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旭答應著，一溜小跑著出去了。
他這腿上的傷，其實前後也才不過半個月，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走路姿勢都與正常人無異。
等他走了，丁香才問道：「夫人，什麼是海獸葡萄杯？」
「就是一隻古董玉杯，唐代的高貨，很漂亮。他們這些做古董生意的大老闆，家裡都會留那麼一兩樣好東西，當作鎮店之寶。」
丁香問：「所以這個什麼葡萄杯，是金老闆家的鎮店之寶？」
我點點頭。
丁香聽得眼睛都睜大了。
「鎮店之寶，他肯定不能賣了，夫人您剛才說什麼來著，有辦法幫那個老頭把人家的鎮店之寶買下來？」
我點點頭。
「當然，不光是買下來，而且還得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買下來，不能讓他獅子大開口，我自有打算。」
丁香聽得一愣一愣的，對我豎了個大拇指。
「夫人，我等著看。」
我摸出陸楚寒給我的懷表，看了一眼時間，是下午兩點。
還有時間。
我吩咐道：「丁香，去外面的成衣鋪子替我買幾套男裝。」
丁香馬上笑起來：「夫人，這樣的行嗎？」
她從屋裡搬出來一個黑漆描金的大箱子，一打開，裡面全是嶄新的男裝。
「去成衣鋪子裡買多貴啊，還不一定合身！我知道夫人肯定以後用得上，所以提前找裁縫給做了好幾套，都是按著夫人的尺碼做的，昨兒剛給送過來！」
真好，這兩個手下很給力。
我把辮子盤在頭頂，換了男裝，戴上帽子。
丁香自己也有樣學樣，做個小廝打扮，在家裡等著。
也就三點半左右，就聽到外頭有人叫門。
「沈公子在嗎？」
丁香跑出去，趴在門縫裡瞧了瞧，興奮地壓低了聲音：「夫……公子，真是那個黎老先生，他這麼快就來了！」
他自然是要來的。
金老闆的寶貝名聲在外，江城做古董這行的都知道。
我就猜到，黎老頭這麼財大氣粗，肯定對人家的鎮店之寶感興趣。
丁香去開門請了他進來，然後恭恭敬敬地看座，沏茶。
我先不提海獸葡萄杯的事，先叫丁香把家裡那兩個寶貝拿上來。
「黎老先生，我這新得了兩個寶貝，您看看？」
老頭微微側目，一個眼神，身後的夥計馬上遞上眼鏡盒和各種工具。
他從盒子裡拿出老花眼鏡戴上，然後戴上白棉布手套，從匣子裡拿出青銅鐃，翻來覆去地看了片刻，又接過夥計遞來的西洋放大鏡，仔細地看了一遍。
看罷，點了點頭。
又拿過那方端硯，觀摩賞玩了片刻，放回了盒子裡。
「東西倒是真的，兩件都是好東西。」
他把盒子推向我。
「沈老弟特意叫我來一趟，該不會就這兩樣東西吧？」
我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生意嘛，都是談出來的，這不是正要跟老先生談麼。老先生想要那非比尋常的寶貝，多少也該拿些誠意出來。」
黎老頭的目的很明確。
他開門見山：「金老闆那海獸葡萄杯，你真能讓我買到？」
我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不徐不疾地說道：「金老闆算我半個東家，手頭的東西都得去金老闆那裡過個明路。只是我最近手頭缺錢……」
黎老頭立馬表態：「只要你能幫我買到海獸葡萄杯，你這兩樣東西，一千五百個大洋……不，兩千個，我收了，保證不會透露給金治財！」
單是這兩樣東西，不值我籌謀一番。
我緩緩地又喝了兩口茶。
「老先生，我與您不過是正常交易。我拿東西，您出價，自願買賣。您便是不在我這兒買，去別人那兒，價也是這個價，您知道的。」
我頓了頓，「拿東家的鎮店之寶，我是自己擔了風險在身上的。老先生要真有意，多給點誠意？」
黎老頭沉默了片刻，問：「那你說怎麼辦？」
我把手指在裝古董的木匣上敲了敲。
「這兩樣東西嘛，我也給您點誠意，一千八百個大洋，錢貨兩訖，您現在就拿去，權當是給我下了個訂金。
等到您那海獸葡萄杯到手了，我再拿幾樣東西來給您品鑑，左不過是三五千大洋的事，您要是看我這東西沒問題，就一併拿去，價錢您看著承讓幾分，如何？」
黎老頭問：「家主已經在催我回去了，我在江城恐怕不能久留。你這事，多少時日能辦妥？」
我指了指自己的腿。
「真是抱歉，受了點小傷，耽擱行動。不過，不超過一旬之數，定叫老先生稱心滿意。」
這老頭是特意來江城搜羅寶貝的，財大氣粗，幾千個大洋的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當即叫夥計立下書契，取了一千八百個大洋的銀票給我，拿了東西去。
他一走，小啞巴丁香立馬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夫人，您可真厲害，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又賺了足足六百個大洋啊！六百個！」
她小聲嘀咕道：「不過夫人，要是咱們看走眼了，買著了贗品，或者客人沒看上，砸手上賣不出去，是不是這錢就……虧進去了？」
我點頭：「自然。」
丁香嘴裡嘖嘖有聲。
「那還是夫人厲害，夫人有魄力又有本事，我要是手上有那麼上千個大洋，根本不敢全砸進去說干就干！」
這一行的規矩，講究的就是膽大心細，買定離手。出門以後再發現什麼問題，也不能回頭去找賣家了。錢要是虧進去了，那就自認倒霉。
看貨的時候，自然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萬萬不能出錯。
天還沒黑，丁香先進去做飯去了。
估摸著陸楚寒應該不會大晚上回去打探我到底有沒有到家，索性今晚也不急著回去。
只是我腿受了傷，確實妨礙行動。
正躊躇著，冷旭回來了。
丁香要的一千份的傷藥所需的藥材，他都一併給買回來了，裝了好幾麻袋，趕著一輛馬車回來。
我眼前一亮。
「馬車哪來的？」
冷旭一邊把藥材往下搬，一邊說道：「借的，藥鋪老闆的。」
「晚點去還成不？」
冷旭擦了一下額角上的汗，「沒事，老闆說了，今晚人家也要打烊了，叫我明兒一早去還就成！」
那正好。
「行，吃完飯，咱們趕馬車再去一趟章五爺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