妻蔭子,本侯倒是可以舉薦!」

  看著眼前這位不到四十歲的舞陽侯,李牧實在是不知道他怎麼和老扯上的關係。

  不過藏拙是對的,遼東那鬼地方,絕不是容易收復的。

  以舞陽侯的水準,跑去督師遼東,純粹是給人家送人頭。

  再怎麼能放權都沒用,遼東那幫將門本身就是一群坑貨,誰過去都會被坑死。

  想要收復遼東,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砸錢!

  天元帝前面乾的就不錯,花大代價組建精銳之師,派到遼東和胡人決戰。

  雖然以失敗告終,但胡人付出的代價一樣不小。

  看戰後敵人的反應就知道。

  按照常理,大獲全勝之後應該乘勝追擊,儘可能的擴大戰果。

  然而北胡不僅沒有挑起全面大戰,反而跑去吞併草原部落,

  明顯是士卒損失不小,急需補充人手。

  有效果就可以繼續,只要能夠給敵人造成重大傷亡,失敗也是有戰略價值的。

  先贏不算贏,最後的贏家才是勝利者。

  中原王朝對戰草原民族,最佳玩法就是消耗戰。

  春天打了,夏天打。

  秋天打完,冬天打。

  一年四季都處於戰爭狀態,要不了幾年時間,就能夠把敵人給拖死。

  理論知識史書上有的是現成案例,遺憾的是能夠持續砸錢的王朝沒幾個「多謝侯爺提點,末將年輕,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九邊前線需要的是戰場宿將,末將就不過去添亂了!』

  李牧果斷拒絕道。

  他一單身狗,連妻幾都沒有,談什麼封妻蔭子。

  不光遼東前線他不想去,整個九邊他都沒興趣。

  邊軍將門世家林立,他過去就是外來戶。

  不被排擠死,都算是幸運的。

  立功,完全是在做夢。

  光摩下士兵的軍餉,都能夠把人給愁死。

  與其過去吃土,還不如留在國內享福。

  朝廷的大局,那是皇上和朝中大佬們需要考慮的。

  對武將來說,除非爬到了頂峰,不然在戰略上是沒有發言權的。

  溫家大營。

  「大將軍,興化傳來急報!」

  「昨日五將軍率兵和敵軍交戰,不幸遭遇慘敗,現在生死不知。

  敵軍兵鋒直指興化縣城,城內守軍皆是老弱,恐無力阻擋—」

  「砰!」

  不等青年軍官念完信,溫飛洋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誰讓那蠢貨出兵,去和敵人交戰的?

  老子三令五申,要他固守興化縣城,就是這麼給我守的!」

  面對發怒的主帥,眾將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和他那欲殺人的目光對視。

  起兵這麼長時間,溫飛洋還是第一次對自家人起殺心。

  從軍事來說,興化縣就是雞肋,但這塊雞肋丟的不是時候。

  興化提前淪陷,再想要在興化境內殲滅五城兵馬司的兵馬,那就是在做夢。

  先南後北,逐個擊破平叛大軍的作戰計劃破產,溫家軍的處境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

  「大將軍,事已至此,再怎麼怒罵也於事無補。

  健紹的問題,我們回頭再討論。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調整作戰策略。

  興化義軍是昨天戰敗的,從時間上推算,此時敵軍差不多已經占領興化縣城。

  就算我們立即趕過去,敵軍據城而守,一時半會兒也難以突破。

  戰略上被官軍南北夾擊,已經成為了事實,那就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

  一旁的溫飛揚開口勸說道。

  對溫健紹打的糊塗仗,他同樣是一肚子的火。

  怎奈當事人現在生死不明,想要進行處罰,都沒有施展的機會。

  「傳令下去,大軍調轉方向回去和京營決戰!

  至於五城兵馬司的敵軍,興化縣的爛事應該能夠拖住他們兩天,暫時先別管他們。

  若是我們的速度足夠快,搶在他們抽身前擊敗京營,一樣能夠達到戰略目的!」

  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作為主帥,溫飛洋是先信了。

  失敗,那個後果太過恐怖。

  他承受不起,溫家承受不起,整個義軍都承受不起。

  泰州城。

  「大哥,別喝酒了!」

  黃仁亮皺著眉頭勸說道。

  自從揚州大敗之後,承受不起打擊的黃仁龍,就喪失了往日的鬥志,整天在城中醉生夢死。

  主帥都墮落了,下面的將領也跟著有樣學樣,今朝有酒今朝醉。

  「二弟,來一起喝一杯。」

  「到了今天,你哥我才知道什麼是生活!

  往日裡,我們跟著宗家鞍前馬後,那過的是什麼鬼日子。

  起兵之後,老子也對得起宗家,結果還是被姓宗的王八蛋給坑了。

  這是宗廣泰那小子的妻子,還有他的小妾,你看都很漂亮吧?

