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求你去的啊。」
「卿卿求人辦事就這個態度?」
「……」他是怎麼做到的,三言兩語就讓人那麼想咬他呢?
慕雲卿暗暗咬牙,低聲問他:「你想怎麼樣?」
見他家卿卿如此上道,容錦會心一笑,薄唇一啟一合,嗓音清冷地說:「我也要『洞房』,還要卿卿主動的那種。」
沒等慕雲卿給出回應,他就又補充道:「否則免談!」
慕雲卿:「……」她上上輩子一定是作惡多端,上輩子和這輩子才會遇到這個貨。
這擺明了是不平等交易,但為了至交好友,慕雲卿決定豁出去了。
結果可倒好,這位小王爺背著手慢悠悠地溜達到人家喜房門口,一把將容冽推進了屋裡,南星緊跟著關上了門,然後容錦往那一站,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
他跟門神似的往那一杵,誰敢越過他往裡闖!
不過話說回來啊,也有那喝酒喝懵的,笑嘻嘻地說:「呦!這不是小王爺嘛,您素日不好熱鬧啊,今兒怎麼也來鬧洞房了?」
話音未落,就被南星一個過肩摔給撂倒了。
容錦冷冰冰地丟下一句:「滾!」
這一聲比屋檐上倒懸的冰錐還讓人膽寒,哪裡還有人敢造次,你拉著我、我拽著你,都忙不迭地告辭離開了。
慕雲卿在不遠處瞧著,心說雖然手法粗暴了點,但勝在管用。
解決完此事,她也算安了心,正準備回王府呢,卻見青黛匆匆而來,及至兩人近前,青黛神色凝重道:「主子、王妃,宮裡傳出信來,說睿王今兒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忽然說起要納成歡小姐為側妃,還要請陛下賜婚呢!」
黛眉狠狠一蹙,慕雲卿眸光驀然轉暗:「你說什麼?容珩他要娶歡兒?!」
青黛面色沉重的點頭。
知道慕雲卿擔心陸成歡,容錦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和支撐一般。
薄唇微啟,低沉的嗓音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就算容珩打的是這個主意,也不可能這一時半刻就將人弄進府里,咱們先回家再說。」
「……嗯。」微微點頭,慕雲卿神色怔怔,任由容錦攬著她往外走。
回康王府的路上,慕雲卿一直在想容珩此舉的目的,她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是真的看上了陸成歡,他擺明了是想利用陸成歡來拿捏住她。
一旦陸成歡入了睿王府,豈還會有好日子過!
溫熱的指腹按了按慕雲卿的手背,容錦的聲音四平八穩地響起:「容珩欲以側妃之位迎陸成歡進府,無非是想在梁帝面前裝出一副被美色沖昏頭腦的樣子,以此來降低梁帝的戒心,皇后一定會和他裡應外合,在梁帝面前以身份尊卑做文章,讓陸成歡以姨娘的身份進府。」
這事莫說是皇后,便是朝中的那些清流也不會同意,定會上書大鬧特鬧。
最終,容珩不得不做出讓步,只讓陸成歡做姨娘,看似委屈,實則正中他的下懷。
第一,梁帝面前他已做盡姿態。
第二,陸成歡順利嫁入睿王府,他便可以利用她對付慕雲卿。
第三,他的側妃之位仍然空懸,日後若是盯上了哪位朝臣,想讓其成為自己的助力,便可以迎娶對方的女兒為側妃,以作拉攏。
容珩這步棋,雖然陰險,卻也高明。
容錦所慮,慕雲卿也想到了。
她垂眸看著自己袖口上繡著的花紋,思緒卻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回到王府後,慕雲卿直接去見了陸成歡,這件事關係到她,她自然有知情權,而且慕雲卿也想叮囑她近來少在外面走動,以免被容珩逮到什麼機會大做文章。
來時的路上慕雲卿想了很多,若要阻止這門婚事,他們或許可以從欽天監那邊入手,又或者皇后有個頭痛腦熱的,也可以暫時分去容珩的精力,更關鍵的是,沒道理親娘都病了,做兒子的還急著給自己納妾。
倘若這些都行不通,她也還有最後一招。
三十六計走為上!
