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卿卿,你就這麼想要我嗎?

  「主子!」南星見這情形,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戎錦目光陰鷙,可面上卻浮現出一抹笑。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漬,啞聲道:「走。」

  「是。」

  南星不敢耽擱,忙架起他飛奔回瑾王府。

  戎錦恐驚擾慕雲卿害她為自己擔心,是以並不敢回荷風苑,只讓南星將他送去了外院書房。

  雖然回來時的一路上南星都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可真等到進屋後就著燭火看到自家主子那滿身的傷,他還是驚了一下。

  而且鮮血染濕了衣裳不易分辨,脫下衣裳之後才發現那血竟是黑的!

  「主子,那些暗器上怕是有毒!」

  「我知道。」早在離開靖國公府的時候,他就已經封住了自己幾處重要的穴道:「博古架上的匣子裡有藥,去取來。」

  南星趕緊捧了匣子來,幫戎錦清理好傷口後又上了藥,再仔細給他包紮好。

  那毒雖厲害,也看似無解,但戎錦自幼與那些毒蟲毒草打交道,這點子毒藥他還應付得了。

  服過解藥後,戎錦起身走到書案後坐下,提筆蘸墨「唰唰點點」地勾勒著什麼。

  他繪的靖國公府地牢那裡陣法的布陣圖。

  有了這個,來日南星他們便可以在不驚動廖儀的情況下將沈琴芳給救出來。

  最後一筆落下,戎錦手臂上的傷滲出血來,鮮血透過衣裳「啪嗒」一聲滴到了宣紙上。

  見狀,南星不覺皺眉:「主子……」

  這身子可不是哪來這麼糟蹋的。

  何況主子受了這麼重的傷,瞧這意思分明是想瞞著王妃的,但再這麼下去哪裡瞞得住,萬一被王妃知道了,主子再不講理起來,他們這群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果然,南星才這麼想就聽戎錦冷聲吩咐道:「不准讓卿卿知道!」

  南星抿了抿唇,神色為難地小聲嘟囔道:「屬下幫您瞞著王妃,那也要您自己配合才行啊……這麼不愛惜身體,王妃發現不了才有鬼呢……」

  許是跟一兩在一起混久了,見她偶爾仗著王妃的勢嘀嘀咕咕的,主子也不和她計較,南星一時沒有忍住便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不過說完他就後悔了。

  他又借不著王妃的勢,還把主子給得罪了,這下糟了,又要去玄影閣領罰了。

  好在,戎錦如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懶得同他計較,只在走出書房的時候踹了他一腳。

  回到荷風苑後,慕雲卿果然還沉沉地睡著,戎錦不敢打擾她,又恐翌日被她發現異樣,於是未脫外衫,就那麼和衣躺在她身側睡下。

  第二天一早,戎錦先慕雲卿一步起身,去前院換了藥、重新包紮了傷口之後才又回了臥房。

  慕雲卿已經起了,正坐在窗前梳妝呢,見戎錦走進裡間,她忙起身迎上去,秀眉微蹙道:「你昨夜去做什麼了?」

  「只是在思考對策,該如何在不驚動廖儀的情況下和岳父取得聯繫。」

  「就這樣?」

  「否則還能怎樣?」

  「倘若只是如此,你為何要給我下藥?」昨夜事發之時她沒有覺察,但今日醒來卻覺得不對勁兒,她很少睡得那麼沉的。

  心知這事瞞不住她,戎錦也不打馬虎眼,他伸手將人攬進懷裡,溫聲笑道:「不過是見卿卿這幾日都沒休息好,恐你傷了身子,是以想讓你好好睡上一覺。」

  戎錦說話的時候,慕雲卿嗅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藥香,她心下一緊,立刻去查看他的情況,就見他掩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上纏著白色的紗布。

  她忙輕輕握住:「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劃傷了。」

  慕雲卿抬眸瞪向他,清幽的美眸中盈滿了心疼,她明明一個字都沒有說,卻又似說了千言萬語指責他在撒謊。

  四目相對,戎錦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忙摟著她溫言軟語地哄:「啊……好了好了,是為夫的錯,我不該騙你,好不好?」

