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陸少帥的我還能聽聽,八卦到少帥夫人身上,我實在是聽不下去。
我趕緊岔開了話題。
「我怎麼聽著,你這是妄自菲薄?你家金老闆有錢,論財氣,在整個江城也是能叫得出名號的大老闆,你雖然是姨娘……」
「你別打趣我。」
孟如意忽然生硬地打斷了我。
「我不想跟他過了。」
「啊?」
她跟我可不一樣,我記得當初她跟金治財,那可是郎情妾意。
她是找到了合意的郎君,心甘情願跟著他贖身離開書寓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費那麼大心思幫著她離開。
孟如意神色有些低落,放下了筷子。
「你能想像嗎,以前喜歡我的時候每天一束花,給我買布料買胭脂買高跟鞋,說他養我,我負責貌美如花就行。
我倒是貌美如花一點沒變,可他現在每天怪我做飯咸了淡了,嫌衣服熨的不夠平整,嫌我不會納鞋底!
以前他送我十個大洋一匹的上好蠶絲布料做衣服,現在我冬衣被老鼠咬壞都沒得穿了,我總共花了一個大洋,做了兩件夾棉襖子,他說我敗家!
他追著我捧著我的時候,說盡了漂亮話,又發誓又賭咒的說只愛我一個。哪知道嫁到他家才知道,他對前面幾個,新婚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在她進門之前,金治財家裡就已經有三房姨太太了。
這事她當初也知道。
只是那時候她深陷在愛情里不能自拔,以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也以為自己會和她們不一樣。
她越說越氣惱。
「我就說,男人都是一個德性,以前怎麼樣對我百般千般的好,到頭來還不是丟到一邊去了!你看我進他的門才幾年,如今他又跟堂子裡的一個姑娘打得火熱!」
她拿著塊點心在手上,也不吃,就在手上捏著,像捏著狗男人的腦袋似的,把點心都給捏成了碎渣渣。
「不就是會唱崑曲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唱京戲的就不成了麼!家裡的不聽,非要花著幾大百的大洋,就為了聽她唱什麼崑曲!」
金治財當初教了我這個藏錢的法子,自然也教了孟如意,所以孟如意最後跟著他贖身離開的時候,其實連贖身的錢,金治財都只出了三分之一,還有一大半是她自己出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孟如意丟下點心,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到你跟老金做生意,就平起平坐,堂堂正正地談生意,我特別羨慕。可是我沒你那個本事,學不來這個東西。」
她沉默了片刻,又說道:「不過,跟著老金這幾年,我倒也沒白混,我偷偷弄了幾樣東西藏在手上。可惜我手上既沒有出得起價的客,又沒有能瞞過老金的路子。」
再次抬眼看我的時候,她目光如炬。
「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幫我出幾個貨?出了貨以後,我拿了錢,就可以把當初他替我贖身的錢還給他,跟他離婚!」
剛好黎老頭那也是個契機。
我問:「你都有些什麼貨?」
孟如意悄悄從桌子下面拿出來一個小包裹。
包裹包了好幾層,裹得嚴嚴實實的。
我打開,裡面是幾樣小物。
一枚和田玉龍鳳紋扳指,一枚碧玉雕的魚形玉佩,一隻翡翠福壽雙全鼻煙壺,還有一隻琺瑯彩的雞缸杯。
東西都是真品,但不算太久遠,無非明清之物。
估計太值錢的東西,金治財不大可能會輕易漏給她。
價錢也不算太高,其中最貴的當數那隻鼻煙壺,我估計應該能賣兩千個大洋。
這四樣加起來,總共也就是三千多個大洋的價值。
我當時給黎老頭說的是再賣他三五千個大洋的貨,我再去尋一兩樣來湊上數,正好可以夠我倆小賺這一筆。
我問她:「你打算賣多少錢?」
孟如意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價值,我只要湊夠三千大洋給金治財就行。要是不夠,我就再想想辦法。」
我問:「那你現在還沒跟他撕破臉吧?」
孟如意搖頭:「那沒有,姐們這點周旋能力還是有的!」
很好。
我想了想,把東西收下來。
「我盡力。能出手的話,你或許還能落下點體己錢。」
孟如意聞言,眼睛都亮了。
「真的?」
出手倒是不難,但我們得先辦一件事。
「你既然打算跟金治財離婚,這事我就不瞞你了,不如你也幫我一個忙?」
孟如意果斷應下:「行,我都聽你安排!我就知道你有本事,別說一個,就是十個,我也幫定了!」
我拉著她到院子裡去,連丁香和冷旭都避開了,湊到她耳邊,小聲交代了一番。
「這……能行嗎?」
「為了你的自由,我的大洋,試試?」
孟如意用力點頭。
「好,試試就試試,只要能跟他離婚,我怕什麼!」
跟她商量好,孟如意為了不打草驚蛇,當天晚上就回去了,並沒有在我這裡留宿。
隔了一日,入夜,冷旭的馬車在門外接我,送我和丁香兩個人去了一趟財記古玩。
我今日不找金治財,而是當著他們店裡夥計的面,去後面找孟如意。
孟如意在後面等著我。
我進了門,跟她手挽手的進了後面的廂房,在裡面生了好幾個火盆,把屋子給烘得暖暖的。
孟如意叫了個丫鬟,吩咐道:「你去前邊叫金老闆,就說我姐妹帶了上好的蒙頂甘露茶過來,請他來品一品。」
不大一會兒,金治財果然來了。
茶葉就放在茶匙里,我和孟如意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相對而坐,面前的杯子都是空的。
金治財一進門,就看到這樣有些詭異的場景,屋裡暖得讓他脫下了外袍,問道:「不是請我來品茶的嗎,怎麼不沏茶?」
孟如意笑著說道:「水才剛坐上去啊,水沒開呢怎麼沏茶?」
金治財指了指爐子上冒著騰騰熱氣的水壺:「水不是開著嗎?」
我也跟著說道:「這哪裡開了,我們剛放上去燒的水,涼的!」
金治財懵了一下,不是騰著水汽呢,怎麼沒燒開?」
丁香也跟著說道:「沒有水汽啊,金老闆!」
她說著,起身去倒了一杯白水,直接遞給金治財。
「你看,金老闆,水還沒燒開!」
金治財有些茫然地接過水杯,放在嘴上嘗了一口,發現真是涼的,他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