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我大半夜的出來,隔著好幾十里路,居然好巧不巧的,還能碰上麻皮沈!
他可不是一個人,聽著動靜,他背後跟著起碼有二三十號打手。
我一點都不敢逗留,撒腿就跑。
跑得鞋都掉了,也不敢去撿,就赤著腳繼續跑。
才跑了一二十步,前面巷子裡忽然衝出來七八條壯漢,拎著棍棒菜刀什麼的,擋在前面。
「跑,還想跑!」
為首的一身短打,手上提著一條兩米長的棍子,往地上一杵,大喝道:「你們小心這婆娘,這婆娘出手特別狠!上次二旭就是被她給捅了一刀跑了,回去還吃了沈爺二十板子!」
冷旭還挨了板子?
但我也顧不上別人了,我現在要是被抓回去,可不是挨板子那麼簡單!
麻皮沈領著人朝我逼近,這麼多人呈圍堵之勢,我插翅難逃!
我把心一橫,只得轉身跟他正面硬剛。
「小蘭春是誰,你們認錯人了吧?」
沈茂才冷笑一聲,「先抓回去再說!」
一群打手一擁而上,非常粗暴,一上來就要綁我的手腳。
我下意識的使勁掙扎,腳不知道踢到了誰手的上菜刀,瞬間劃了一道非常深的傷口,血流如注。
麻皮沈冷眼旁觀,把手上的水菸袋一磕,「認錯人?那就抓回去,家法好好伺候著,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認錯人!」
他說的「家法」,非常可怕,像什麼抽鞭子、針扎手指之類的,都是最基礎的。
兩年前我曾見過有個逃跑的姐妹被抓回去,沈茂才親自動手,把她十個手指甲、十個腳指甲都生生給拔光!
他還叫人把她手腳都給綁起來,給她赤身穿一條肥大的褲子,往褲子裡塞一隻貓,然後把褲腿和褲腰都系得緊緊的,隔著褲子用鞭子使勁抽那隻貓,把貓痛得瘋狂抓撓她的下半身,一直到把貓打得沒氣了,她的下半身也抓得鮮血淋漓,沒有一塊好皮肉!
這還不算完,後來那姐妹被他往下身撒了好多剪得碎碎的頭髮碴子,癢得受不了,連接了三天的客沒下床,後來她就瘋了。
麻皮沈折磨人的手段多得很,我這麼破釜沉舟地跑出去,要是再被他給抓回去,恐怕很快就會沒命!
我顧不得那麼多了,尖叫起來,大吼道:「你們放開我!你們這群混帳,王八蛋!我是陸楚寒的夫人,你們好大的膽子,連少帥府都敢惹!」
聽到「少帥府」幾個字,幾個打手都頓了一下,抓我的力道也放輕了幾分。
我的腳落了地,踩在巷子裡髒污的爛泥里。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似乎有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麻皮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陸少帥幾時娶了親,我才跟他一起吃酒聽戲,怎麼都沒聽說過?小蘭春啊小蘭春,我看你還是嫩了點,你要是講自己是黃二爺的小老婆,指不定好好哄幾句人家就回心轉意不計較你了……」
他一指巷子那頭:「那不就是陸少帥來了,我倒要親口問問,看他承不承認自己娶過老婆!」
我回頭一看,果然見不遠處有幾個人過來,領頭的那人一身軍裝,騎了匹高大健壯的黑馬,不是陸楚寒是誰!
我頓時心跳得更厲害了。
不知我這些日子做的鋪墊和蓄意勾引,對他能有多大的作用。
須臾之間陸楚寒已經到了面前,他把韁繩一緊,「嘶」的一聲,那匹馬在我面前高高地揚起前蹄,停了下來。
身後幾個隨從打著手電筒,明亮的光束照過來,照到了我臉上,也照到了麻皮沈和他身邊圍著的二三十號馬仔。
麻皮沈連忙點頭哈腰的上去作揖,一副狗腿樣:「陸少帥,您還沒回呢?」
區區一個青龍幫,也就欺負些小老百姓,有幾個小錢。在陸楚寒面前,根本算不上哪號人物。
在手電筒的光束下,陸楚寒分明已經看到了我。
他也沒下馬,就控著韁繩淡淡地問了句:「大晚上的,這是做什麼呢?」
麻皮沈滿臉堆笑,應道:「驚擾了少帥,真是罪過。這不是我那個乾女兒小蘭春……」
此時此刻,我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此時一樣覺得陸少帥那俊美到妖異的面容如此可親!
我大聲喊道:「少帥救我!我就是出來買點東西,他們攔著我不許我走,還要把我抓去,我不認得他們!」
手電筒的光再一次照到我臉上。
我沒戴面紗,身上的衣服就是白天穿的那件,他也見過。
陸楚寒略微垂眸,血色的薄唇微抿,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空氣像是陷入了靜默,他不出聲,別人都不敢說話。
這漫長的對視,就好像過了幾百年一樣久。
陸楚寒對我伸出了手。
「過來。」
那些打手看看麻皮沈,不敢不鬆開我。
我立即跑到陸楚寒身邊去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往上一帶,直接把我整個人都拉到了馬背上,兩條胳膊禁錮著我的身體。
他力氣很大,我幾乎毫無反抗的餘地。
這姿態看起來非常曖昧,就好像把我摟在懷裡似的,我的後背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前的紐扣,和交叉挎在身上的匣子皮帶,他的心跳和呼吸聲,都清晰可感。
陸楚寒淡淡開口:「大晚上的,不知道外頭世道亂嗎,天一黑,什麼不長眼的人都在外面亂晃。」
略微責怪的語氣,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點點親昵。
他在保護我!
麻皮沈沒想到他真會這麼說,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頓時嚇得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
他連忙躬身作揖:「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冒犯了陸少夫人。只是少帥您回江城的時間還不長吧,是何時娶的親,竟然沒聽見人說……」
陸楚寒的聲音陡然變冷:「我何時娶親,要跟你匯報?」
「不用不用。」
麻皮沈瞬間尷尬又恐慌,躬著背,直往後退。
退了幾步,看陸楚寒的目光還咄咄逼人地停留在他身上,連忙抬手左右扇了自己兩個耳光。
「瞧我這嘴,又亂說話。太晚了,就不打擾了,改日再備酒,特地給少帥您道歉!」
陸楚寒也沒做聲,麻皮沈連忙一揮手,帶著自己的人,麻溜的跑了。
直到麻皮沈帶著他的人徹底消失在眼前,我才聽見頭頂上陸楚寒涼薄的聲音:「小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