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容錦的情敵來了?

  一兩也察覺到了沈晏的目光,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了慕雲卿身前,阻斷了他們兩人相視的視線。

  口中還振振有詞道:「不給他看!」

  慕雲卿微怔:「嗯?」

  一兩笑眯眯的,輕推著慕雲卿的後背催促她朝遠離沈晏的方向走,壓低聲音道:「小姐生得太美,萬一他多瞧幾眼看上您了怎麼辦!」

  到時候主子還得去摳他眼珠子,怪麻煩的。

  深知這丫頭說話向來有些江湖氣,慕雲卿只叮囑她在人前須得謹言慎行,倒是沒過分怪罪。

  主僕二人沒再多言,遠遠地跟著沈妙薇姐妹倆一起,由寺中的小沙彌引著去寮房。

  清涼寺香火鼎盛,寮房也不似尋常寺廟那般簡陋,雖然不大,卻勝在雅致清幽。

  男女香客的居所分別在東西兩側,相隔甚遠。

  沈晏先將慕雲卿她們送到了她們住的那一邊,然後才回了自己那邊,臨走前,他經過慕雲卿的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小心那姐妹倆。」

  聞言,慕雲卿如蝶翼般的纖長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眼神驚疑地側過眸子去看他,卻只瞧見了沈晏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

  慕雲卿心中如擂鼓般的跳動。

  沈晏……難道昨日那張紙條是他給她的?那侯府中的那些事可也是他做的?

  慕雲卿心裡合計著事兒,便沒留意腳下的路,等幾時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到地方了,只不過……

  「幾位施主,近來寺中在修繕寮房,有幾處還未來得及打掃,現下便只剩下這邊一個寮房和角落裡的那個廂房還空著。」

  沈妙薇笑容溫和:「無妨,我們擠一擠就是了,有勞小師父。」

  「施主客氣。」他說著,竟不等人吩咐便將身子微微轉向慕雲卿,似乎已經料定了是她去住角落裡的那間,單等著引她過去呢。

  他這動作細微,旁人並未留意,倒是慕雲卿暗暗瞧在眼裡,記在心上。

  這時,沈妙芸開口道:「那表妹你先在這歇歇,待會兒咱們一起用晚膳,我和四姐姐先去另一處安置。」

  誰知話音方落,便聽那小沙彌說:「施主留步,那間寮房的位置雖然偏遠些,但也乾淨整潔,只是比起這間要小一些,怕是住不下兩個人。」

  言外之意便是,最好落單的人去住。

  說完,沈妙薇和沈妙芸身邊的婢女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慕雲卿,就等著她主動開口呢。

  不想,她竟置若罔聞。

  沈妙薇短暫地愣了一瞬,隨即道:「那我過去吧,芸兒你和表妹住在這邊,凡事也有個照應。」

  沈妙芸一把拽住她:「還是我去吧,自咱們出生以後,你幾時自己睡過?」

  沈妙薇失笑:「難道你不是?」

  一兩垂著頭站在慕雲卿身後,聽到她們的對話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兒。

  慕雲卿靜靜地看戲,忽然有些好奇,若自己一直不配合她們,那姐妹二人接下來要如何把那戲唱下去?

  不過,如今到底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她瞧夠了熱鬧便慢悠悠地說:「兩位姐姐別爭了,自然是我去更方便。」

  「可是……」

  「咱們都是一家人,難道我還能因為這點子小事就與兩位姐姐生分了不成!」慕雲卿笑得嫻靜乖巧,目光澄澈:「一兩,咱們走吧。」

  說完,她轉向那小沙彌:「還要勞小師父帶路了。」

  那小沙彌只將頭垂得更低:「都是小僧應該做的。」

  他在前面帶路,將慕雲卿領到了角落裡的一間廂房去,與沈妙薇和沈妙芸的住處隔著一段距離。

  慕雲卿刻意放慢腳步,不著痕跡地打量周遭的環境,發現這間廂房旁邊還連著一個柴房似的所在,牆根底下還堆著不少柴火,便只裝作不經意地問:「這裡是女眷住的地方,想來師父們必不會貿然踏足此地,那不知這裡堆著這些柴火是用來……」

  「哦,施主有所不知,這原是個小廚房,只因有些來敬香的施主用不慣寺里的齋飯,便會命人做些精緻的素齋,是以這裡才會時常備著柴火。」

  「真是周到……」慕雲卿意味不明地輕嘆一句,步入房中。

  那小沙彌倒也沒有說謊,這間房子的確要比沈妙薇和沈妙菡住得小一些,地上擺著一張桌子便占去了大半地方,裡間的床榻也窄小得很,也就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量,要睡兩個人還真是擠得慌。

