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也不惱,等她說完了,才呵呵一笑。
「小孫女調皮,沈老弟莫要見怪。」
他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坐下說話。
「連日來,已經見識了沈老弟的本事。沈老弟要是不嫌棄,這個親,我是十分樂意結的。另外,我在閩城的一些生意,打理人前兩個月病歿了,正缺人打理。
我倒有意派你過去,正好也是個自己人。這兩萬的銀票,是給你拿去閩城打點關係的啟動資金,剛才麗鶯跟你開玩笑的。」
剛剛已經見識過了,把這些修補過的瓶瓶罐罐賣給博物館,輕輕鬆鬆出手就是二十萬大洋,我在金治財的手下,得倒騰多長時間,能賺下這個數啊!
可光是打點關係,就要兩萬大洋,這事可見重要性。
我低著頭,故作隨意地翻了翻盒子裡的銀票。
果然是有十二萬,都是鼎源錢莊的,並無差錯。
這麼看來,倒是個實誠人。
我笑笑,推脫道:「我年紀尚輕,這麼重要的任務,就怕勝任不了,辜負老祖的信任。」
「哎呀,怎麼會!」
老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這雙老眼,一生見過無數人,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再說了,這不是還有麗鶯麼,雖然她平時看著不大穩重,但從小跟在我身邊辦事的,你拿不定的主意,也可和她商量。叫她跟著你,我也能放心了。」
老祖頓了頓,又招呼章開印。
「老五,你也跟他們去。我看你江城也沒什麼進展,不如這事就先放著,門中事務,你比誰都熟,你跟著,我也放心!」
「我啊?」
章開印明顯是不情願。
老祖臉色一沉。
「讓你去閩城怎麼了,你不去,我再換別人去!」
章開印又馬上說道:「沒有沒有,我沒有不情願,我去,我陪沈老弟一起去!」
我在心裡盤算了一番。
我主要是沒法跟她滾床單。
不過既然她也算是閱人不數,應該不差我一個吧,如果跟我定親能讓她更加自在,沒準她更樂意呢!
反正,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被她私底下嘲笑我不行,我又不怕!
我微笑著看了一眼麗鶯。
「如此,那小生就恭敬不如從命。可惜家中並無父母兄長,既然是五哥帶我引見於老祖,要不,我就托五哥當個家長?」
麗鶯見我答應了,開心地倒了一杯茶敬我。
老祖也點頭,「如此也合理,麗鶯這事定下了,我也是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我笑笑,「既然老祖是個爽快人,都沒問聘禮的事,想來尋常之物也入不得老祖的眼。
我見老祖似乎肝脾間有些症狀,吃藥也沒見好轉。我身邊這小童,他家有個祖傳的方子,可以獻給老祖一試。若能有些用處,也權當是我和麗鶯在老祖面前盡了一份孝心。」
老祖哈哈一笑。
「我這幾十年的老毛病了,看了不少郎中也不見好,連前清宮裡的御醫都沒什麼手段。你要有好方子,我試試也行。」
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丁香上前一步,深鞠一躬。
「老先生,可以請個脈嗎?」
老祖微見詫異。
「哦,這小童還會把脈啊,不一般不一般!」
他還真伸出手來,讓丁香把了。
丁香仔細摸過脈,然後沖我微微點了下頭。
她小聲道:「前面的郎中不是沒有我厲害,而是他們不敢開藥,不怕治不好,只怕給治壞了。其實他這個病,恐怕得下一劑猛藥才能真正見效,我有法子。」
我微微欠身。
「請拿些筆墨。」
筆墨拿上來,丁香口述,我替她寫。方子開出來,交給老祖。
回到房間裡,我把銀票交給丁香替我收著。
丁香接過盒子,忽然把所有的銀票全部倒在了床榻上,然後開心地撲上去,抱著一大抱的銀票,把臉埋在裡頭深深地嗅銀票的味道。
「少爺,咱們發達了!十二萬啊,一出手就是十二萬,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銀票!咱們那宅子才花了三千多大洋,縣裡面的土財主,也未必能拿得出十二萬大洋呢!」
我微笑著看她。
「怎麼樣,好聞嗎?」
丁香搖了搖頭。
「不怎麼好聞,一股油墨味兒,還有一股老男人的汗手味,沒有我想像的好。」
她撅著嘴。
「少爺您不知道,我以前經常幻想自己要是有一千個大洋就好了,就能不用辛辛苦苦遭人白眼,想吃什麼買什麼!」
我順手從床榻上散落的銀票裡頭,揀了一張,在丁香眼前晃了晃。
「這是多少?」
她定了定神,「一千……哦不,一萬大洋!一張銀票就一萬大洋!」
我把銀票塞到她懷裡。
「給你的。」
丁香兩個眼睛都直了。
「給……給我的?真的嗎?」
我點點頭。
「你一路跟著我到這裡,斗子也都是一起下去的。這些日子我修補東西的時候,也是你在忙前忙後照顧我,分給你一些也是應該的。」
我寬慰她:「主要是這裡的銀票也沒有更小的面額啊,一萬就一萬,你收著吧!冷旭那份,我也給他留著,雖然他這段時間沒在我身邊,但該給的我都不會虧待他。」
丁香見我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銀票收起來了。
「謝謝少爺!」
我問:「對了,這段時間冷旭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遞過來?」
丁香點點頭,「有。沈老闆那邊,聽說第二天他一醒,大發雷霆,把那些手下全捆起來一頓暴打,青龍幫的人直接叫他打跑了一小半。
他還放出話去,說他跟少爺您勢不兩立,說什麼也非要抓住你不可,然後把表姑娘給當著所有幫眾的面,吊起來暴打了一頓,聽說打得可慘了呢,腿都給打折了!」
一想到我留下的那兩幅字,就好笑。
麻皮沈想必被穩穩地戳中了痛點,不氣瘋才怪,柳菡珠自求多福吧。
「然後呢?」
丁香自己跑去倒了杯茶,潤一潤嗓子接著說。
「然後,一到陸府,發現上上下下都在戴孝,說沈老闆逼得少夫人上吊死了,還說表姑娘失蹤了,要告官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