正好姜伯將要去北齊,可以將陸成歡一起帶走,如此一來,她便索性對外聲稱陸成歡被歹人擄走了,日後到了北齊再換個身份生活就是。
當然了,這些做法都要冒些風險,但對於慕雲卿來講,只要能確保陸成歡安然無恙便值得。
她並未將其中的難處說與陸成歡,只叮囑她近日都待在王府中少出去,萬事都有她和容錦。
陸成歡答應得挺好,可慕雲卿前腳離開,後腳她就出府去了。
她表面上是去點心鋪子買吃的,可實際上卻暗中從後門溜走,跑去了太子府。
她因無品階身份,乃是一介平民,想要直接見到容澈自然不易,不過好在那門房也不全是看人下菜碟的,有那機靈的一聽說她姓陸,便留了個心眼兒多問了一句:「敢問姑娘可是康小王妃的娘家妹子?」
「是。」
「那您稍候片刻,小的這就讓人去裡面回一聲。」甭管太子殿下見或不見,康王府的人他是絕對不想得罪的。
「有勞了。」
陸成歡雖性子有些孤僻,但她畢竟不傻,人情世故這些她是懂的,只是從前無意去做罷了,如今有求於人,她便從袖管中摸出些銀子給了那個門房。
對方含笑著接過,態度愈發恭謹。
陸成歡有種感覺,容澈一定會見她!
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容澈沒有讓人直接引她入府,而是親自出來迎她了!
「當真是你!」容澈面上難掩喜色,加快腳步行至她面前,不顧下人還在跟前,他甚至不等她回答便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府里走。
陸成歡意外地乖順,安靜地跟在他後面。
進屋後,他先幫陸成歡將斗篷去了,讓婢女拿了湯婆子來給她抱在懷裡,又讓人向薰籠將她那邊挪了挪,另備了熱茶和點心,唯恐照顧得有絲毫不周。
陸成歡的視線跟著容澈在動,灰撲撲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睫毛閃了閃,她忽然開口:「太子殿下可願娶我嗎?」
話落,只聽得「哐啷」一聲,容澈手裡的茶碗掉到了地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灑到了他的手背上,眨眼間就燙紅了。
門口候著的下人聽到屋裡的動靜擔心他的安危,立刻沖了進來:「太子殿下,您沒事兒吧?」
「出去!」容澈目不轉睛地盯著陸成歡,並不喜歡這麼關鍵的時刻有人來打擾。
可下人不知他的心思,猶豫著沒有退下:「可是您的手……」
「退下!」
「……是。」婢女被吼得一哆嗦,趕緊退了出去。
陸成歡看了眼容澈手背被燙紅的那處,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見狀,容澈以為是自己回答不及時,她沒耐性等下去了,恐她就這麼走了,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拉住了她,口中急急地說道:「我願意!」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陸成歡似乎也沒有很開心,依舊是那副呆呆悶悶的樣子。
眨巴了兩下眼睛,她掙開容澈的手還是走了出去。
這下容澈是徹底「坐不住」了,直接跟了上去:「誒!我都說願意了,你幹嘛還走啊?你有什麼要求你可以提啊,我都可以滿足你!」
陸成歡本就不愛說話,自然懶得理他,逕自走到階下攥了團雪,進屋後敷在了容澈紅紅的手背上。
他愣住:「你……」
原來她出去是為了拿雪幫他降溫止痛啊。
想到這一點,容澈原本抿緊的唇瓣不禁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試圖克制、但克制失敗了的笑容。
陸成歡神色專注地拿那顆小雪球滾著他的燙傷處,容澈垂眸望著她,心念一動,便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結果指尖方才碰到她,她就將雪團塞進他手裡,說:「你想自己來啊?那你來吧。」
容澈:「……」他只是想拉小手。
容澈雖貴為皇儲,卻也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手被燙了一下如何就了不得了,只是樂意看陸成歡在意他的樣子,是以才任她擺弄。
這會兒雪團到了自己手裡,他一扭臉就從門口扔了出去,轉而和陸成歡說起了正事:「你怎麼忽然問我願不願意娶你?」
「因為容珩要納我為妾。」
「什麼?!」容澈眉心狠狠一沉,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殺意。
「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但又畏懼他的權勢反抗不得,是以便來尋你了,如今話說分明,你若願意,自然最好,若不願,盡可反悔。」
容澈的注意力都在陸成歡說的「不想和容珩有任何瓜葛」這句話上,他心說這意思不就是她只想和他有瓜葛嘛。
這個認知可是樂壞了容澈。
想當初得知沈妙歡死了,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時日,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早點對這丫頭下手,直到再見陸成歡,他就默默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次一定不能再讓她跑了!