  送走那小沙彌之後,一兩回來關上門,壓低聲音說:「小姐,方才四公子明明都提醒您要小心那姐妹二人了,您怎的還如她們的願獨自住到這邊來呢?」

  一兩這話信息量有點大,引得慕雲卿側目。

  清眸微抬,漾出絲絲縷縷的流光,她淡淡道:「你耳力不錯。」

  一兩「嘿嘿」一笑,頗為得意的樣子:「小姐這話可就說錯了,奴婢之前不是和您說過嘛,奴婢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眼力好!」

  「哦?」

  「奴婢不是有意偷聽的,是不小心看到的。」

  「你還會唇讀?!」這倒是讓慕雲卿感到有些意外。

  「嘿嘿……」一兩難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憨憨的樣子:「雖不算精通,很難一字不差,但只要不是太複雜的話奴婢連看帶猜絕對能複述個大概。」

  顯擺完,一兩不忘自己最初的目的:「小姐,奴婢總覺得她們是有意引您來此,不可不防啊。」

  慕雲卿不知想到了什麼,清眸中閃過一抹流光,她看著一兩,玉音泠泠:「你害怕小蟲子嗎?」

  一兩使勁兒搖頭,圓乎乎的肉臉蛋跟著顫悠,看得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揉一揉。

  慕雲卿滿意地點頭:「那你去抓點回來。」

  「是。」

  一兩是個行動派,轉身便走。

  至晚膳時分,沈妙薇身邊的丫鬟來請慕雲卿一起去用膳。

  沈妙芸見慕雲卿獨自前來,並未看到一兩的身影,不禁好奇道:「怎的不見表妹身邊的婢女呢?」

  「難得出府一趟,兼這山間景致又好,我這會子和你們待在一處無需她伺候,便讓她自己玩去了。」

  「卿兒為人良善,待丫鬟都如此的好。」頓了頓,沈妙芸裝作不經意地問:「聽說那丫頭是你上京時在路上遇到的,不知是怎麼個故事?」

  明知沈妙芸是想探底,慕雲卿卻也沒隱瞞,一副恨不得對她們掏心掏肺的樣子,誠懇道:「她得罪了人差點被打死,我意外救下了她,她因無處安身,便索性跟在我身邊了。」

  「那不知是得罪了什麼人?」

  「這我倒沒問。」慕雲卿目光坦蕩,神色不似作偽:「初見那日她傷得可憐,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的經歷,何苦再讓她回憶一遍呢。」

  「你呀……總是這般為別人著想。」沈妙薇似是聽得動容,可隨即卻借著喝茶的動作和沈妙芸相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譏諷。

  底細不明的人也敢用,簡直愚蠢至極!不過這份蠢倒是正合了她們的心意,料理起來便宜得很!

  三人閒說話的工夫,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白日裡爬了那麼遠的山路,後來又滿寺廟的拜佛,沈妙薇姐妹二人不免面露倦色,倒是之前偷了懶的慕雲卿,這會兒仍神采奕奕,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們談天說地。

  眼見沈妙芸困得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可慕雲卿就是不走。

  直到夜色徹底沉了下來,遠空似潑了墨一般,她才終於起身告辭。

  回到自己住的那處廂房時,一兩便迫不及待地拎著一個布袋子獻寶似的給她看:「小姐,您瞧!」

  話落,一兩打開袋子給她看。

  一眼,就令慕雲卿神色大變!

  她連退幾步遠遠地站在門口那裡,一臉驚懼地盯著一兩手中的布袋子,眼底的恐懼甚至堪比見到容錦的時候。

  見狀,一兩忙紮緊袋口,將裝滿老鼠的布袋子背到了身後,神色懊惱:「小姐,您害怕老鼠啊?」

  「……不是讓你抓蟲子的嗎?」慕雲卿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並沒有因此責怪一兩,聲音還是像以往那樣溫溫柔柔的,仔細聽的話,還能察覺到其中細微的顫抖。

  一提這茬兒,一兩苦著一張小臉道:「奴婢是想按您的吩咐抓蟲子的,只是那東西太小不好下手,抓了半天也就那麼幾隻,不比這大耗子,逮著洞能抓到好些呢。」

  說完,一兩還邀功似的晃了晃:「小姐,接下來怎麼做?」

  「……不急,你先去打點水回來。」

  「是。」

  一兩應了一聲,隨手便將那布袋子丟到了地上,卻嚇得慕雲卿立刻拉住她的胳膊藏到了她的身後:「別、別放這啊!」

  一兩愣住,呆呆地看著躲在自己身後的自家小姐,忽然被她這股反差給戳到了,覺得她可愛得緊。

  雖然知道不應該,可她還是有點忍不住想笑。

  既然小姐這般害怕老鼠,那將來主子登門求親的時候就該帶上幾隻,萬一小姐不肯嫁就拿老鼠嚇她,這婚事沒個不成!

