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意眼波流轉,盈盈笑道:「老金,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一到晚上就精神恍惚?」
她走過去拿走金治財的杯子,身體擋住了火爐和上面燒著的水壺。
「昨晚也是,非得說我屋裡有個什麼凶神惡煞的財神。你們說好笑不好笑,看見財神也就罷了,財神怎麼可能長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呢!」
我和丁香都跟著笑。
金治財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爐子邊上去看上面的水壺。
這時候水壺分明一點水汽都沒有冒。
他把水壺拎起來,看見底下火燒得熊熊,沒有任何異樣。
「我剛才明明看到……」
金治財一臉茫然地站在那兒,顯然在懷疑人生。
孟如意和我恍若不覺,笑嘻嘻地談笑風生。
這一杯茶,金治財都沒有吃完就走了。
當他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我們的談笑聲也戛然而止。
剛才我從外面帶了些冰塊過來,孟如意把屋裡的溫度燒得非常高,提前把冰塊放在水壺裡面一燒,就會冒出大量的水汽,看著像水開了似的。
爐子裡火燒得很旺,只消片刻時間,就沒有了半點冰塊的痕跡。
至於孟如意說的那什麼凶神惡煞的財神,是我給她支的招,叫她去GG公司買一張硬紙板,然後在上面畫一個財神樣子,用剪刀剪下來,然後用一根細線吊在神龕頂上。
金治財一眼瞧見,嚇了個激靈,馬上退出去,這時候孟如意已經剪斷了懸著的線,紙板就掉到神龕後面去了。
信神的人又不敢輕易去翻動神龕,所以根本不會發現。
我在孟如意那兒又待了些時候,叮囑她繼續辦這事,等著我。
又過了兩日,我拿到了玉雕匠做的贗品海獸葡萄杯。
用酸噬法,我花了一天的時間給他簡單做舊了一下,基本和原件大差不差。
準備好東西以後,我按照之前就跟孟如意約好的時間,讓丁香拿著贗品,在百貨大樓里跟孟如意「偶遇」,把東西悄悄地塞給她。
又過了兩日,到晚上,我又換好了男裝,帶著丁香,買了幾樣點心,去找孟如意。
我沒出去找金治財,只同孟如意在後邊的廂房裡喝茶吃點心閒聊。
倒是金治財自己聽說我來了,便也過來坐一坐。
他離著還老遠,孟如意的丫鬟就提前過來報知。
屋裡只點著一盞煤油燈,因為開了半扇窗子,吹得燭光搖曳,小火苗兒弱得跟鬼火似的,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也沒生火盆,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明明也是晴天,氣溫並不低,但吹進屋裡來的風似乎格外的冷。
金治財推門進來的一瞬間,靠牆的陰影里,忽然跳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財神,手上拿著海獸葡萄杯,姿態僵硬地狠狠地往地上一摜,正摜到我的腳下!
杯子「叮」的一聲脆響,碎成了好幾片,滾到了我的腳底下。
屋裡的我和孟如意言笑宴宴,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似的,還在繼續聊天。
「……我可沒見過麻皮沈身邊有什么姨娘,不過,聽說他叫過手底下娼妓館的姑娘到他房裡去,每個月都叫那麼三五次,每次都是不同的人……」
「沒有也好,不然你可是沈家大小姐,豈不是還得多好多小媽……哈哈……」
金治財看到這詭異的場景,惶恐地跌坐在了地上,指著我的腳下。
「我的海獸葡萄杯……那個兇惡的財神……又來了……」
外頭的風忽然大了,一下就把煤油燈給徹底吹滅,屋裡瞬間一片漆黑。
孟如意起身溫柔地扶起金治財,寬大的衣袖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麼了,老金,你怎麼忽然坐在地上了,不會又看見了什麼吧?」
我臉上帶笑,腳步輕快地走去劃了根火柴,重新把燈給點了起來。
「哎呀,風怎麼把燈給吹滅了呢。」
我拿著煤油燈往他臉上照了照,故作驚訝:「金老闆,怎麼回事,你額頭上怎麼出了這些汗,臉色也不好,沒事吧?」
「我……」
金治財坐在地上緩了半天,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由著孟如意把他扶起來了,坐在椅子上。
孟如意連忙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喝點熱茶緩緩。老金,你不會又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金治財的胳膊抖得幾乎都抬不起來。
他就著孟如意的手裡喝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我剛才又看見那個長著一張夜叉臉的財神,把我的海獸葡萄杯給摔了!就摔在那兒,在小……沈公子腳下!」
我特意站起來,走開,還低頭往自己腳下的凳子底下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圈。
「沒有啊,什麼都沒有!這麼大一個寶貝摔到我腳下了?不可能吧?」
金治財指著那開了小半扇的窗戶。
「還有剛才那兒吹過來的風,特別涼,陰風陣陣……渾身發涼啊!」
我走到窗戶邊去,還特意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這風也很正常啊!金老闆,你再過來感覺感覺?」
金治財兩條腿都在發抖。
孟如意一邊拿帕子給他擦汗,一邊柔聲細語地安撫他:「要是冷的話,我叫丫鬟去端兩個火盆來。我們剛才都沒覺得冷,今兒天氣又好,都沒想著生火盆呢。」
她一邊擦,一邊在背後替金治財捏著肩。
「你要是擔心,就再去取你的寶貝看一眼,看看是不是還在那兒不就得了!成天這麼疑神疑鬼的……」
她看看我,像是在講笑話似的告訴我:「前兩天老金也是,非說我拿他的寶貝海獸葡萄杯給他沏茶了,手滑一個沒接穩,還給掉地上摔碎了!」
她似乎有幾分不滿:「我明明拿的是一個普通的白瓷杯子,哪裡敢動他的寶貝!我說了他還不信,非把他的寶貝又取出來看一眼,確認完好無損才信我!」
金治財似乎才剛從恐懼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連連點頭。
「啊,是是是,走,我去把東西取過來瞧瞧。」
孟如意陪著他,回去檢查寶貝去了。
丁香推門進來。
我問:「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