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魚死,但網不破

  「我們回去吧。」

  辜景銘沒解釋什麼,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站起身,伸手去扶賀嚴。

  拉了幾下,他卻依舊紋絲不動。

  辜景銘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阿嚴,你比我幸運多了,至少,你有能力懲罰那些傷害過時羨的人,我卻......」

  他唇邊浮現一抹苦澀,從喉嚨中發出一個音節,「來。」

  賀嚴輕輕輕抬眸,就見眼前多了一張帶著老繭的寬厚手掌。

  他默了許久,低聲呢喃了句不清不楚的什麼,隨後把手搭在辜景銘掌心,「我不會放過他們。」

  辜景銘欣慰的笑了,手上一個用力,將賀嚴拽了起來,語氣堅定,「我幫你。」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均舒了口氣。

  陰霾一掃而光,沈宴星笑靨如花,渾身都透著一股輕鬆勁兒。

  一瞬間又恢復了以前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走到二人身邊,一手一個地攬住他們,眉尾輕揚,「還有我呢!」

  陰霾一掃而光,賀隨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賀淺更是喜極而泣,淚水和著雨水落在地上,融為一體。

  或許是跪的太久了。膝蓋麻的厲害,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無奈之下,賀淺只好彎下腰,雙手撐地,不料膝蓋才離開地面,眼前便驟然一黑,下一秒,身體不受控制的歪了下去。

  「淺淺!」

  賀嚴最先看到,推開辜景銘和沈宴星,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在賀淺即將倒地的時候將她一把抱了起來,「淺淺,淺淺!」

  剛才沒發現,眼下她躺在自己懷裡,賀嚴才看清,這丫頭臉紅的嚇人。

  他不敢耽擱,抱著賀淺就往外沖。

  是而並未發現,身後不遠處的小路上,有一個撐著黑傘的身影,始終注視著他們這邊。

  待一干人等走遠之後,那人才繞了過來。

  手裡提著一個五彩繽紛盒子,與沉痛肅穆的墓地顯得十分不和諧。

  沉默片刻,那人將雨傘搭在墓碑上,替墓碑上的照片擋住了狂風暴雨。

  他沒了雨傘的遮擋,露出那張溫潤如的俊顏。

  輪廓雖一如既往的溫和,神情中,卻蘊藏著不可忽視的鋒利寒意。

  溫子安蹲下身,將手裡提著的盒子放在碑前,伸手打開。

  「第一次給你買這家蛋糕的時候,你說很好吃,今天是你頭七,所以我又給你買了一次。」

  他拿起蛋糕刀,切了一塊放在時羨碑前,抬起眼,眸色複雜的盯著墓碑上的照片。

  「你知道嗎?我對你唯一一次心軟,就是因為這塊兒蛋糕。」

  只可惜,即使他心軟了,結果也是一樣的。

  那個孩子依舊沒保住,甚至還搭上了時羨的性命。

  果然,有些事,非人力可變。

  「你下葬後,我每天都會來看你,今天,是最後一次了。」

  溫子安伸手摘下眼鏡,從懷裡拿出方巾,輕輕擦拭落在上面的雨水。

  直到擦拭乾淨了,他才重新將眼鏡戴上,站起身,眸光冷冷。

  「時羨,你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那些不能正視自己感情的人,怪你母親,怪那個思想不夠開放的年代。」

  說罷,深深凝了照片一眼,決然轉身。

  小路上,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墓碑前,蛋糕上的奶油被雨水稀釋,沖刷,順著台階流下,什麼也沒有了。

  醫院。

  幸而沈宴星來的時候帶了司機,一路疾馳,終於把賀淺送到了急診。

  掛上點滴之後,醫生過來說:「病人膝蓋上只是破了點皮,不嚴重,不過現在高熱沒退,還是建議留院觀察一晚。」

  「好,好!」

  賀嚴忙不迭應下。

  晚上,賀隨勸賀嚴先回去,這兒有他在。

  可賀嚴卻拒絕了,直到後半夜,賀蓁來了,賀淺也退燒了,他才從醫院離開。

  只是他沒有回家,而是給司機報了另外的地址。

  次日一早,喬宇從秘書休息室里伸著懶腰出來時,竟看到總裁辦裡面亮著燈。

  他迅速收回手臂,揉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大步過去。

  推開門的一瞬間,正看到辦公桌前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是......在做夢嗎?」

  「是做夢。」

  賀嚴微微抬眸,問他:「要再睡會兒嗎?」

  喬宇使勁兒搖頭,咬緊牙關,才勉強壓制住胸腔內的激動之情。

  見狀,賀嚴闔上手裡的文件,推開椅子,起身道:「既然不睡了,就通知下去,兩個小時後召開董事會。」

  「好。」

  喬宇點頭應下,卻沒有離開。

  賀嚴眉心微皺,詫異問:「怎麼了?」

  「總裁。」

  喬宇眼圈微紅,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顫聲問:「您……真的回來了?」

  賀嚴沒做聲,只是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手臂上輕拍兩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等事情一了結,我一定讓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不過現在,我還需要你的幫忙。」

  「我會盡力的。」

  喬宇鄭重其事的點頭。

  賀嚴這次回公司,下至員工,上至董事,無一不是鬆了口氣。

  他們都很相信賀嚴,畢竟這裡面許多人,都是七年前親眼看著賀嚴怎麼把賀氏從生死邊緣拽過來的。

  然而這些信任並未持續太久。

  賀嚴回來三周,到處樹敵,絲毫不顧公司形象和發展前景。

  跟以前那個冷靜自持,睿智沉穩的他判若兩人。

  高層們勸不動,攔不住。

  無奈之下,只能求到了賀遠岑那兒。

  賀嚴回去之後,賀遠岑並未去公司,而是在家處理另一件污遭事兒。

  得知賀嚴在公司胡鬧,他直接殺了過去。

  將一沓文件摔在他辦公桌上,怒不可遏,「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賀嚴放下手中的筆,不咸不淡道:「董事長消消氣,真氣壞了自己,還得怪到我頭上。」

  「消氣?你還有臉讓我消氣?」

  賀遠岑掐著腰冷笑,在他辦公室里繞了一圈,怒火幾乎燒盡了他所有理智,「這賀氏集團,這整個賀氏集團都快讓你敗光了,股票一個勁兒的往下跌,解約的合同滿天飛,你呢?你不想辦法解決,反而一個勁兒的跟季氏鬥氣!賀嚴,你本事大的很吶!」

  賀嚴看他瘋狗一樣,也不理,繼續手上的動作。

  「看看看,有什麼可看的!」

  賀遠岑忍不住了,衝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筆摔的老遠,將文件盡數推掉,嘩啦啦散了一地。

  唾液橫飛的罵,「你在公司半個月除了損失什麼也沒帶來,還在這兒裝什麼認真工作!」

  賀嚴僵了片刻,微微抬眸,眼底一片冰冷,「你只看到賀氏的損失,看不到季氏的嗎?」

  「我管不了什麼季氏的損失!」

  賀遠岑大手一揮,喘著粗氣,「就算季氏有損失又怎麼樣,這麼對峙下去,最後的局面只能是魚死網破!」

  「不。」

  賀嚴忽然抬頭,深邃的眼眸中泛著寒光,猶如深淵漩渦,「這次,我要魚死,網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