  可一兩方才如此想,回過神來見慕雲卿拉著她袖管的可憐模樣,頓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行不行,小姐待她不薄,她可得當個人。

  恐再嚇到慕雲卿,一兩便拎著那兜老鼠藏到了外面去。

  一兩打水回來,卻不見自家小姐洗漱,心下不禁奇怪:「小姐,您要這水有何用處啊?」

  「方才你出去的時候,可有碰到什麼人嗎?」

  「碰到了四小姐的婢女,她也打水呢。」

  「嗯,這便好。」她要水本無用,不過裝個樣子,讓人以為她準備洗漱歇息了。

  又枯坐了一會兒,慕雲卿便命一兩熄了蠟燭。

  她坐在黑暗中,輕柔的嗓音異常平靜地響起:「一兩,你去瞧瞧沈妙薇她們,若已洗漱歇下,你便將那袋子裡的東西順窗子放到她們房中去。」

  「是。」

  「若是還未歇下,便再等等。」不過她估摸著,她們應當是歇著了,一來的確是乏了,二來後半夜怕是還有重頭戲,眼下不趕緊睡一會兒,待會兒又哪來的精神看熱鬧呢!

  果不其然,一兩去了不過片刻,慕雲卿在房中便聽到了動靜。

  離了侯府還能聽到那樣崩潰的尖叫聲,慕雲卿丹唇微勾,笑盈盈地喝了口茶,倒是並未急著出去。

  直到一兩從房後翻窗回來,假模假式的快步從屋裡出去查看,毫不意外的見到沈妙薇和沈妙芸身著寢衣,披頭散髮的從房中跑了出來。

  許是太過匆忙,沈妙芸一隻腳還是光著的,就那麼踩在了堅硬的土地上,不知怎麼弄的腳腕那裡還劃傷了,正往外流著血,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沈妙薇雖不似沈妙芸那麼慘,卻也是嚇得花容失色,形容狼狽。

  連同服侍她們的婢女一時也顧不得護住,叫喚得比她們聲大不說,跑得也比她們又遠又快!

  這一處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必然會驚動其他寮房中的女眷,都紛紛出來看發生了何事。

  寺中守夜的僧人也趕了過來,燈籠火把將原本昏暗的小院照得亮如白晝。

  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這是怎麼了?」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不穩重,這深更半夜的,竟然就這麼跑了出來,簡直不成體統!」

  「倒也怪不得她們,我聽著好像是她們房中鬧老鼠了,只是這般模樣被人瞧見,總歸有損清譽。」

  「是哪家的女兒啊……」

  恰在此時,一兩快步跑到沈妙薇和沈妙芸面前,神色驚訝道:「這不是四小姐和五小姐嘛!你們這是怎麼了?」

  那姐妹二人神色難堪,並不理會一兩,一兩也不氣餒,繼續嚷嚷:「哎呀!五小姐您的腳流血了,不礙事吧?欸!您的鞋子呢?」

  一兩不說還好,這一說倒引得眾人朝沈妙芸看去,急得她漲紅了一張臉,瞪向一兩的兇狠眼神與白日裡判若兩人。

  偏一兩還在裝傻充愣:「五小姐,奴婢扶您去我家小姐房中吧,可不能站在這給人家瞧啊,這豈非有損名節!」

  話至此處,一兩忽然兇巴巴地朝周圍的人吼道:「都別看了!散了散了!這可是侯府的兩位千金,再敢看待我們回去稟報侯爺,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這話說得,就差直接報沈妙薇和沈妙芸的名字了。

  那姐妹倆又氣又急又羞,哪裡還顧得上去同一兩爭辯,只想趕快離了這處才好呢。

  一兩心下冷笑,面上倒是十分乖巧:「我家小姐已經歇下了,聽到動靜打發奴婢來瞧瞧看發生了何事,她隨後就到。」

  剛說完,就見慕雲卿神色匆匆地趕來,青絲半挽,未著珠翠,顯然是已經歇下又起來,是以只來得及穿好衣裳,卻未佩戴髮飾。

  與此同時,沈晏也從另一邊趕了過來。

  二人目光相觸卻又很快分開,並未讓人瞧出絲毫端倪,只除了眼力太好的一兩。

  她琢磨,這四公子該不會是看上她家小姐了吧?主子的情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