  喜歡哪個,哪個就是你的人。

  都是自家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別和大哥客氣!」

  黃仁龍笑呵呵的說道。

  作為一名鹽梟,最不缺的就是心狠手辣。

  回到泰州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滅了宗家滿門,只留下一群妻女供他淫樂。

  『大哥,官軍都打過來了。

  再這麼墮落下去,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黃仁亮無奈的說道。

  他本就是色中餓鬼,在這方面自然不會和大哥客氣。

  眼前這些女人,私底下他都品嘗過,並且還不只是一次。

  體會過新鮮感之後,他越發的惜命起來。

  只有活著,才有機會玩更多漂亮的女人。

  若是丟掉小命,現在的美好生活,那就是別人的了。

  「胡說八道,官軍怎麼可能這麼快!

  泰州城牆堅固,光揚州城內那點兒官軍,根本就不夠用。

  京營的大軍還在高郵州,同溫家的人糾纏,一時半會兒來不了。

  南邊的官軍到了鎮江,就開始走不動道,全是一群烏合之眾。

  你且安心的享受,等後面大戰開啟,我們又要去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眼下的好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往後再想過這樣的生活,怕是不可能了!」

  看得出來,黃仁龍已經心生退意。

  本來就一私鹽販子,曾經的目標就是多賺點兒,回家置辦幾百畝地。

  娶妻生子,安排兒子讀書考公名,成為士紳集團中的一員。

  意外的變故,把他推上了前台,一躍成了義軍領袖。

  不過被強行灌溉出來的野心,終歸是脆弱的。

  遭遇一次失敗之後,初生的雄心壯志,一下子就給折騰沒了。

  「真不騙你,敵軍確實正在逼近。

  我派人去核實過了,揚州的守軍一分為二。

  一部分選擇了北上,似乎是想去收復興化,同京營兩路夾擊溫家,

  還有一部分正在南下,距離我們只有不到二十里。

  快則今天晚上,慢則明天上午,敵軍定會出現在泰州城下。

  如果再不做出準備,等敵軍殺過來,那就一切都晚了。

  最近這些日子,我們把泰州禍害的厲害,城中現在人心不穩。

  是走是留,您得趕緊拿主意!」

  黃仁亮忍不住催促道。

  事實上,官軍就算不過來,他們在泰州也待不長。

  坐吃山空的日子不好過,泰州再怎麼富裕,也經不起數十萬人消耗。

  燒毀村莊,強行把人拉入隊伍,固然壯大了規模,同樣也增加了消耗。

  前面打揚州的時候,都是靠宗家提供的錢糧支持。

  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這種力度的消耗,

  宗家被滅門,除了報復的因素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拿不出更多的糧食來。

  庫存被消耗幹了,朝廷最近查的嚴,只能通過商人從海上採購。

  價格高昂不說,數量還非常有限。

  為了解決糧食問題,泰州的士紳富商,無一例外全部遭了殃。

  即便是如此,強征起來的糧食,也消耗不了多長時間。

  畢竟,大家種地的時候可以吃半飽,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能拿野菜、樹根湊湊數。

  現在都跟著造了反,過了今天沒明天,還不開肚皮吃,那就太虧了。

  吃過一次士卒譁變虧,黃家兄弟最怕的就是魔下士兵譁變,根本不敢剋扣伙食。

  「傳令下去,讓眾將士備戰,我要會會敵軍!」

  黃仁龍殺氣騰騰的說道。

  上一次輸的太過冤枉,內心深處他根本就不服氣。

  怎奈揚州城牆堅固,自己又損失慘重,無力進行報復。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敵軍一分為二,還是在自己的主場作戰。

  就算是要撤離,那也得干一架再走。

  造了一次反,沒有點兒拿得出來的戰績。

  往後到了江湖上,都不好意思自報家門。

  平原上,亂鬨鬨的官軍隊伍中,掛著一面繡著榮字的戰旗。

  第一次帶兵出征,除了最初的志志和好奇外,剩下的儘是無聊。

  沿途的叛軍見了官軍就跑,路過的村莊集市都是廢墟,根本沒有樂子找。

  「指揮使大人,馬上就快要到泰州了,我們還繼續前進麼?」

  聽到同伴的提醒,在馬車裡打瞌睡的榮指揮使,一下子清醒過來。

  一路磨磨蹭蹭,沒有想到還是這麼快,就跑到了敵軍老巢。

  前面叛軍退了,不等於人家連老巢也會讓出來。

  想要開口說不,可是想起自己裝的逼,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用兵打仗他不會,但戲文還是看過的。

  戰場上軍令如山,接了命令不完成,那是要掉腦袋的。

  雖然他有容貴妃罩著,可架不住舞陽侯是皇上的親舅舅,身份地位比他高多了。

  萬一舞陽侯不近人情,一刀把他給砍了,貌似也能夠兜得住。

  「當然要繼續前進,舞陽侯的命令可是讓我們收復三座縣城,你們想違抗軍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