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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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色的掌心上躺著幾顆用花油紙包裹的方糖,這是她親手做的,用棉花糖和小餅乾,還有……她說是黃油,他出身皇家,都不知道黃油是什麼油,雞油是黃的,難道是雞油?

  正胡思亂想,她已經拿起一顆糖,剝去油紙,塞入他口中。

  還是記憶中的味道,香甜酥軟,甜而不膩,他很快吃完,又盯著她的掌心。

  李輕顏笑著又剝了一顆,吃得急,舌頭舔到她的指尖。

  異樣的觸感,李輕顏飛快收回了手,將剩下的塞他手裡,又去給他倒茶。

  他呆呆站著,耳朵通紅,滿眼失落。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歷經蒼桑,他卻仍是那個易害羞的少年。

  李輕顏自嘲地搖了搖頭,指著一旁的椅子:「坐!」

  她也在對面坐下:「我以為,你回藥師谷了。」

  他搖頭道:「不回去。」

  「為何?」李輕顏很奇怪。

  他性子內向,不愛與人打交道,當年初入谷時,誰都不理,只像個尾巴一樣跟著她,稍一離開就會著急,大發脾氣,亂砸東西,還傷害自己,只一看見她後,就會安靜下來,還會委屈地揪她的衣服眼淚巴答。

  可李輕顏不能一直呆在藥師谷,她是谷主秘密收下的徒弟,與其說是徒弟,不如說是忘年交,李輕顏向谷主學中醫,而她腦子裡來自現代的醫學觀念也讓谷主驚奇,谷主是個思想活躍又開放的人,願意嘗試新的醫術手段,因為李輕顏,他研究出了好幾種新藥,延年益壽的,也有治療以往無法醫治的疑難雜症的。

  每次去藥師谷,她都以出去遊學的名義,李二夫人是知道她去醫師谷的,但也只以為她只是好玩,根本不知道她是藥師谷的弟子。

  所以,每住半年,她就要回京城去,他就是個大問題,死都不肯放人,李輕顏便說要帶他一起回李府,他又不肯。

  最可氣的是,她花了大量人力物力,竟然沒有查到他的身份,問,他自是不肯答的,更奇怪的是,也沒人找他。

  甚至到現在,她也只知道他叫阿晟,姓趙。

  她便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叫趙晟。

  後來還是谷主用安神香讓他睡著了,她才脫身的。

  那次走後,她許久沒去,大半年後再去見他,他已有所改變了,畢竟藥師谷還有別的師兄弟。

  她去看他時,他正一個人呆在藥房裡煎藥,滿屋子的煙和水汽籠罩著,嗆得她差點退出來,以為屋裡沒人,便喊:「師弟,阿晟——」

  他從裡面衝出來,長高了不少,眉眼清俊,卻灰頭土臉。

  一見是她,眼裡又浮上水氣,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扭頭又回去了。

  這傢伙……

  不嗆嗎?

  李輕顏拿袖子捂嘴進去,捏著他的耳朵提溜出來,邊走邊罵:「你是傻子嗎?這麼大的煙,藥味還衝得很,你是想得肺病嗎?不嗆嗎?」

  那時的他已經比她高一個頭了,歪頭彎腰任她揪著耳朵,委屈巴巴的像只被主人責罰的小狗。

  李輕顏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半年的治療後,他皮膚上的青色淡了許多卻更蒼白了,血管仍清晰可見,那雙小鹿一樣明澈乾淨的眼睛……

  好吧,就是對他狠不下心,忙揉了揉被她揪紅的耳朵輕聲問:「疼嗎?」

  他哂然一笑,搖頭。

  李輕顏第一次看他笑,如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炫爛耀目。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比趙鴻昱還好看,十一歲的李輕顏在心裡比較著。

  想到京城那個高傲冷俊的少年,她有點黯然,算不得情竇初開吧,畢竟身體裡住著成年人的靈魂,上輩子也不是沒談過戀愛,只是,心動還是會有啊,上輩子已經成了永遠的過去式,這一世重新再來,對愛情有了新的憧憬和期待。

  可是……

  趙鴻昱好像不喜歡她,他更喜歡林婉容吧。

  還有他的身份,他註定一輩子不會只有一個妻子,而她,註定是不會與人共享丈夫的,既便祖母和大夫人都有意讓她嫁給趙鴻昱,既便三兄也看好這樁親事,可她早有了打算。

  再喜歡,不合適也不行,她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和底下,更不會遷就男人而委屈自己。

  所以,那份感情才生根發芽,不待枝繁葉茂,她便主動砍斷了生機,提前枯萎了。

  她是顏狗,喜歡趙鴻昱的大部份原因是看中他的顏,還有他冰冷高傲的氣質,女孩兒嘛,總是慕強的,趙鴻昱不止長得英俊,武功也很強,少年時便征戰沙場。

  還拽拽的不愛理她,要知道,她自小就漂亮乖巧可愛,除了大房,幾乎沒有人不喜歡她這樣的。

  京城裡,多少小公子小少爺見了她兩眼放光的,想著法兒討好她的?

  只有他,冷冰冰的,就沒給過好臉色。

  反倒會對林婉容笑。

  她與林婉容自小就不對付,這激起了她的勝負欲。

  好吧,細看之下,師弟其實比趙鴻昱更好看,師弟的五官更精緻,就像年畫娃娃一樣,不對,年畫娃娃白白胖胖的,師弟太瘦了。

  「你要多吃飯,乖乖吃藥,聽師父的話。」她嘮嘮叨叨的,一邊拿雪花酥餵他。

  他乖乖聽著,乖乖吃!耳朵紅紅,臉頰紅紅,眼睛亮亮,聽話得就像養熟的小貓兒,只差沒低頭用毛茸茸的腦袋蹭她了。

  糖餵完,她拍拍手起身,他跟著站起來,立即揪住她的衣袖,生怕她跑了。

  李輕顏只是來短住,也是來看望他的。

  「我不跑,帶你去見師父。」

  師父說,他是學醫的天才,許多藥只看眼圖就能認出。

  李輕顏很高興:「那他的毒……」

  師父眼神複雜,嘆口氣卻沒往下說,

  李輕顏便沒繼續問,師父已經很用心了,有的事,人力難以回天,那便不能強求。

  她知道他活不長久,只要毒一直在體內,便壽數難永。

  很難過,卻也無奈,對於無奈的事,她常逼著自己接受。

  那一次離開時,她沒有背著他,而是牽著他的手很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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