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不太清楚,顧輕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是來追掉爸爸的嗎。
應該不會,爸爸臨死前,和他單獨相處的。
他們是仇人,他怎麼會好心來追掉。
所以,顧輕延是來陰陽怪氣,看好戲的。
沈落的手指,握緊了懷裡捧著骨灰盒。
今天是爸爸入土為安的日子,她不想跟顧輕延發生不愉快。
她想安安靜靜的,專注地送爸爸離開。
不想爸爸魂魄難安。
想到這,沈落移開了視線,捧著沉甸甸的骨灰盒,向顧輕延走去。
顧輕延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可沈落從他面前輕飄飄地走過了,像是不認識他一樣,像是把他當空氣一樣。
顧輕延昨天晚上,在車裡抽了一晚上的悶煙,看了一夜的鵝毛大雪。
她從昨天開始,就對他態度不好。
他好心好意幫忙找了張院長來救治沈天華,她卻讓他離開醫院,說沈天華醒過來,不想看到他。
他得知沈天華去世後,來到沈家別墅。
結果,她不接他電話。
昨天他還能找藉口,是她太忙了,太難過了,所以沒看到他的未接電話。
可她都能接劉特助的電話,卻沒空接他的,到現在,她都沒回過來。
顧輕延已經找不到藉口去騙他自己了,沈落這是故意的。
一口酸楚,心酸,哽在喉嚨里,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的。
沈落捧著骨灰盒,正要向殯葬車走去。
穿著黑色羽絨服的沈落的手臂,還是被顧輕延一把抓住:「你爸爸死了,怎麼不通知我?」
通知他?
沈落眨了眨乾澀的眼眸。
通知他幹嘛呢。
吵架嗎,相互傷害,相互折磨嗎。
不對,不是相互傷害,她根本傷害不了顧輕延半分半毫的。
顧輕延是冷心冷肺,不,是沒心沒肺的人,怎麼會傷得了他呢。
沈落不想搭理他,執意要走。
顧輕延卻不撒手:「我在問你話。」
知道躲不過了。
沈落側了頭,抬了眼皮,冷漠的看著顧輕延,不答反問:「告訴你有什麼用?讓你來幸災樂禍?」
顧輕延聽了這話,很氣很氣。
握著沈落羽絨服手臂的手指,不禁用力了幾份。
什麼叫告訴他沒用,什麼叫他幸災樂禍。
沈天華的死,和他根本就沒有關係!
「我是你丈夫。岳父去世,我不該知道?」顧輕延擰眉。
沈落嗤笑:「你還是殺人犯呢,顧輕延。」
「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我是殺人犯?我殺誰了?」顧輕延氣極反笑,臉色冷沉的能滴水。
他好心好意想和她一起承擔,她就是這個態度。
還把殺人犯的帽子,往他身上扣?
顧輕延真的冷靜不了了:「你把話說清楚。說我是殺人犯,證據呢?」
「顧輕延,我今天不想跟你算這些舊帳。不用著急,我們的帳,來日方長。就算你今天不找我,我一樣會找你討回來。」沈落嗤笑,眼神冷漠的跟變了個人一樣。
剛從大樓出來的沈母,看到沈落和顧輕延拉拉扯扯。
瞬間就繃不住了。
沈母快步走來,一把扯開顧輕延的手臂:「你來幹什麼?你來幹什麼!天華都死了,你還要來找我們的麻煩嗎?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你就不能改天挑事嗎?」
顧輕延的手臂,被甩開了。
垂在身側的手,被顧輕延握成了拳頭。
又在挑撥離間。
這個丈母娘,最喜歡挑撥離間,前段時間,總是挑撥沈落和他離婚,現在又挑撥他來找事。
顧輕延很不想就這麼算了的。
以他現在的權勢和地位,誰又能把他真正的怎麼樣呢。
可他看了眼沈落,沈落已經消瘦了不成樣子了。
想到她肚子裡還有自己的孩子。
顧輕延又硬生生的,把心裡的怒氣給吞下了。
劉特助見她們誤會了自家老闆,便忍不住開口辯解:「夫人,沈太太,其實顧總——」
其實顧總人不壞,他來幫忙,都是顧總的意思。
話還沒說完,顧輕延就冷眼給了劉特助一個眼神:「把夫人平安送回來。」
「是。顧總。」
劉特助還沒說完的話,又再次咽了下去。
沈落冷冷淡淡地看了眼顧輕延,從他面前走過:「你別跟來,我爸爸不想看到你。」
語氣里沒有恨。
沒有怨。
只有無視和疲倦。
顧輕延感覺他的好心都被當成了驢肝肺了。
他看著送葬隊伍,都開車離開。
抽了根煙,他就自己調整好了情緒。
他的跟著沈落。
萬一又出什麼事情呢。
言氏集團。
言墨塵坐在皮椅上,刷著手機新聞,看到一條推文,沈氏集團原董事長沈天華於昨日去世,今日入土為安。
言墨塵眉頭擰著,拿起座機,撥通助理內線電話:「查一下沈天華老家地址。」
幾分鐘後。
助理就查到了,把地址發送到了言墨塵手機。
言墨塵從皮椅上起身,拿起外套穿在身上。
助理推門而入,看到言墨塵要出去,忙說:「言總,上次您和劉總見面,您爽約了,這次您在爽約,老爺子真會生氣的。」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給劉總回電話,就說我回來後,會親自登門道歉。」言墨塵把外套放在臂彎,疾步離開。
沈天華的葬禮。
他得去悼念。
沈老先生是有名的大善人,他得去燒柱香。
言墨塵開車,跟著導航前往沈天華的老家。
殯葬車裡面。
只有沈落和劉特助。
沈落坐在副駕駛,她膝蓋上抱著雕花的,復古樣式的骨灰盒。
手指摸著骨灰盒的紋路,冰涼至極。
沈母暈車,所以坐的是後面那一輛車。
「夫人,顧總其實是——」劉特助掌控著方向盤,再次開口。
他是真覺得,老闆人不壞,只是不愛表達。
沈落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瞬間陰沉,俊俏的眉緊緊的皺著,打斷了劉特助的話;「今天是我父親下葬的日子,我不想聽無關的話題。」
劉特助見沈落這麼排斥顧輕延,連他的名字都不能提,眼眸閃過詫異。
過年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夫人對顧總態度會這麼大轉變。
「爸爸,落落送你回老家了。你在裡面好好的,不要怕。」沈落垂眼看著骨灰盒,心裡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