其實以容澈的身份和心機,絕不可能這般輕易相信什麼人,陸成歡突然來找他,他心裡不是沒有疑問的,像是:容珩為何忽然要納她為妾?她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慕雲卿和容錦那渾身上下八百多個心眼子的兩口子是否知道?可是他們「教唆」她來找他的?
問題明明白白地擺在這,可容澈清楚地意識到,無論答案是什麼,都不會改變他決定娶陸成歡的這個念頭。
忽然想到什麼,容澈眸光微閃,怕人一氣之下跑了似的,先行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才道:「我心裡是想娶你的,只不過……」
見他面露為難,陸成歡以為他有所顧忌,便瞭然道:「反悔也沒關係的,我不會詛咒你爛嘴丫兒的。」
容澈:「……」
緊了緊握著她的手,他艱難道:「太子妃之位需得從公侯世家的小姐中們挑選,此事便是我自己也做不得主,是以我給不了你正妃之位,不過你放心,即便身為側妃,我也不會讓你低人一等,別人有的你都會有,日後有了孩子我也一定讓你自己撫養他,絕不讓你們骨肉分離。」
陸成歡靜靜地看著他,心說他想得還挺長遠,她卻沒考慮那麼多,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呢。
來找他之前她心裡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著若是他不願意,那她索性就一死了之,總之不能給慕雲卿拖後腿。
卻說容澈見陸成歡不說話,以為她是不高興了,忙說:「除了正妻的位份,你說你想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
陸成歡心說你要和我說這個那我可就來精神了。
她揚眉:「當真?」
見她果然有所要求,容澈反而鬆了口氣,想著只要自己能做到,她必然會開心,於是立刻承諾:「絕無虛言。」
「那我想要容珩的命。」弄死他,就再也不會有人給慕雲卿添堵了。
「好。」巧了,他也想。
該說的都說完了,陸成歡便準備走了,可容澈卻不想放人,拽著她絮絮叨叨地沒完沒了,他說:「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必不負你。」
這話聽得陸成歡雲裡霧裡的。
她的心思就是保護慕雲卿安然無憂的過完這一世,跟他負不負她有什麼關係?
他只要好好報了她之前為他擋刀的救命之恩就算他有良心了,她對他的要求和期待不高。
陸姑娘這邊呢,是一點旁的心思都沒有,可容澈不一樣,心裡都快想出花兒來了,毫不誇張的講,孩子名字他都想好了。
為此,在將陸成歡送回康王府後,他立刻就進宮去了。
這事宜早不宜遲,自然要趕在容珩前面下手才能搶占先機,免生事端。
話分兩頭,卻說陸成歡這邊回到康王府,直接就去找慕雲卿了,將自己去找容澈的前後經過仔細講明,並道:「你不必為我操心了,我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