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撤旨

  「我不能長留在此,你好好跟師父學本事,我還會來看你的,記住,你要養好病,把身體養好,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不受人制肘,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雖仍不舍,卻也沒發脾氣,只是躲著沒去送她,卻偷偷一個人跑到山頂上,看著李家的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肯回去。

  師父臨死前把藥師谷交給他,如今他卻說不回去了。

  藥師谷的環境更適合他養病。

  而且,他又是學醫天才,保不齊哪天就給自己研製出了解藥。

  「師弟……」李輕顏斟酌著開口,想勸他回去,又怕傷害他。

  「你可以不嫁了。」他卻專注地看著她道。

  李輕顏沒明白:「什麼不嫁了?」

  「改旨意了。」

  李輕顏瞪大眼睛:「皇上改旨意了?不讓我嫁給趙鴻昱了?」可聖旨還沒下啊?

  他卻重重地點頭。

  他從不撒慌。

  瞬間覺得陽光明媚春回大地,陰霾盡散!

  李輕顏激動地握住他的手:「是真的嗎?阿晟是真的嗎?」

  仍像幾年前一樣,興奮起來就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矜持與端莊。

  可趙鴻昱很高興,高興著她的高興,在他眼裡,她是美麗的,可愛的,端莊也好,跳脫也罷,反正就是好看,就是可愛。

  可是……

  「你怎麼知道的?」他不會提刀進宮逼拍皇帝了吧。

  李輕顏嚇出一聲冷汗,拉著他上下打量,摸了胳腿又摸胸,摸了腿摸背……

  趙鴻晟整個人都僵了,大腦宕機,對肢體失去了支配能力,像個木偶樣一動不動,臉卻紅得像豬肝,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手汗如漿。

  「沒受傷吧。」李輕顏問。

  趙鴻晟一直憋著一口氣,聞言這才徐徐吐出,乾巴巴地笑了笑,搖頭。

  「你怎麼知道的?」他還沒回答呢,李輕顏又問了一句。

  趙鴻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沒應聲。

  李輕顏倒習慣了,他素來如此,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問千遍萬遍也沒用。

  算了,可能在外頭跑,消息靈通吧。

  又過去拉他的手:「對了,你還沒有見我爹娘吧,我帶你去。」

  小時候,李輕顏撿了他,只告訴了父母,後來大兄和三兄也知道了。

  她說他是跑丟了的孩子,又不會說話,忘了回家的路,很可憐,李二夫人也是個心軟善良的,這麼好看的孩子,也不知家裡著不著急,問又什麼也問不出來,身旁也沒個隨從家人什麼的,李家又不缺他一口飯,阿顏喜歡那就讓他住家裡好了。

  但李輕顏卻著急送他去藥王谷了,因為他的精神狀態和體內的毒都刻不容緩。

  所以,李家知道他的人不多。

  李承謹和李承郅是陪著妹妹一起送趙鴻昱去的。

  所以也見過。

  趙鴻昱怔住,呆呆地立在原地。

  李輕顏沒拉動人,詫異回頭,就見他眸光泛紅,不由愣住:「怎麼了?」

  他羞怯地抹掉眼淚,聲若蚊吶:「我……我能去麼?」

  為什麼不能去?

  這人腦迴路不一樣,李輕顏笑道:「又不是沒去過,你是師弟呀,對了,在我家可不能叫我師姐。」

  「阿顏!」這個名字早將他的心填得滿滿當當的,她不在的日子裡,這兩個字在他唇舌尖不知翻滾了多少遍,當迫不及待喚出口時,卻如同默讀了千萬遍的文章,突然當眾朗讀時,嘴瓢了!生澀又乾癟,他好想甩自己一嘴巴子。

  李輕顏微愣,笑道:「好,就叫阿顏。」

  在她心裡,師弟就同五位兄長一樣,都是親人。

  李家西寧府,祥福是來傳達口諭的,至於為什麼是口諭而不是聖旨,皇帝也很糾結,一時還沒想出兩全之策,先這麼著吧。

  李二老爺不在家,幾個兒郎都去辦差了,二夫人帶著一眾女眷迎了出來,祥福一看,最重要的那個人不在,問道:「李家三娘子呢?」

  李大夫人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嫁入了定國侯府,二女兒就是李玉顏,族裡還有個姑娘,比李輕顏大,行二,李輕顏行三。

  未出嫁時,李輕顏就是李三娘子。

  李二夫人:「阿顏回自個家去了。」

  祥福愣了愣,回神後笑了笑,差點忘了李輕顏是外嫁女了,以為和離後就該住回娘家,但她是小財神,在外頭有自個的宅子不算什麼。

  「皇上口諭,李輕顏不必嫁了。」

  李二夫人大駭,不必嫁了是什麼意思?是不必嫁給趙鴻昱了,還是今生都不許再嫁了?

  這話沒頭沒腦的,真有岐義呀。

  徐氏也覺得懵:「李公公,皇上這是何意啊?什麼叫,不必再嫁呀?」

  祥福也想知道啊,皇帝讓他這麼傳旨時,他便忍不住問了一句:「是再也不必嫁了嗎?」

  皇帝瞪他,祥福嚇得一縮脖子,知道自己放肆了,忙退了出去。

  「咱家也不知道,侍郎夫人想知道,可以去問皇上啊。」

  語氣不善。

  崔氏忙塞了個荷包在他手心裡,祥福掂了掂,沉甸甸的,臉上就有了笑:「各位夫人少奶奶不用擔心,皇上敬重李太傅,三娘子又為朝庭解憂,只是念在她才和離不到半月,太著急婚嫁反不妥。」

  是這個意思?也就是說,不必嫁給趙鴻昱了,但以後想嫁還可以嫁!

  二夫人和眾位少奶奶們這才鬆了口氣。

  祥福卻欲言又止,這是他對皇帝旨意的理解,解釋得對不對?只有三成把握,皇帝下諭旨時的表情諱莫如深,很難揣測。

  口諭傳達完了,小費也拿了,祥福卻大馬金刀地坐著沒有要走的意思:「咱家來得急,口渴,可否討杯茶吃?」

  李二夫人忙請他進屋,讓人沏好茶,上點心。

  祥福喜甜,牙口又不好,看見桌上有種酥餅樣子奇怪,便捏了塊吃,嗯,不錯哦,酥鬆香甜,又不膩。

  他一連吃了三塊,慢悠悠喝著茶。

  二夫人不免尷尬,太監也是男人嘛,她們這幾個內宅女眷陪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可人家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一句話可定人生死的存在,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