  「手上的傷是我捏碎茶盞被瓷片劃破的,不過只是一點皮外傷,我已經上過藥了,過兩日就會好的,放心吧。」

  這當然又是一個假話。

  事實上,這傷是他自己拿匕首劃的,否則他就沒辦法解釋他身上的藥味和血腥氣。

  但若是直接告訴卿卿說他手上有傷,她未必會信,不如像眼下這般,他先撒一個謊被她戳破,接下來他再撒第二個,就會讓她以為這是他被拆穿後無計可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如此方才能糊弄過去。

  慕雲卿垂眸看著,不放心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好好的,喝茶都不會喝嗎?再則,你捏那杯子做什麼,摔了它倒是不值什麼,可傷了你怎麼辦?」

  「卿卿,我知道錯了,下次我不這樣了。」

  戎錦坐在榻邊,慕雲卿站在他兩腿間,和他挨得很近,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微揚著頭和她對視,表情很是無辜,看起來倒真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意味。

  慕雲卿不知是看得心軟了還是為何,竟忽然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這還不算,溫軟的唇瓣往下移了幾分,陸續落在了他的下顎和喉結上。

  這戎錦哪裡受得了!

  他的身子猛地僵住,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眼神瞬間就變了。

  可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略微推開慕雲卿,拒絕了這送上門的大好機會:「卿、卿卿……你這是怎麼了……」

  忽然這麼熱情主動,他有點招架不住。

  慕雲卿眨巴了兩下眼睛,目光澄澈地回答道:「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這是怎麼了?往日我不願你折騰你都要裝作沒聽見似的使勁鬧,如今我願意陪著你折騰,你倒不接受了?難道你就是喜歡跟我唱反調而不是喜歡我?」

  「怎麼會是不喜歡你!」明明他把心都掏出來給她了!

  沉吟一瞬,戎錦握著她的手卿卿摩擦,斟酌著說:「我想著你這兩日沒有休息好,是以不忍心折騰你而已。」

  慕雲卿眸光微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唇瓣若有似無地貼著他的,每每說話便能觸碰到的程度。

  「可是我昨夜休息得很好。」言外之意便是,他要是想折騰也不是不可以的。

  「卿卿。」戎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就這麼想要我嗎?」

  「……」

  方才那些頗為大膽的言行已經是慕姑娘的極限了,她可不像某位王爺這樣什麼諢話都張嘴就來,她最大的程度就只是抱住他,紅唇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我很想你」,但那個「要」字卻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他們一別多日,戎錦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若說回來見到她之後一點都沒有存別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回府後得知了慕萬崇的事情,再見慕雲卿憂心忡忡的模樣,他擔心還來不及呢,哪還會去想別的。

  連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卿卿。

  她分明是懷疑他身上受傷,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試探他。

  苦笑了一下,戎錦環著慕雲卿的腰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眼見瞞不住便不得已向她坦白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受了些傷,不過不礙事。」

  直到將戎錦身上的衣裳扒下來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口中所謂的「不礙事」是什麼意思。

  在這位小王爺眼裡,只要死不了,那都叫不礙事。

  慕雲卿一邊幫他重新包紮上藥,一邊一言不發地「啪嗒啪嗒」掉眼淚。

  秋桑原本在一旁服侍,見這情形便將染了血的水端出去,免得打擾兩位主子說話,結果才一出門就被守在門口的白蘇接過了水盆,她看著空落落的手,怔怔道:「……多、多謝。」

  一兩和青黛對視一眼,一個眼神意味深長,一個「嘿嘿」的傻笑,分明都看透了白蘇的那點小心思,倒是唯有秋桑自己,還雲裡霧裡的不知所以,只當白蘇是拿她和一兩青黛一樣,不過是出於道義才相助一二。

  一兩在旁邊看得干著急,心說按這個速度墨跡下去,他們得猴年馬月才能喝上喜酒啊,於是賊兮兮地湊到秋桑身邊,「陰陽怪氣」地來了句:「哎,怎麼就不見白蘇幫我幹活呢。」

  青黛也忙附和:「我也是!」

  秋桑默默聽著,面露深思。

  一兩見她將自己這話聽進去了,心說這把穩了,再一瞧秋桑主動去找白蘇了,心說這兩人成婚那日不得讓自己做主桌啊,結果不成想到,秋桑找到白蘇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他是不是有事找她幫忙!

