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璟「嘶」地倒吸一口涼氣,那聲痛呼仿佛帶著尖銳的刺,直直扎入人心。
鍾離墨瞬間懵住,還以為是自己的舉動弄疼了主子。
當即如驚弓之鳥般,趕緊扶住床沿。
身子挺得筆直,雙腿跪地,紋絲不動。
緊接著又惶恐萬分地跪伏下去,腦袋「咚」地重重磕在地上,忙不迭顫聲道:「對不起,主子,屬下請主子責罰。」
「蠢貨!」段容璟罵道。
段容璟瞧著他這副模樣,不禁輕笑一聲,那笑里三分戲謔,七分玩鬧:「你可知主子為何喊疼,你就要請罰?」看似責備的話語,實則暗藏著幾分調笑。
「屬下愚笨,不知。」鍾離墨低頭道。
鍾離墨滿心以為是自己服侍出了差錯,「啪」地一聲,毫不遲疑地給了自己右耳一記響亮的耳光,右臉瞬間一片通紅,雙眼滿是驚惶:「請主子息怒。」
段容瑾這才恍然驚覺,不能再如此戲弄他,否則鍾離墨這張臉怕是要毀了。
於是,他放緩語調,略帶幾分溫柔地道:「你主子是被老爺罰了。」
「啊?」鍾離墨驚訝地抬起頭。
這時,鍾離墨方才如夢初醒,他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段容璟此刻正趴在床上,那被子上竟有血跡隱隱滲出。
他頓時驚慌失措,聲音都變了調,仿若破鑼一般:「主子受傷了!」
他瞪大雙眼,眼珠似要凸出眶外,死死盯著主子的傷口。
眉頭緊蹙成一團,滿臉的難以置信與茫然不解,嘴裡喃喃道:「為何老爺會下如此狠手?」
那一道道滲血的傷痕,觸目驚心,足見這刑罰之殘酷。
他更是滿心困惑,實在想不明白,高高在上的主子怎會遭老爺這般重的杖刑?
這等手段,不是向來只用於懲罰他們這些卑微的暗衛奴才嗎?
主子不該是只有懲處他人的份嗎?為何老爺竟會對主子下此重手?他猛地回過神來,心中暗嘆,或許主子過得也並非順風順水。
「哼,別提了」段容璟冷哼道。
段容璟又起了戲弄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揚,斜睨著鍾離墨問道:「你說老爺是不是沒人性?」
鍾離墨一聽,嚇得面色如土,身子劇烈顫抖,猶如狂風中的落葉,連連道:「屬下不知,屬下不敢對老爺妄加評議。」
「怕什麼,有我在。」段容璟說道。
「主子,這可使不得。」鍾離墨說道。
段容璟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中透著絲絲嘲諷:「果然是往生閣練出來的。」
他這聲輕笑,在這靜謐的屋內悠悠迴蕩。
「這有何不敢的,他又不敢罰你,你的主子是我,你得站在我這邊。」段容璟的語氣看似隨意,既無責備之意,亦無命令之威。
「主子,小的不敢。」鍾離墨說道。
然而鍾離墨卻覺得這是主子在怪罪自己,未能站在他這邊,趕忙道:「請主子責罰。」
「嗯?」段容璟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鍾離墨壓根不敢直視段容璟,低垂著頭,囁嚅道:「屬下不敢議論主子的父親。」
「真是個膽小鬼。」段容璟說道。
段容璟忽覺索然無味,撇了撇嘴,暗自腹誹:讓他說句為自己出口氣的話都如此艱難。
但他又憶起這個剛剛被自己責罰過的暗衛,神色稍稍緩和,問道:「看過大夫了嗎?」
「看過了,主子。」鍾離墨回道。
「傷藥好用嗎?」段容璟的目光定格在鍾離墨身上。
「好用,謝謝主子。」鍾離墨一臉感激涕零,那模樣甚是誠惶誠恐。
段容璟突然間想起,鍾離墨的傷比自己所受的刑罰還要嚴重得多。
而且侍衛對暗衛下手向來都是下死手,絕不會手下留情,就那杖刑,傷口怕是難以癒合。
想到此處,他的眼神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不忍之色。
謝府。
謝青瀾踏入謝府大門,那扇沉重的朱漆木門在他身後「吱呀」一聲緩緩合上,仿佛也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在外。
他剛邁進院子,便瞧見敬一如一尊石像般跪在地上。
侯爺端坐在院子前方的太師椅上,陰沉的臉色仿佛能滴出水來。
謝青瀾湊近一瞧,只見敬一那原本白皙的面龐此刻紅腫得猶如熟透的桃子,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凝成暗紅色的痂,顯然是遭受了不輕的責罰。
「去把藤條拿來!」謝北辰聲如洪鐘,震得人心頭一顫。
謝青瀾忙不迭地起身,剛要抬腿往屋裡走,卻被謝北辰那冰冷的聲音攔住:「不是你,敬一去拿藤條!」
謝清瀾聞言,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乖乖地就地跪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
正滿心準備領罰的謝青瀾,聽到謝北辰讓自己脫去上衣,面朝著地跪著,將後背暴露出來。
敬一很快便回來了,他跪著挪到近前,雙手顫抖卻又堅定地高舉著那根令人膽寒的藤條。
片刻的等待後,謝北辰猛地一把奪過藤條。
「啪」的一聲,清脆而凌厲的抽打聲瞬間在院子裡炸響,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寂靜的天空。
然而,預想中那火辣辣的疼痛並未降臨在謝青瀾的脊背上。
他愣了一瞬,疑惑地轉過頭。
只見敬一緊握著雙拳,骨節泛白,身子因疼痛而微微顫抖,跪在地上,承受著這一記又一記的刑罰。
謝青瀾心中暗想,看來父親是要先責罰敬一,於是便抿緊嘴唇,繼續乖乖地跪著等待。
「啪啪啪」又是五下,敬一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喉嚨里發出猶如受傷野獸般低沉的吼聲。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滾而落,划過他那紅腫的臉頰,可他依舊緊咬牙關,一聲不吭,只是那眼神愈發堅定而隱忍,仿佛在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這一次,比任何一次要重!
又是「啪啪啪」的聲響,第三十下打完,侯爺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藤條狠狠一扔,那藤條在地上蹦跳了幾下,然後安靜地躺在地上。
侯爺頭也不回地轉身進了書房,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謝青瀾見謝北辰並未對自己動手,連忙起身,快步跟上謝北辰,試圖進入書房。