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屈巴巴,一低頭的工夫里,兩隻眼裡就迅速蓄了淚,再抬眸時,已是波光盈盈。
「你我從小就有婚約,可你背著我,跟別的女人孩子都有了,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進你家的門……」
陸楚寒深深地看著我,沉默了半晌之後,他忽然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在這裡嗎。」
他扭頭看了一眼李副官。
「既然想知道,去,帶她去看看。」
「是。」
陸楚寒帶著他的人就往外走,李副官在背後推了我一下,我一頭霧水地跟上。
出了門,他們一行人就往山腳下僻靜的樹林裡走,越走越黑。
我走了數百米,腳下越發的慢下來,不敢往前走。
陸楚寒眼帶譏諷,回頭看看我,「怎麼,怕了?」
我今天是來替奶奶上香祈福的,陸楚寒再看不上我,應該也不能真對我怎麼樣。
況且,他對我的勾引,分明是有反應的。
我仰起臉,明顯表現出一臉的不安,但嘴上卻嚷嚷:「少帥帶我來的,我……不怕!」
陸楚寒輕呵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約莫又走了二三百米,來到一處空地上。
這裡已經等了二三十號穿軍裝的軍爺,扎著綁腿,還押著一個衣服破破爛爛、滿身是傷的人。
陸楚寒帶著幾個隨從大步上前,眾人見他,都叫了聲:「少帥!」
被押著的人一見他,就哀嚎道:「少帥,我再也不敢了,饒我一命吧求求您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不得已為之,我……」
一片昏暗中,我看到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走過去,在距離那人只有兩丈遠時,忽然利落地拔槍,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那人應聲撲倒,沒了聲息。
我清楚地看到那人咽氣之前雙腿用力掙扎了幾下,尿了,隨即腦後湧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地面。
大晚上的,帶我來看這個!
他是在殺雞儆猴,警告我離他遠點,不要亂來嗎。
我偏要亂來。
我立即「哇」的一聲撲到他懷裡去,兩隻白嫩的小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把臉埋在他胸口小聲嚶嚶不止。
「那個人……好多血,我害怕……少帥……」
陸楚寒皺了下眉頭,試圖把我的手給撥開。
我倒是鬆開了他胸前,手卻很快往下移,又抓住了他後腰的衣裳,身體貼得更緊了。
我微微的仰著臉,在他低頭的瞬間,假裝不經意地,用柔軟溫潤的唇瓣,在他的喉結上飛快地蹭過,緊張溫熱的呼吸擦著他的下頜和腮邊。
「我不要看這個,求求你,不要……」
嬌軟的身軀貼著他的身體扭來扭去。
我很快察覺到了他身體的緊繃。
背後李副官敬了個軍禮,朗聲道:「少帥,已經處理完了!」
陸楚寒鬆了一口氣,道:「今日夫人也在,告訴告訴她,為什麼要殺這個人?」
李副官上前一步,朗聲答道:「因為他犯了錯,他背叛了少帥,還當了逃兵!」
一個「逃」字刺激到我,我藏在袖底的手腳冰涼。
陸楚寒舔了舔唇角,在月光下,美到妖異的面容恣意又無情。
「背叛我,當逃兵,理當軍法處置——做我的部下,我就是軍法。」
我貼著他的身體,小聲嘀咕。
「好可怕……我會做噩夢的……」
陸楚寒語氣沒什麼波瀾。
「那就回去吧。」
我半掛在他身上,「少帥,我……我腿軟……」
陸楚寒鼻子裡哼了一聲,板著臉,在我根本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手忽然抓住我後背的衣裳,直接把我拎起來,丟在了馬背上。
他下手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馬鞍上的配件硌得我生疼,也不知道瘀青了沒有。
哼,不抱就不抱,看我等會怎麼收拾你!
回到客棧里,下馬時我故意磨磨蹭蹭,看他住哪個房間。
原來他就住我隔壁,還有七八個手下守在我們門口。
我先在屋裡歇了片刻,等到夜深了,去敲他的門。
敲了好幾下,才見裡面亮起燈,門被拉開。
陸楚寒穿了套灰色的中衣,床上被褥凌亂,明顯剛被我吵醒,但雙眸依然清明。
站在門口的我,面紗依然沒摘,卻散著頭髮,睜著兩隻水汪汪的小鹿眸,身上只穿了寬鬆的中衣,胸口的扣子散開了顆,裡面豐腴的本錢若隱若現。
我抱了條薄薄的毯子,擋在胸前,只給他看了一眼,馬上把毯子往上抱了一點,遮住了他的視線。
雙足就露出來。
我沒怎麼裹足,卻天生腳小,而且腳型好看。
雪白的兩隻玉足,指甲圓潤精緻,踩在冰涼的暗色地板上,短了一截的褲腳下,露出一截細細的腳踝,明暗的反差感顯得皮膚越發白皙如脂。
趁他微微側身的工夫,我就從他身邊擠進去,站在了他的房間裡。
陸楚寒強行從我身上收回了目光,聲線冷冽。
「什麼事?」
我站在門口,俏生生的小臉無辜地仰著,用最單純的語氣,說著最讓人誤會的話。
「少帥弄傷了我,疼得睡不著。」
聲音又嬌又軟,平添了幾分曖昧感,惹得外頭守著的幾個手下都伸長了脖子想往屋裡看。
陸楚寒「唰」的黑了臉,反手把門關了,低低的喝問:「我幾時把你怎麼樣了?」