  「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王爺,想讓我幫你和王妃說說,讓她幫你求求情啊?」

  白蘇:「……」猜得挺好,下次不許再猜了。

  白蘇琢磨,他這未過門的媳婦貌似在男女之事上有點呆。

  為了能讓秋桑早點開竅,當夜戎錦再次去靖國公府刺探虛實時,白蘇二話不說就跟去了。

  有些陣法啟動之後,第二次再進入時機關會隨之改變,以此起的防護作用更強,戎錦不知道廖儀設下的陣法是否也如此,是以為保萬無一失,他便決定再去試一次。

  他已經打算好了,若是陣法無異,他今夜便會趁熱打鐵將沈琴芳給救出來,一併帶走慕萬崇。

  這樣的事,宜早不宜遲。

  他縱有千般手段、萬般謀算,可那些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籌謀遠不如這樣硬碰硬來得有效率。

  否則一拖再拖,誰知道廖儀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麼舉動,萬一她哪日發起瘋來將沈琴芳給殺了,他去哪賠他家卿卿一個娘親!

  道理是這麼回事,但他身上本就有傷,慕雲卿哪裡肯讓他就這麼以身涉險,可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一個手刀給劈暈了。

  她對他已經有了防備,今日再想故技重施給她下藥是行不通了,只能硬來。

  將人抱回榻上之後,戎錦揉了揉她的頭,低頭在她發間吻了一下:「好好睡吧,等你醒來爹娘就都回到你身邊了,為夫答應你。」

  撂下帳幔,戎錦旋身之際,眼底的柔光驀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寒的殺意:「走!」

  這次他不止帶了南星,連同曲蓮和京墨等人也在。

  他帶著南星和青琅去桃林那邊,若陣法未變,他們便直接去地牢中救人。

  曲蓮和京墨去慕萬崇那邊靜候,一旦他們這邊得手,曲蓮他們才會有所行動。

  白蘇於暗中蟄伏,適時製造些動靜引走國公府內巡邏的侍衛。

  這一夜,靖國公府內鬧出的動靜連禁軍都驚動了,起因是戎錦救了人還不算,他還放了一把火把廖儀住的院子給點了!

  這把火可不得了,險些把夏鶯鶯燒死在裡邊兒!

  說來也巧,這本來嘛,夏鶯鶯嫁給廖謙之後該是住在他的院子裡的,但因為她身上有傷整日尋死覓活的不消停的,廖謙本就沒有好臉色給她,見她這麼鬧騰自然更加不待見,廖儀恐下人伺候夏鶯鶯不盡心,便暫時將她接到自己的院子照料著,誰知這一照料竟險些給照料走了。

  夏鶯鶯身上原本的燒傷只是皮外傷,將養些時日便可以行動自如,不過是身上會留有疤痕而已,可經過這場火之後就不行了,整個人都被燒成了一具焦屍一般,怕是後半輩子都只能躺在榻上由人照顧了。

  旁人對此事那是眾說紛紜。

  不過一夜的工夫,臨安城中便謠言四起,都說這把火是廖謙放的,畢竟這世上除了他,再沒別人這麼希望夏鶯鶯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奇事,那就是靖國公府的那位姑老爺不見了,是以也有人說那把火是他放的,縱火後逃逸,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這些終究都只是猜測,做不得數。

  慕雲卿也沒有心思去理會那些流言蜚語,她不過睡了一覺的工夫,爹娘居然就都回到她身邊了!

  若非戎錦和慕雲瀾他們都在身邊,她都要以為自己還身在夢中了。

  只是,沈琴芳人雖然回來了,情況卻十分不好,她聽得見、看得著,卻說不出話來,整個人也形同木偶般動彈不得,更可怕的是,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也就是說,她看到慕雲卿和慕雲瀾心裡是開心的,也會哭會笑,那麼同樣的,在她被廖儀囚禁折磨的那些年,她也是清醒地承受著那些痛苦,硬生生熬到了今日。

  慕雲卿氣到渾身發抖,指甲狠狠地嵌進了肉里,一滴滴的嫣紅的血順著白皙的手掌流下。

  「卿卿……」

  「啟稟王爺、王妃,禁軍的人來了。」青黛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幾人的思緒:「是副統領帶人來的,說是要搜查大梁細作!」

  原來,今日一早靖國公便進宮請罪,說府里丟了機密信件,正是廖儀的夫君「莫心」所盜,他得手後便放火焚屋,意圖金蟬脫殼。

  如今禁軍的人正在嚴厲排查,全城都戒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