我把胸前的扣子又解了一粒,左邊的衣領滑落下去,露出一片香肩,繡花的鴛鴦肚兜也顯出來。
我脖頸修長,鎖骨精緻,微微低眉頷首間,一片烏髮垂下,所有的風景半掩半露。
肩後有一塊青紅的擦傷,還帶點明顯的瘀青,陸楚寒提著我往馬背上丟的時候,讓衣服給勒的。
「這裡,你看……」
我半低著頭,聲音越發委屈又可憐。
是他自己下的手。
陸楚寒無話可說,轉身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來一個小瓶子,隔空丟給我。
「自己擦點藥膏。」
我站著沒動。
陸楚寒的兩道劍眉,微微地擰起來。
在他下逐客令之前,我怯生生地開口。
「少帥,你能幫我抹藥膏嗎,我……我夠不著……我跟他們都不熟……」
我出來上香,隨從倒是帶了,但那都是老夫人讓跟著我的,我確實不熟。
況且這個時間,應該也都睡下了。
而我用這麼楚楚可憐的聲音說出來,越發凸顯出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感覺,最容易惹男人憐惜。
陸楚寒沉默了片刻,擰開了蓋子,修長的指頭沾了一點藥膏,抹到我的後肩上。
男人的指頭上沾著藥膏,涼涼的一碰到我的肌膚,我立刻青澀地縮了一下身體,「啊~」的一聲。
聲音稚嫩又生澀,帶著少女嗲聲嗲氣的綿軟腔調,這一聲,足以叫男人上頭。
陸楚寒的指頭一頓。
我眼裡立馬噙上了水光。
「少帥輕點,好疼……」
又清純,又媚。
陸楚寒狹長的眸子有些泛紅,染上了一絲異色,是不自覺的情動。
他很快撇開了目光,把藥膏蓋好,放回了桌上。
「你自己拿去抹吧。」
我低著頭,「嗯」了一聲,拿起藥膏,就往外走。
一步還沒邁出去,腳下卻忽然被絆了一下,「啊」的一聲朝著陸楚寒的懷裡撲去。
他被我撲了個正著,往後退了半步。
我正好假裝沒扶穩,在他後退時,抱著他,順著他的身體往下滑,故意用自己玲瓏的身體曲線,有技巧地在某些特別敏感的部位一路蹭下去,最後抱著他的腿跪在了地上。
隔著薄薄的兩層中衣,體溫都清晰可感。
陸楚寒終歸是個正常男人,哪裡禁得住我這麼撩!
我跪在地上一抬頭,額頭正好抵在什麼硬物上。
我只略停留了一瞬,馬上裝作慌張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雙清澈又無辜的眼看著他,然後在他的注視下,滿臉疑惑地摸了摸額頭。
陸楚寒的臉色又黑了幾度。
男人啊,就得吊著他的胃口,才能撩上手。
可不能直接一次餵飽。
我見好就收,結結巴巴地,「我……對、對不起,陸少帥,那我先回房間了!」
說完,拿著藥膏,一溜煙的就跑了,頭也不回。
這一晚上我倒是睡得挺好。
第二天一早,看到陸楚寒眼圈有點發青,明顯沒睡好,一臉倦意地從隔壁房間出來,我滿意地在心底暗笑。
想嚇唬我,哼,那就看看,到底誰怕誰!
出逃的計劃暫時擱淺,我只得按部就班,爬山去上香。
陸楚寒倒是全程跟我一起去的,但跟我保持著外人絕對看不出來我倆認識的距離。
哼,就裝吧,我倒想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一直到上完香回陸府,都沒再說一句話。
陸楚寒帶著他的人騎馬在前面,我坐著馬車在後面,慢了一二里路。
快到陸府的時候,他略微等了我一段腳程。
一個中年女人,看著像是大戶人家的養娘,帶著兩個挑夫,挑著幾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在門口候著。
「陸少帥,少夫人,聽聞少帥前日成婚,未能親臨,特命我等先送些賀禮過來,改日再登門拜訪。」
陸楚寒跟她寒暄了幾句,叫她回去代為問好。
我聽著這女人的主家,好像是陸家的世交叔伯。
我也道了聲謝,叫隨從的人把東西收著。
那女人卻並不急著走。
新婚之喜,這種派過來道賀的下人,是要給紅包打發的,叫做「喜頭」。
我在書寓里混跡這些年,常常周旋於貴人們之間,對他們的規矩和人情世故並不陌生。
我看了陸楚寒一眼,剛好和他對視。
凌慧貞身上沒有錢,唯一的財產是那隻銀鐲子。
我把那隻鐲子拿出來,正要遞過去,卻見他背後李副官上前一步,摸出了一串錢來遞給那女人。
女人接了錢,笑眯眯地又說了幾句恭祝早生貴子百年好合之類的話,轉身告辭。
等她走了,陸楚寒順手從我手上搶過那鐲子,在手上掂了掂。
空心的,值不了幾個錢,他一拿就感覺到了。
他把鐲子丟還給我。
「你倒也不必成日裡裝出一副窮酸樣,故意丟我陸家的臉!」
說完,用力一夾馬背,策馬而去。
故意?
我沒聽懂。
但沒人能給我解釋。
我回去拜見了老太太,依舊是在外頭隔著門說了幾句話,沒正經打照面。
看得出來,老太太倒是對孫媳婦很滿意,語氣都輕快,眉開眼笑地誇了好些話,又看我聲音都帶著疲憊,說我一路奔波顛簸太辛苦,叫早早回去休息,晚上也不必來問安了。
陸楚寒倒是也沒來打攪我,甚至隔壁的院子也沒聽見動靜,不知道他又做什麼去了。
我住的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後面圍牆不到兩米高,有些破敗,牆縫裡都生出蘆葦來。
暫時離不開陸府,我自然就得另做打算。
天漸漸的擦黑,我已經養好了精神頭,悄悄地從屋裡摸出來。
尋著白天早就看好的位置,踩著磚縫和蘆葦根,利落地爬上牆頭,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陸少帥府後面的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